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藤离我已不是很远，等绕到后方的时候那画面果然把我吓了一跳。
不知道为什么，细嗓子和刘湖水在拼命的按住刘夺，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可是周围的人的神情却一点放松都没有，而且还有不少异物。李乐也平安的汇合过来，他在照顾老王，但老王右肩的伤口大概是被骨头戳开了皮肉，现在一直在冒血，他的整个身子都软在了那里。他自己也接近昏迷，情况越来越不妙。五头儿和吕丈各自处理着自己的伤口，吕丈的后背都变形了，而五头儿彻底成了一个血人。
我完全搞不清楚这边发生了什么，等把我带到，董卯书就立刻去检查刘夺的面部，他蹲着看了一会儿，这才示意细嗓子和刘湖水放手。
“他怎么了？”
我咳嗽了一声走到老王旁边，用手指了指刘夺。
这小子除了被鬼魑上身以外应该不会出什么状况才对。
等等，鬼魑……
妈的，我怎么忘了。
就是因为鬼魑在才更加不能掉以轻心！刘夺应该是我们最要保护的一个！
那可是鬼魑啊……我是怎么放下心的啊！？
我现在异常懊恼，在知道董卯书可以看住刘夺之后又因为十爷的各种行为，刘夺的好些情况都被我忽略了。
他再怎么平静，也是和鬼魑沾上边的，刚才他们如此紧张，肯定是刘夺出什么问题了。不……应该说是鬼魑才是问题所在！
董卯书抹了抹鼻头上的汗水，神情似乎还有点没缓过来:“潘哥，刚……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没什么事……直到那些血……那些人血都流出来之后他就有点不对劲儿了。然后……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压制着他。不过，刚才有几次他的身子开始各种……扭曲……我们只有合力才能勉强压住他。”
我沉默了一会儿，无法想象那个画面，但董卯书已经让人松手，大概是知道鬼魑不会再折腾起来了。
是啊，该折腾的时候都折腾完了，照现在来看，它还在不在刘夺身上都没数。而且看细嗓子和刘湖水的表情，肯定不像董卯书说的那么简单，这臭小子可瞒了我不少事儿呢：“……麻烦你了，老王这怎么回事儿？”
我为了不让董卯书抢我话头儿所以直接用问题堵他，过了刚才那一眼，我心里突突突地竟然也控制住冷静了。说话连个颤音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有自己没有察觉。我一歪头就死死盯着老王的伤口。那里明显有处理过的痕迹，可是一点作用都没起。李乐又收拾了一把，仍旧没能把血止住，他的脸色很不好，抬头难受的抿抿嘴，就让到一边去。老王失血过多，我却又是那般无能为力。
董卯书稍微平静了一些，不过眉头一皱:“潘哥……他的伤有点邪乎。我以为是骨折，就想先给王哥固定住，但是一碰他，就成这个样子了。潘哥……”
细嗓子这个时候擦了擦汗也搭上句话，只是他的嗓子又变得沙哑:“班长……肿么办啊……介厮西要……”
细嗓子开口，死活是说不出来下半句。他的眼神戳得我心口疼，我拍了拍他又看向老王:“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的……”
我念叨了几句，重重地呼了口气。细嗓子也就那么傻乎乎地跟着我一块儿磨嘴皮子，然后呆呆地跑到老王另一边坐下。
剩下的两个人相比之下就好很多了，虽然模样吓人一点，但是五头儿的血都止住了，他冲我裂了裂嘴，现在谁也没心情再开玩笑。吕丈伤在背上，但是他的胳膊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着在给自己包扎，我又瞅了他两眼，发现他的表情已没有先前的痛苦，想了想，自己还是担心不着人家。所幸，我们并不是悲惨到绝路，刘湖水和李乐都没有受伤。多亏提前安排他们那么走，即使变故那么大，至少还保全了他们。
我一下坐到地上，但是紧绷的神经一刻都不敢松，身体早就超负荷，可越是这样我就必须越打起精神，我这些还是懂的，这个时候一旦有所松懈，就再也走不出去了。
我不太想说话，刘夺现在昏迷过去，细嗓子和刘湖水抽空歇了歇，然后把散开的装备都收拾好。活着的人基本已经到齐了，我们离继续活着出去，就差几步路。
