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建府(下)

2017-07-05 作者: 煞菱花
第59章 建府(下)

一早,六皇子府内访客便骆驿不绝,皆是场面上道贺之人,将军府内便派了穆清风去道贺,穆清风现下只在将军府内,傅华昔手边缺个使得顺手的人,自然依着先前的习惯,对穆清风又有诸多仰仗。

穆清风是姜祁霄的人,傅华昔也不忌讳他们的关系,索性就大大方方让他们谋划去,依着姜祁霄现在对自己的态度,傅华昔相信他是不会暗害自己的,指不定自己放松戒备,姜祁霄和穆清风还能同自己透露些许消息。

傅华昔这一日便是在府里头查看军情,边城军营里头的奏报是不会在送在傅华昔跟前了,要么是送往城外吴盛的手中,要么是直接送往兵部,不过文博鸣主理这些事务,便透露些许与调查军需有关的消息给傅华昔,傅华昔气势隐约有点儿感觉是明帝在步步架空她的权力,奈何有姜祁霄夹在中间,她若公然同明帝摊牌,怕让姜祁霄担上谋权的嫌疑,便只能先隐忍下来,暗地里收集消息。

文博鸣那边递过来的消息并无可疑之处,李晋中似乎与棉甲和弓箭的关系不大,而那头文博鸣探到的账目明细暂时也无线索,阮敬那头暂时也没探到可靠的消息,不过,却给傅华昔带了个消息,说是军中有变动,往常跟在傅华昔身边出生入死的将士,逐个儿都被从边城调离了,奈何傅华昔此刻人在京城,形势不明朗,她不得有太大的动作。

穆清风去过六皇子府没多久便回了将军府,将军府设在与乌衣巷临近的巷子里,里头大多住着四品以上的朝廷大员,穆清风回将军府便带了姜祁霄的口信来,说是要傅华昔入夜之后到他府内一聚,傅华昔不知道姜祁霄内里安排了什么名堂,奈何姜祁霄一再强调要傅华昔亲临,傅华昔口头未回穆清风,心头却也是应下了,成婚之前不得见面,否则不吉利的说法,傅华昔心头本也是不信的。

入了夜,傅华昔便从后花园入了六皇子府,姜祁霄居然已经在后花园的凉亭里头等着了,墨发闲闲地披散在身后,墨蓝色的暗云纹锦袍慵懒地披在身上,手边的桌子上烫着壶酒,是京城小桃仙家酿的长生酒,酒气香醇,于冬夜寒意里酝出丝丝暖意来,往年冬日里回京,傅华昔也爱到这酒家打上两壶,坐在自个儿的院子里,对着清冷的月色自斟自酌。

“昔儿也学坏了,居然来爬我的墙了!”姜祁霄的调笑里带着丝丝恬淡的优雅。

“我可是你请来的客人!”傅华昔淡淡地回道,步入亭子里,在姜祁霄的对面坐下,指着桌子上摆着的两个墨玉杯说道,“你都备了两个杯子,莫不是要等着别人来爬你的墙!”话语里流出一抹亲昵的自信来,姜祁霄显然对傅华昔的这个态度很受用,眉眼在清冷暗淡的月色里头笑开了。

“我自然除了昔儿,又能等着谁呢?”

“你找我来何事?”傅华昔问道。

“昔儿可真是扫信,才刚让我得着些许甜头,立马就一盆冰水浇了上来!”姜祁霄顿时往眼眸里头添了一丝不满,嘴都撅了起来,带着股软糯的撒娇意味。

“你只是找我来喝酒?”傅华昔眉眼里藏了股疑惑,不过这抹疑惑只藏着墨色瞳仁深处,哪怕是姜祁霄都未必能觉察。

“自然,这是长生酒,听说喝了便能长生不老,我想你我都饮上一壶,长长久久地过完这辈子!”姜祁霄说着伸出他骨节分明如玉般皓洁的手,执起墨玉酒壶,为傅华昔斟上一满杯,酒柱子顺着壶嘴倾入墨玉杯中,清澈的酒水中泛出些许莹白的月色,荡漾中激起一抹纯情的旖旎来。

傅华昔执起酒杯一饮而尽,还是记忆中的味道,上次喝到这个味道,是多久以前,傅华昔脑中一片混沌,搜不出一点儿标记来牵出时间的距离,饮尽杯中酒,酒意带着甘甜的香味直往脑子上冲,一切的理智在感情的洪流里崩塌,爱恨喜怒抛开了理智的缠绕,张扬得如此简单,如此恣意。

傅华昔爱喝这长生酒,可不是为了长生,便是为了这酒意上涌的感觉,一切的事务在酒意熏蒸下变得模糊,变得缥缈,傅华昔沉重得负担了太多的责任和束缚,她就爱这放纵的一刻,此时此刻,她甚至有冲动去抱着眼前的姜祁霄,告诉他自己愿意同他一生一世,恩爱两不移,就是这一刻,傅华昔才有勇气抛开刻板的束缚,随心所欲!

