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
“有好吃的吗?”霍尔问沈墨。
沈墨看都不看他一眼,把手里拎的一个大环保袋放下,从里面拿出了几个瓶瓶罐罐:“脱。”
那些是已经调好了的药膏,味道要多难闻就多难闻。
霍尔已经转过了身来,熟练地伸了伸没有受伤的手,“对不起,沈墨小医生,我自己做不到。”
沈墨看了他一眼,明显就是耍赖。平时上洗手间总不见洛晴陪你去,都是自己解决的。现在居然说做不到。她也没有说什么,表情冷淡,慢腾腾地系上了口罩,套上了手套,头上的黑发塞进了帽子里。然后打开了药罐子,放在他面前的凳子上。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谁叫他打电话给她的老师,取消她的请假,把一个星期的假期,“浓缩”成了每天了两个小时。而且还是晚上自习时间的两个小时。
“沈墨,今天药理课学了什么?”
沈墨再打开一个药罐子,把一个木制的勺子搅拌着。那个气味!叫人作呕。
“沈墨。”霍尔捏着鼻子,他鼻子本来就高,一捏,更是显得很大了。可是他还是要说话,鼻音浓浓:“你虽然有些小聪明,自己研究的也很不错,可是要真的要有成就,必须懂得药理。”
身上一凉,他“噢”了一声,扭头看沈墨,她已经把他的裤子拉了下去。手里还拿着一柄剃须刀。
“你要干嘛?”霍尔吃惊,手也忘记了捏鼻子。
“昨天的药膏粘得太紧了,撕下来怕你又痛,所以就刮一下。”
不要吧!霍尔昨天的的确确是为了她撕去膏药的时候力度太大了哀嚎了几声,但至于吗?刮……
“不刮?”
“别刮,我喜欢我的浓厚毛发。”他记得那一天,某个女孩子好像是说过。
可是,某个女孩好像是忘记了,点头:“我坦言,个人来说我最讨厌这样的还没有进化好的。”
霍尔挑眉。可是那边沈墨已经出手了——
“哎呦!”
“哼什么!又不在Qiang你!”沈墨低声咕哝了一下,手法极快的撕去那一块的膏药。其实,中药来说,这样的药膏,是用一块近乎于牛皮一样颜色的垫子来托承,而这一块牛皮状的东西,在烤过火之后黏上皮肤粘贴的效果会更好。
可是,粘贴上去是好了、牢固了,撕下来的时候那一种痛,恐怕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那跟撕皮差不了多远。手法快是减轻痛苦的好办法。
而霍尔先生,他这一个外籍人士,毛发特别的浓厚。每撕一遍,就好像是扯去了一层皮,脱去一次毛。
“太快了,沈墨,你是在跟我赌气吧?”霍尔断了手腕都没有哼过一声,这时很不满。
“赌气?用霍尔医生的观点来看,沈墨哪一方面让你有这样的感觉呢?”沈墨很冷静,撕了一半的膏药不撕了。拿出了笔记本和笔,准备记录。
“不撕了?”霍尔扭头看,沈墨点头:“我在学习,霍尔医生,请你务必真诚的说出来,我在以后的行医道路上还需要您的指点。”
霍尔瞪了她一眼:“为什么不高兴了?”
“不高兴?医生不会在病人面前不高兴,请霍尔医生放心,这一点我知道。”沈墨淡淡地说着,眉眼之间根本看不出她有什么情绪的变化。
“没有?那,好吧。你继续撕掉那膏药,然后贴上新的。”霍尔趴下,没有再出声。受了一般的酷刑,等待那么久才又继续,那感受真是要命。
气氛有点怪。沈墨她的心平静,平静到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十九年的生命力,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五岁开始读书,全是药理、药方的。十岁开始,从新新旧旧的店铺里淘来各种各样的方子研究。曾有几次,父母都没有治好的病,她都给说对了诊治的方法。
上小学,写作文《我的神秘药方》、《我的朋友——孙思邈》、想象作文:《药练干尸是一件有趣的事情》……老师吓死了。
父母不想她继续学医,怕她为此疯狂。所以,她折中:开了一个内衣店,当然,内衣都是中成药工厂里的剩余药液里滤出了好东西,然后做成的。那是时候她十四岁。
十五岁开始,她钻研蛇毒;十六岁研发春.药;十七岁开了一个中药化妆品工厂。十八、十九岁,父母再也不准她在校园之外流连,把她送进了医药高中。
她才不要上学。高中老师说的,老师讲的她听不进耳朵。她不是全懂,而是老师讲的那些她就只听到了错误的地方,给老师挑刺了,老师说指责她凭借着父母的威名,胡言乱语……
沈墨撕去了霍尔身上的膏药,叫护士端来了一盘温水。浸透带了药的柔软毛巾,拿毛巾擦在他的嫩肉上,小心翼翼。
“霍尔,我看你这一次的伤口,吸收药物很好。这些药物适合你。”沈墨温润又沉着的声音,轻轻地说着,这时医生的必然的工作:给病人交流。
人的身体状况与心理状态是密不分割的。心态好。病自然好得快,心灰意冷的,没病也会闹出病来。