但是，我们现在想走还是有困难，抛开这些伤员都行动不便不说，小先生先前的打算是让我们等他带我们上祭台的。不过方才他不知道是在喊我还是喊董卯书的时候的那句“上祭台”却是和先前计划不符的。计划到现在，其实除了比预想的受伤多些、情况更诡异些，我们行动的还算可以。而且若是往常我一定不会这么听话，可被小先生喊过之后我下意识地想再等等。
小先生的话，一定知道这都要如何解决……
不过在小先生上来之前，我还有很多事要先问问。
把董卯书叫到我面前，我又重新上下打量了他一遍:
“小董，你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
董卯书愣了一下，他看了我半晌，明白糊弄不过去了:“只是大部分是我的猜想……”
“恩。”
他又犹豫了一会，大概在组织语言，周围的人听见话音，也都望了过来。
“其实……我一直觉得，小先生可能并不想放我们出去……”
“啊？！”
“喂喂，小董，尼憋瞎索啊！”
“咳咳……”
果然，这样的说法很难让人信服。我倒是没太多惊讶了，不是因为不相信小先生，而是有些迹象的确可疑。我回忆不起来，或许董卯书能把事情说的更清楚点。
我挥了挥手，先让他们安静，现在牵扯到小先生都算是事关重大。五头儿难得静静地听着，而吕丈也没有露出阴郁的表情。
又斟酌了一下，董卯书继续道:“……祭台这里的确是唯一的出口，小先生没有骗我们……不过他的出现本身就很可疑，就算他是那家族中的人也在者阴山生活，可你们不觉得他对这里实在太熟悉了吗？虽然我们是凭着不同的目的到达这里，但是却产生了‘群聚’的效果。杀死十爷的人虽然对我们是必要的，但是对小先生的益处更大。这里是祭台，不管是祭祀什么的，祭品都是人……不然小先生为什么要招出蛇群把尸体都运走……很多人都有可能是被他杀死的，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里的秘密太多了，小先生都怕十爷那边留有活口把这里暴露，那么他真的放心知道那么多事情的我们活着离开吗？再说，他刚刚……”
“小董，如果他想害我们，我们连这都到不了。”
我打断他强调道，“他救了我很多次。”
“可是……”
“小董。”
小先生想要杀我的那个瞬间只有董卯书看到了，我明白他是非常担心我，但是毕竟小先生什么都没做，北老也放过了我。当然，这件事我自然会亲自找小先生问清楚。
强打起精神，其实，我心里也不是很有底，董卯书质疑的事情我也都想过。他压抑很久了，现在问出来倒也好，我暂时顾不了太多，只希望他可以不用装那么多心事。
董卯书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很眼熟的痛苦，他还想说什么，吕丈突然开口:
“董卯书，你在怕什么？”
他一出声，自然而然就有一股压力，吕丈已经给自己包扎完，正在精简装备。他一个抬眼，就堵回了董卯书。
也是，吕丈跟小先生才是不对付，最应该担心的是他才对。既然他都没有避开小先生，我们也不用过于草木皆兵。
但是，这只是我这么想的，董卯书在被吕丈问住后，脸色却变得更加不好。他的手紧紧攥着，似乎真有可怕的景象出现在他眼前。
妈的，我总觉得自己意识到了什么，但是五头儿却及时出来解围:
“好了好了，你们不说那我说了啊。小董有些问题问的很好嘛，也不能都信小先生是不？潘子是重情义的人，脑筋死，听五爷说啊……小先生肯定是别有用心的，不然他为什么要救我们呢？难道他是想利用我们？把我们困死在这里逼我们为他效力？太他妈可怕了……哦对，血，咱们几个人加起来可有不少血呢，小先生一定想留下我们祭祀用，或者把我们也变得不人不鬼的。嘶……世道险恶，人心不古啊……瞧小先生那神神秘秘的样儿……”
他说的挺出乎我意料，我知道五头儿平时是很尊敬小先生的，不过我也听明白了，翻来覆去，他说的可不仅仅是字面意思。董卯书紧张的神情有所好转，其他人也纷纷出声:
“五哥，你说得有点过啊……”
“奏西，结论下忒早哩。”
“咳咳……”
“那……小先生究竟会不会还放我们走？”
五头儿把脸上的血擦了擦，冲着我身后一挑眉:“问本人去呗。”
我猛地回头，就看见小先生衣袖破烂但重新戴上了眼镜，他笔直地站在死藤上正对我们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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