荣惠垂下头,“可是我真的很想家呢,淑惠说她一点都不想回去。她说这里很好,她喜欢这里。她还说……”
“她还说了什么?”如歌随口问道。
荣惠的脸突然有些红,声音也小了下去,“她说她很喜欢皇上,希望能长伴在皇上左右……”
如歌看着她,没有说话,只听她继续说道:“所以淑惠她现在很努力的在学习宫规,可我却很笨,什么也学不来,总被嬷嬷们骂……”
“荣惠不喜欢皇上?”如歌问道。
荣惠怔了下,然后眼睛四处看了看,才压低声音道:“不喜欢,皇上很凶,盯着人看的时候,好像会吃人的老虎,我……怕他。”
如歌点了点头,附和道:“皇上的脾气是真的很坏!”
荣惠说了顺治的坏话,本来还有些忐忑的,这时听如歌这样说,顿时眼睛一亮,颇有些英雄所见略同的激动,抓着她的袖子摇了摇,“姑姑也这样认为?”
“嗯。”如歌想了想,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不喜欢皇上?”
荣惠这次坚定的点了点头,“我怕他还来不及,怎么敢去喜欢他?”
如歌就皱了皱眉,看来顺治也并不是香饽饽,起码就不是人见人爱嘛!
可是……
她侧头看着荣惠,有些替她难过,眼前这个小女孩不过才十四岁的年纪,却注定了一辈子都要困在这个深宫里,为了不喜欢的男人,去当皇后,然后为这个不喜欢的男人寡居一辈子。
不过,转念想想,其实荣惠不喜欢顺治也是好事,起码没有动心,就不会有痛苦,最多寂寥而已。
“嗯,不喜欢就不喜欢。”如歌拍了拍她的手,“不过荣惠以后可是要当皇后的,有些话最好不要跟别人说,这个宫里有太多的心计和陷阱,一不小心,可能就会引来祸事。”
荣惠很是惊讶的看着她,“姑姑怎么知道我要当……”
如歌抿嘴一笑,却是没回答她。
荣惠没再问,而是问道:“就连最亲的人也不能跟她说吗?比如淑惠。”
“最好别说,心里要搁得住事,别什么都说出来。”如歌就道,眼前的荣惠可以说没有任何心机,但这并不是好事,相对于那个淑惠,荣惠可能要单纯许多。
“有些事情,就是亲姐妹也不能说,更何况,你们将共侍一夫。”
荣惠似乎对共侍一夫很是反感,如歌话音一落,就忍不住皱眉。
如歌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自是明白她的想法,但又能怎么办?
大清后宫里的关系,本就一团糟,姑侄都能共侍一夫,又何况姐妹。
说起来,这些个关系,真的很令人无语啊!
两人说着话,小木子已经过了来,将药膏递给如歌。
如歌接过,看着手里小小的一瓶膏药,想起来这是上次跟恭靖妃打架,顺治赐下来的。
心里颇有些嘲弄,顺治一定被自己吓到了吧?
不过那又怎么样,最好是吓得他再也不敢来招惹自己,她才能清静。
心里啐了声,将药膏递给荣惠,“这个药还挺有用的,你自己涂吧,涂在伤处就行了。”
荣惠接过来,很仔细的在受伤的地方涂起药膏来。
“有空可以来永寿宫玩。”对于荣惠这个小女孩,如歌还是很有好感的,更何况她还是将来的孝惠章皇后,先搞好一下关系,总没有坏处。
荣惠很是感动,“谢谢姑姑,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嗯。”如歌点了点头,就带着小木子要离开。
前面忽然脚步纷沓而来,有女子的娇呼声,“咦,那里的不是静妃么?”
众人闻言,全都看了过去。
顺治在一众美人的簇拥下,烦躁的心情不但没能得到舒缓,却反而更加阴郁,这下听到妃子的呼声,也看了过去。
前面不远处,一个梳着简单发式,着素色宫装的美人,不知为何,居然调头就跑。
“静妃她好生无礼,看到皇上在此,怎么也不过来行礼问安?”就有妃子不满说道。
顺治脑海里突然响起某个女人说的话,“以后只要有您在的地方,我会绕道而行……”
顺治面色顿时一片阴鸷,暗自咬牙,这个女人果然守信用!
荣惠看到走过来的众人,其中正有她最怕的顺治,当即面色一白,跪伏在地,“皇上吉祥。”
顺治目光从她身一掠而过,声音沉冷,“你在这里做什么?”刚才那个女人可是在与她说话?