“看来昔儿爱喝这酒,不枉我同老板娘磨了三天得来的功夫!”姜祁霄嘴角浅淡的笑意晕开,手中的酒壶稍稍倾斜,清冽的酒柱子再次溢入傅华昔的酒杯中,醇香的酒味对傅华昔有无比的诱惑。

“这可是老板娘埋在地底下三年才开坛的好酒,这一杯昔儿得好好品品,可别再入囫囵一下吞没了啊!”

傅华昔这回依了姜祁霄的意思,唇瓣轻抿,醉意伴着香气从味蕾和鼻端一点点爬入心里头,甜意在心头滋生,似涓涓细流淌过心间,清凉却恬淡。

原来,长生酒浅酌是这番味道!

“昔儿可知这就为何叫长生酒!”

“听闻老板娘说,这就是用蟠桃所酿,王母娘娘的蟠桃园里的蟠桃便能延年益寿,如此,这酒才得长生之名!”傅华昔带着微醉的酒意,认真地回道。

“呵呵,自然不是这个解释法,传闻,这长生酒饮上一壶,便得醉生梦死的痴迷,于醉生梦死间,生死皆是身外之物,自然便得了长生之意!”姜祁霄浅笑着为自己斟满一辈,却是执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又淡淡地说道,“这酒喝得快吧,酒意来得也快,才能尽快在醉生梦死间徘徊!”

姜祁霄这话带着笑意,奈何话里头的无奈却泛着苦意,直往傅华昔的心里头钻。

“刚建新府,就想着用醉生梦死来迷醉自己?”傅华昔问道,话里带着一抹轻松的调笑,也是想调动姜祁霄略略低迷的情绪,其实对于此刻陡然显出阴郁的姜祁霄,傅华昔既心疼,却又有些不知所措。

“昔儿,无可奈何之时,便只得寻着醉生梦死了!”姜祁霄重重一声叹息声。

“怎么了?今日个可是出外建府的大喜日子,怎得如此沮丧了?”傅华昔问道,声音不觉放柔了许多。

“是我拖累你了,昔儿!”姜祁霄眼眸盯着傅华昔,眸子里藏着抹深重的歉意。

“你……到底怎么了?”傅华昔小心地追问道。

“呵呵,昔儿可知,这府宅是父皇亲自为我挑的,以前这里住着的便是容王!”

“那个时候的容王……还未到弱冠之龄,怎么能出外建府?”

“因为他颇得宠!”姜祁霄略略抬了抬眼眸,轻声说道,握着酒杯的手指却轻轻动了动,指着傅华昔的侧后方,傅华昔一下有了警觉,仔细感受后方,隐约觉出后方藏着人。

“这宅院不错,往后也能装得下那些供你醉生梦死的姬妾们了!”傅华昔寻思着转个话题,可话一不小心就往酸溜溜的事上走了。

身后之人,敢如此胆大妄为,跑来姜祁霄的府上监听,看来后头指使他的人不简单,而且姜祁霄神色间藏着压抑,不去直接拉出这双监视的眼睛,显然是知晓这背后的人,傅华昔也不好在此刻人家的眼皮子底下问些敏感的话来。

“可我只想同你饮这长生酒,也只愿意和你一世同衾,百年之后,你我再一起,万世同穴!”姜祁霄坚定地说着,傅华昔随被他这绵绵情话蛊惑,心头却藏着抹想法,不知道姜祁霄是想法子打发后头的人,还是真就是发自肺腑的言论。

“好!”无论何种打算,傅华昔此刻都得配合着姜祁霄的话。

若不是世事艰难,人心纷乱,寻不到一处安生地,谁又愿意在醉生梦死间,放逐浪荡呢!傅华昔此时此刻也是愿意安抚姜祁霄堕落的意志的!

“我就知昔儿贴着我的心思,不枉我一片心思尽付了!”姜祁霄笑着答道,神色间又露出些许风流不羁的模样,“呵呵,我如今的府邸和你的只隔了个街口,若是成亲之后昔儿不搬来同我住,我同你私会也方便呐!”

傅华昔没接茬,姜祁霄这是借着傅华昔的怜惜之情,越发蹬鼻子上脸了。

“天色不早了,昔儿今儿个就留在我这儿,陪陪为夫可好?”

傅华昔恼得耳珠子在夜色寒意下越发红了起来,抬手将杯中的酒泼了过去,在姜祁霄拿着手中的酒杯盛接之时,探身过去抢夺酒杯,借着两人头凑近的机会,轻声问道,“后边的到底是何人所派?”

“便是这几日借着受伤和成亲的借口架空你的人!”姜祁霄低声回道。

“皇上?”傅华昔心头讶异得紧,“你怎么知道?”

“监视之人便是父皇身边的侍卫,他就是想让我知晓,我在宫外的一举一动他都瞧在眼里,让我别胡来而已!”姜祁霄说得轻松惬意,可话里头却压着抹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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