“谢谢你,沈墨。”霍尔不得不钦佩这个小姑娘的认真。
“不客气,我倒希望你看中的是这些药物。你是外籍人士,又是医生。如果你对这些药物感兴趣的话,肯为了……”
“小墨子,你还真是小狐狸啊?”霍尔转头,看着她。
他看到了她的眼睛向上一扬,他想象到她是在微微一笑吧?那薄唇上勾的样子……可沈墨很快就低头去搅拌着几个瓶罐了,每一个药罐勺出了不均等的药膏来,混在一起,搅拌。然后再往那牛皮一样的药垫上抹去……
“我来点酒精灯。”霍尔撑起了臂。
“不用,你是病人。”沈墨的话清淡而冷漠。
霍尔看了她一眼,而她,根本不看他,专注地工作着。
酒精灯烧着药膏,散发出一阵阵的气味的时候。霍尔凑过来看,沈墨想微微躲开身子,没想到被膝下凳子一绊,趔趄了一下,霍尔正要用手去扶她的腰……
门就被敲响了。
沈墨已经站稳了脚步。
沈墨看了一眼霍尔。霍尔则看着自己被拉下了一半的裤,“沈墨,贴上膏药,给我盖上被子。”
沈墨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还真的会羞涩。不是挺开放的西方人吗?难怪……他会喜欢那样文静内敛的洛晴。
“沈墨,药膏都好了。”
“哦。”沈墨点头,按他说的去做。
一切弄好,沈墨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身躯高大,一头金发盘绕着的女人。一身严谨的通勤装,高跟鞋十吋吧?她真的很挺拔、很美。
此时,她的表情明显是不可一世的高傲。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沈墨,好看的眉拧起:“你在我们总裁的病房干什么?”
沈墨冷眼看了她一下:“我是医生。”
“医生?”女人冷哼,“医生连一个护士都不带?关着门,和病人在一起超过了三分钟都不开门,哪个规则?”
她说的汉语不流利,但是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沈墨不看她,捂了口罩,闪身就往外面走。她一直讨厌这个女人。
“你说明白!不然我找院长投诉你!”她拦住了沈墨,想要看沈墨的胸卡,可是沈墨没有每一个医生都佩戴的胸卡。她声音提高了几个幅度:“你是什么人!?”
“伊娃。”霍尔在里面喊了出来。
伊娃连忙走进去:“总裁,刚才那个……”
“她是我的朋友,不能没有礼貌。”
伊娃也醒起来了,是那个带着浓重药味的女孩子。她回头去看门口,可是沈墨已经走得没有了踪影。她焦急:“总裁,她怎么可以帮你治病?她不过是一个学生。”
霍尔的眸戾黑深沉:“你敢查她?”
伊娃一怔,低头:“总裁,是我不对。”
“她对我来说,是极为重要的朋友。你要是再走近她,我可不会对你客气。”
霍尔的言语是不可抗拒的命令。
伊娃僵住,总裁……这样的语气,就算是对方式洛晴也不会这样。
伊娃一时间好像忘记了来找霍尔是什么事情,呆站在那里。直到霍尔轻咳:“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她才恍如梦醒,洛晴不再让他做梦,还有另外的一个又来了。他真有那么喜欢中国女孩吗?
“伊娃。”
“总裁,您要的东西。”伊娃递上了一个快递信封,然后低下了头。这是他让她飞回俄罗斯,第一时间办好,马上又飞回来送到这里的。除了在飞机上休息了的那段时间外,她没停歇过步伐。
霍尔看着那一份的文件,脸上的表情复杂。他现在只有一只手,但是这一份的文件,他还是坚持自己拿了剪刀,慢慢剪开。
剪开之后,他很久才从里面抽出了一个证件。手细细摩挲着这个证件的封面,好像那是她的脸。
揭开证件,里面的文字很清晰。他故意地不去看那些文字。眼睛落在了首页。可是失望了……
“以前是有照片的。”他喃喃。他以为可以在这个证件上能看到她。能保留她。谁知……他犯了一个极为低级的错误。
“离婚证是没有双方的照片的。”伊娃小声地说。
霍尔回头,紧紧地盯着她,那目光,好像要把她毁灭、撕碎。伊娃知道自己说错了,可是她就不明白,他这样急忙地让她去搞这个证件,不就是要跟那个女人分开吗?
“你出去。”霍尔声音不大,但是足够的冷。
伊娃握了一下拳,还是恭敬地点头,退了出去。
“洛老师,”龙启妮进来,把手背负身后:“有一件事情,我务必跟你要一点礼物。”
总裁办公室里,洛晴正埋头看着文件,宽松的T恤加上橘色的打底.裤,遮挡了微微显出的腹部,却又显得她的腿部更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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