“我……妾出来走走。”荣惠有些结巴的回道。
顺治没让她起身,她不敢起来,只好跪着回话。
心里再一次厌倦这个复杂的宫廷礼仪,动不动就要跪拜行礼。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顺治本来抬脚就要走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她手上拿的药膏。这个药膏是进贡来的,数目不多,他手上原本有一支,他记得是赐给了……那个女人。
想到什么,他看向旁侧的德全。
德全有些莫名奇妙,还没反应过来皇上那一瞥的意思,荣惠已经乖巧的给了答案,“这个是姑姑……是静妃给的。”
果然又是那个女人!
顺治忽略心底猝然而起的烦躁,劈手从荣惠手里拿过药膏,语气冰冷,“这个药膏你也配用?”说罢,阴沉着一张脸,往前行去。
其他妃子不明所以,但还是懂得看脸色的,眼见顺治顷刻阴沉下来的脸色,个个都不敢再说话,只能远远地缀着,不敢上前搭话献媚。
最倒霉的是荣惠,被顺治突然这样一句辱责,小脸上顿时青白交错,不知所措。眼见皇帝远去,并没有叫她起来,她更不敢擅自起身,只得直挺挺的跪着。
心里暗自糟糕,完了,她惹怒皇上了,该怎么办?
太后让她见到皇上的时候,要温顺温柔,不能耍性子,更不能骄纵……刚才的表现,她自认并没有使性子啊,只不过有些畏惧。
她以为顺治突然脸色不好,全是因为她的缘故,因此心里一阵忐忑惧怕。
都说伴君如伴虎,想到以后自己可能每天都要看到这样可怕的人,荣惠心里一阵瑟缩。
顺治手里捏着瓷瓶,一路疾行,也不管身后的莺莺燕燕跟不跟得上,想到那个女人淡漠疏离的脸孔,心里一阵狂躁。
他素来不喜粗鲁凶恶的女人,更别提还敢揍自己的女人。
可偏偏那个女人,不但粗鲁凶恶,更敢动手揍他,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对她的喜恶般,任性的教人咬牙切齿。
刚才看到了他,不行礼就罢了,居然当真绕道而行去。
顺治也不明白自己在生什么气,明明下过决心,再不要看到那个女人,但当真看到她对自己绕道而行时,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惊怒。
顺治停下脚步,站在一个池边,入目一片清新绿意,烦躁的心情,才稍微冷静下来,这时忽听远处一阵悠扬柔婉的琴声,如涓涓流水般,钻入耳膜。
他微眯着眼睛,享受这份宁静和谐的氛围,想了想,循着琴声,漫步而去。
太液池中,一个凉亭座落其上,随风拂动的纱幔,映衬着里面绰约的人影,凭添一种神秘感。
顺治走过去,修长的手指掀起垂下的纱幔,一个妙龄少女跃入眼帘。
女子一身白衣,端坐在石桌后,微垂着臻首,雪白的玉颈在一头黑色的秀发下若隐若现,青葱玉指拨弄着琴弦,仿佛已经与琴曲融合。
少女眉目低垂,说不出的恬静美好。
顺治看着这样一个温柔安静的少女,只觉得心里涌起一股名为喜悦的情绪。
一曲完毕,少女这才发觉顺治的存在,不禁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侧过身去。
“你、你是什么人?怎敢如此无礼?”
声音婉若莺啼,说不出的美妙动人。
顺治已经掀帘而进。
对少女的惊慌不以为意,径自在桌前坐下,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抚过,发出一股铮铮的悦耳声。
少女见此,这才转身过来,凝目看向眼前这个不速之客。
等看清顺治的相貌时,忍不住“咦”的一声,脱口喊道:“怎么是你?”
顺治闻言,觉得奇怪,听对方的语气好似认得他,但话里的意思,却又似乎不知道他的身份。
顺治抬起目光看过去,目光在少女脸上停留一会儿,茫然道:“姑娘认得……我?你似乎不是这宫中人。”
少女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原来他竟已不认得她?
“小女子的确不是这宫中之人。”顿了顿,目光在顺治身上的常服上打量了一眼,便以为他是这宫里的侍卫,咬了咬唇,有些羞涩道:“小女子乌云珠,那天多承公子与夫人的相助。”
说完,大大的眼睛,带着隐约的期待看着顺治。
顺治怔了下,旋即才想了起来,“原来是你,董鄂乌云珠?”
乌云珠见他并没有完全忘了自己,起码就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当即心下一喜,“正是小女子。”说完,翘首看了看四周,“公子可是在宫里当差,怎么不见尊夫人?”
顺治听她提到如歌,忍不住冷哼一声,“休在我面前提她!”
乌云珠愣了下,想到什么,嘴角隐约翘起,觑了觑顺治的面色,小心翼翼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公子与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唐突之处,请公子见谅。”
顺治见自己吓到了她,不禁放缓了语气,摆了摆手,“与你无关,不必放在心上。”
乌云珠垂下目光,安静的站在一旁。
顺治看着她,沉黑的眸内闪过一丝笑意,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你的琴艺不错。”
乌云珠浅浅一笑,“让公子见笑了。”
顺治含笑不语,突然说道:“你可会对奕?”
“略懂一二。”乌云珠垂首,轻柔的声音道。
顺治看了她一眼,忽然朝外扬声喊道:“德全,拿棋盘来。”
“喳。”德全恭敬应一声,远去了。
乌云珠暗暗吃惊,眼睛悄悄打量着桌前而坐的俊美少年,心里暗忖,这个公子可不是一般的侍卫啊!
刚才外面答应的声音,明明尖细……
那分明是个内监!
再看看眼前这个少年,气宇不凡,显然不会是侍卫。
乌云珠推翻了顺治是侍卫的猜测,并且笃定。
不是侍卫,却能在宫里自由行走,身边还跟着内监,难道他……
乌云珠猛的瞪大双眼,被自己突然而来的想法惊得有些不知所措。
顺治并没察觉她的异样,只招呼她坐下。
乌云珠定了定神,依言坐下,很快将心里的不安隐下去,一面装作若无其事。
如果他真是那位的话……
她手指忍不住紧紧攥起来,才抑制住了内心的激动。
心里除了激动,更多的是感动惊喜。
她没想到今日会再次遇到这位公子!
本来以为再也无法得见的人,猛然出现在面前,这份惊喜好似从天而将。
乌云珠此时满心的欢喜,若不是素来矝持,她的笑容都要溢出声来了。
本来堂姐让她进宫来叙话,她还不是很乐意,这会儿,却万分庆幸自己进宫来了。
抬眼悄悄看着对面坐的俊美少年,不禁满心羞涩。
斜飞入鬓的眉毛,沉黑若漩涡般的眸子好似能将人吸进去,高挺的鼻梁,性感迷人的嘴唇,坚毅瘦削的下颌……
他的嘴角微微弯起来,似乎是在笑……
乌云珠怔了下,再定睛看去,果见他正看着自己笑,顿时脸一热,一抹烟霞飞上俏脸。
顺治目光在她似染了胭脂的脸上掠过,不禁怔了下。
德全很快将棋盘带了过来,并且带了几个宫女,将茶点一一摆在石桌上。
乌云珠目光淡淡扫过桌上的茶点以及侍立的宫人,见她们的态度除了恭敬还有些谨慎。
目光看到顺治泰然自若的坐在那里,对这一切似乎习以为常。
乌云珠垂下目光,到此,对面公子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但是这个公子没说,她自然也不会去点破。
棋盘摆上桌,两个人开始对弈。
宁嫔领着宫人过来的时候,看到德全领着一干宫女太监站在凉亭外,不禁很是惊讶。
探目看去,只见凉亭里纱幔绰约,里面隐约人影幢幢。
“公公怎么来了?”她上前问道。
德全比了个嘘声,“皇上在里面对弈。”
宁嫔很是诧异,德全比了个请的手势。
宁嫔会意,与他往凉亭外再往外走了几步。
德全看了她一眼,“里面那位姑娘是宁嫔的什么人?”
宁嫔惊了惊,压住心里的慌乱,急声道:“可是她冲撞了皇上?”
德全摇了摇头,“没有,那位姑娘正与皇上对弈的。”
宁嫔松了口气,目光瞥了眼德全,见他面上并无别的表情,便道:“那是我家堂妹,叫乌云珠。今天进宫来探望我,左右无事,便将带到这里来赏荷的,刚才有事离开了一会儿,因她要弹琴,便没留宫人打扰她。”
原来是宁嫔的堂妹,德全点点头,他自然也知道那个姑娘是谁。
那次将她撞了,还送过她一程,只是没想到今日会在宫里再见到她。
德全皱了皱眉,乌云珠倒是个温柔美人,又有才情,很合皇上的脾性……
不过……
这是巧合,还是蓄意的安排?
德全目光瞥了眼宁嫔。
宁嫔见他目光看过来,心里一凛,谨慎问道:“我那堂妹是第一次进宫来,很多规矩不懂,如有冲撞皇上的地方,还请公公多说说话。”
德全摇摇头,意味深长一句,“那位姑娘沉静巧慧,能得圣心。”
宁嫔闻言,面色微变,忙垂下眼道:“她小孩子家,什么都不懂的。”
德全没接她的话,“宁嫔先等等吧,里面还在对弈。”说完,便退回到凉亭边去了。
宁嫔心里焦躁不安,怎么就遇上皇上了呢?
手里绞着帕子,不安惶恐。
怎么就遇上了呢?
她素知自己那个堂妹的性子,外表虽然柔弱可人,但心比天高,一般的男子是入不了她眼的,叔父也曾暗示于她,想把她送进宫来。
去年秀女大选的时候,她病在家中,错过了选擢,眼见年龄越来越大,三年一次的选秀,也还要再过两年。到时候,她的年龄是越发的大了,在美女如云的选秀中,是断不可能胜出的。
想到这里,手中的帕子被她死死绞住了,她今日碰到皇上,是天意还是纯属巧合?
要不要再推波助澜?这样她在宫里也多了个帮手。
永寿宫。
如歌刚送了几个来要玫瑰水的妃子,便在桌前坐下,看着桌上放着的银锭子,双眼俱亮。
手指拨弄着银锭子,可惜现在无法见到博果尔,她真想再出宫一趟。
想了想,喊道:“小木子,进来一下。”
小木子推门进来,“什么事啊,主子。”
“你去麟趾宫打听一下十一爷出宫了没?”如歌说道。
小木子略微犹豫,“麟趾宫啊?”
如歌转头看他,“嗯,有什么问题么?”
小木子疑惑的瞅着她,“主子什么时候勾搭上了麟趾宫,怎么认识的十一爷?”
如歌一个爆粟敲上他的头,“怎么说话的呢?什么勾搭?”
小木子呵呵笑,摸了摸自己被打的头,“不过,主子是怎么认识的十一爷啊?十一爷可是老太妃的唯一也是最宠爱的一个儿子啊!”
如歌沉吟了下,“这个我知道。”顿了顿,问道:“十一爷跟皇上的关系怎么样啊?”
小木子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想了下,很认真的说:“应该是很要好的吧!”
“什么叫应该?”如歌蹙眉。
“皇上待十一爷很好,因为两人的年纪相仿,小时候,十一爷还没出宫建府的时睺,经常陪伴皇上的。两个人是一起长大的。”
“所以他们的感情应该是很好的?”如歌接过话说道。
小木子点点头。
如歌不说话了,突然想起宫宴上,太妃请旨赐婚的事。
居然不是乌云珠,而居然也是孝庄的侄女!
如歌托着腮,很是疑惑,博果尔的福晋不是乌云珠的话,那他是不是就不会死得那么早?
小木子见她不说话了,便问道:“还要去麟趾宫打听吗?”
如歌回过神来,摆了摆手,“去吧。”想了想,又喊住他,“如果十一爷还没出宫的话,你看看能不能找个信得过的人,给十一爷递个话。”
“哦,那要说什么?”小木子停下脚步,忙问道。
“就说,有人在池边等他。他听到了,自然会明白的。”
如歌说道。
“嗯。”小木子应声,推门出去了。
麟趾宫。
“饭菜不合胃口么?”太妃见博果尔没怎么动筷子,很是惊讶。
这要是在平时,博果尔是很喜欢吃她宫里做的菜的。
博果尔却似乎没听到她的问话,眉间微皱,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穆。”太妃皱了皱眉,“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博果尔这才回神来,看了太妃一眼,“哦,没有。”说着,匆匆扒了口饭,就要下桌。
“坐下。”太妃沉喝一声,有些气恼的说:“才吃了半碗怎么行?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怎么不懂得照顾自己?”
博果尔有些无奈,却只好重新坐回来,端起那剩下的半碗饭来继续吃。
太妃看不得他这个样子,亲自给他夹了好几筷子的菜才作罢。
看他吃下去了,太妃才满意的笑了笑,随口道:“玉心那姑娘,你觉得如何?”
“不如何。”博果尔想也没想的说,想了想,抬起目光看着她,“孩儿不喜欢她,这事就作罢了吧?”
太妃皱了皱眉,“怎么会不喜欢?我看那个姑娘挺不错的呀!”
“哪里不错了?”博果尔嗤了声,“反正孩儿不喜欢。”
太妃沉默下来,半晌,才轻叹了口气,无奈道:“不喜欢又能怎样?我是愿意顺着你自个的心意,可那不是太后发了话么?她早就决定了要将玉心赐给你当福晋的,我们只能接受。”
博果尔放下筷子,眼里闪过不服,嘴里说了出来,“凭什么我的婚事,也得她管?她未免管得太宽了。”
太妃面色一变,看了下左右,见只有自己的心腹,才放下心来,看到博果尔的样子,却还是忍不住低喝道:“住嘴,你怎么能这样说的?她是太后,自然能管。”
博果尔嘴有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不知道是讽刺还是其它,“能管又如何?凭什么我们都得娶博尔济吉特氏的女人?皇上这样,我也要那样么?弄得母子的关系那么僵,她怎么就不反省一下。还凭白的辜负了一个女孩儿的大好年华!”
太妃气得不轻,“越不让你说,你还越说上瘾了?我也姓博尔济吉特,那你是不是连我都要恨上了?”
博果尔泄气,“您知道儿子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要自己的婚事由别人作主罢了。”
太妃叹了口气,“你上次说有喜欢的女孩儿,那个女孩儿是哪户人家的女儿?”
博果尔看了她一眼,有些颓丧,端过宫女递来的茶喝了一口。
“怎么,连额娘都不说?”太妃挑了挑眉,以为博果尔是害羞了。
“不是。”博果尔靠在椅背上,整个人很没精神。
“那是为什么?”太妃看不惯他这样颓唐的样子,沉声问道。
“因为说了也是白说。”博果尔起身,走到榻上躺了下来,跷起了双腿。
太妃走过来,在榻边坐了,伸手在他腿上敲了敲,斥道:“把腿放下,被外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难得在你这里放松下,还不允许我随意一点?”博果尔有些抱怨。
太妃呵呵笑了起来,伸手在他脸上拍了拍,“你这个孩子,都已经是大人了,还在额娘面前撒娇,也不怕羞。”
博果尔也笑了,将头枕到她腿上,安静了下来。
太妃低头看着儿子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覆在眼睑处,好像已经睡着了,温和的脸上不禁布满了慈爱。
在她看来,先帝这么多儿子中,博果尔是最像先帝的。看着安静下来的博果尔,她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那个时候,先帝也很年轻、英俊……
“额娘,静妃是叫孟古青吧?”
静谧中,博果尔忽然出声问道。
太妃从飘忽的思绪中回神,低头看了他一眼,有些茫然,“哪个静妃?”
博果尔睁开眼睛,低声道:“就是九哥的皇后……”
“你问这个做什么?”太妃颇有些惊讶。
博果尔沉默了下,喃喃自语道:“九哥是怎么了,静妃很好的一个女子,他怎么会不要呢?”
太妃闻言,有些着恼,“你这孩子,皇上的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博果尔一下坐起来,似乎没听到太妃说的话,蹙眉道:“额娘,你知道为什么吗?”迟疑了下,“我觉得静妃是个不错的女子。”
太妃有些想发怒,但看到儿子无垢、稚子般的眼神,终于将怒意压了回去。
“是不错。只可惜她是多尔衮为皇上所聘的皇后,皇上那么恨多尔衮,又怎么会喜欢他聘下的皇后?而且,这个静妃自小过惯了奢侈的生活,来到宫里,就把那些骄纵的习性也带进宫来了。皇上那么骄傲的人,怎么能容许自己的妻子跋扈骄纵。更何况,皇上自来崇尚节俭,与皇后的喜好奢侈相反,这就更让皇上看不顺眼了,加上静妃那个时候还喜欢妒忌,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善妒的妻子的。”
博果尔很认真的听着,表情有些怔怔然。
“总之,静妃是倒霉吧。以她那样的绝色容姿,如果只是嫁进普通的官家,有可能会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只可惜,她进的是天下最尊贵,也是最凉薄的帝王家。”太妃有些感慨。
“我认识的她,不是这样的性子啊!”半晌,博果尔才皱着眉,轻声道,想了想,又喃喃自语一句,“不过……性子倒是挺辣的。”
这次,太妃并没有听到他说的话,苦口婆心的转移了话题,“我觉得玉心那个姑娘不错啊!”
博果尔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下了榻,“是不错,你自己娶吧。”说完,已经走出了门。
“哎……你这孩子。”太妃有些哭笑不得。
博果尔才走出门,就迎面遇上一个小太监,那小太监有些鬼鬼祟祟的。
博果尔见了,喝道:“做什么的?”
那个小太监有些忐忑地上前来,见左在没人,才大着胆子说:“十一爷,有个小太监让奴才给您递个话。”
博果尔本欲转身,闻言,停下脚步,“哪个宫的,说了什么?”
“奴才不知道他是哪个宫里的,那人只说有人在池边等您。”小太监说完,很不安的觑了觑博果尔的面色。
博果尔心里一动,看了小太监一眼,从怀里拿了一个金锭子给他,“这是赏你的,下次那人再让你传话给我,记得再来回报我。”
小太监面上一喜,却是不敢去接他递来的金锭子,只惶恐道:“为主子效劳是奴才的分内之事,当不得赏的。”
博果尔有些不耐烦,将金锭子扔到他身上,“赏你就拿着,婆婆妈妈的,下次还需要你递话呢。”想了想,又道:“这件事要保密,知道怎么做吧?”
说完,也不再去看小太监,而是脚步轻快地出了麟趾宫。
小太监颤颤巍巍地拿了银子,狠狠的松了口气。看了眼手里的金锭子,又满心欢喜地下去了,没想到递个话,也能得到这样的赏赐!
博果尔走出麟趾宫,犹豫了半刻,终是朝池边的方向走去。
看着满池碧绿的荷叶,如歌往后躺在大石上,跷着双腿晃啊晃的。
小木子今天终于找人递了话,不知道那个小太监有没有机会找博果尔说?
如歌正想着,身边忽然有异响。
她眼开眼睛看去,一张俊脸正好凑过来,皱着眉看她。
因他是背着光的,如歌一时没看清他的脸,茫然看着他。
“你在想什么?”略微低沉的声音传来,如歌一个激灵,伸手不客气地将他的脸推开,“喂,别靠那么近。”
博果尔勾了勾唇,坐直身体,侧过头看着她,没说话,脸上有种类似失落的笑。
如歌坐了起来,见他没说话,就有些疑惑,“怎么了?干嘛那样笑?”
博果尔收回视线,看向远处,“没什么。”
“哦。”如歌皱了皱眉,看着他俊美的侧廓,唇动了动,刚要说话,他忽然先开口了,“你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如歌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想办法再带我出一次宫吧?”
博果尔转头看她,“你怎么还想着出去?你的身份……”
如歌摆了摆手,不耐烦打断了他,“上次不是也出去了?我的身份怎么了?”顿了顿,瞥他一眼,“难不成你怕了?”
博果尔垂下目光,“九哥会生气的。”
如歌冷嗤一声,“原来你是怕他会生气啊?那你就不怕我生气?”
“我……”博果尔语塞,想了想,委婉说道:“你需要什么,我帮你带进宫来就是了。你身为妃子,出宫实在不便。”
“我们像上次那样小心一点便是了,不会有人……”如歌本来想说没人发现的,突然想到她以为那么隐秘的事,还不是被恭靖妃知道了?如果她再偷偷出宫的话,会不会再次被有心人看到?
恭靖妃她不担心,但如果别的更有心机的人,她可能就没法每次都那么轻易全身而退了。
而且牵扯进来的人,会被连累。
博果尔见她突然不说话了,正皱着眉思索,不禁叹息一声,妥协道:“好吧,我答应你便是了。”
如歌回神来,摇了摇头,“算了,你说的没错,我还是别出去的好,这样太危险了。”
说着话,从怀里取出银票来,看了看手里的一叠银票,又抬起头看他,“我不出去其实也可以的,这些事情,你帮我做行了。”
博果尔目光掠过她手里的银票,“你拿这么多钱是要买什么吗?”
“嗯。”如歌点点头,将钱塞到他手里,“你帮我在城郊买一个庄子吧。”
“买庄子?”博果尔惊讶,“你买庄子做什么?”
“自然是有用的。”如歌不想说那么多,但该交代的话,还是要说,“你帮我看看有没有好一点的,帮我置办一个吧。里面的工人你看着办就好。”
“买一个庄子的话,不需要这么多的钱。”博果尔说道,从中抽了四张出来,剩下的递还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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