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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门，一边挂的牌子上写着“盛华职工医院”。Www.Pinwenba.Com 品 文 吧

两扇铁网门向里开着，院里有晾晒的床单、绷带。有临时支起的帐篷，帐篷里有坐、卧的伤兵。

一栋三层工字楼横面朝着大门。有穿大褂的人们进进出出。

阿金端着脸盆在往院里洒水。

帐篷里，一个腋下夹着拐杖的军官模样的伤员坐在椅子上读报：“广西恭城县西岭乡乡民何焕三，近感国难已极，义愤填膺，特将所有田业，尽其每年收入之租谷三百担，捐作抗日军粮，且决定如抗战十年，捐助十年，抗战到底，捐助到底，自己另谋生活。此种毁家纾难之精神，殊足钦佩，而长期输将之义举，更为空前。该乡乡长朱如标，业经呈请县府转呈省府备案附予褒奖，并转呈国民政府嘉奖，以资激励。”

伤员甲：“一年收三百担租谷，这个人是个大财主。”

伤员乙：“穷人出命，富人出钱。我是卖壮丁替财主家儿子当的兵。”

读报的军官：“穷人跟穷人不一样，富人跟富人也不一样。富户人家也有送子弟到队伍上的。”军官接着念道：“南京江宁县江苏第十区保安团拘留人犯108名，以暴日横行，同声愤慨，发于‘九一八’纪念日全体绝食一天，将应得之口粮，悉数捐为抗敌之用。铁窗牢狱中的犯人，他们一无所有，只能以饥饿来报答对国家与乡土的养育之恩。”军官抬起头沉思着说：“敢犯法的人都是有血性的汉子，政府该把这些犯人放出来，让他们到战场上杀敌立功赎罪。”

伤员甲对拄着拐杖的伤员说：“刘连长，你这个意见不错，你跟上面反映反映。”

原来穿军官服装、拄着拐杖的伤员是连长，姓刘。

一辆救护车鸣叫着开进院里停下，几个国军士兵从上边抬下三副担架，一个担架上一个伤员。

何成国、宋秀娣和两个女护士从房子里飞跑出来，一个年长的穿白大褂的男人——医院院长、宋秀娣的父亲也小跑着过来。两个伤员已昏迷。

一个光着上身、大腿根包着绷带的伤员说：“我没事，先给他俩手术吧。一定要把他俩救活，我们一个连就剩下我们仨。我是连长。他俩死了，就没人证明我是连长了。我是上来督战的营长在战场上临时指定的连长。营长也死了。”

何成国不理他，对宋院长说：“我马上给这两个重伤员做手术。”

宋院长说：“好。快抬进去。”

两个重伤员马上被抬进手术室，何成国和宋秀娣也跟着进去。

宋院长对阿金说：“快，把这位长官抬到凉棚下。小雪护士，你来为这位长官清洗伤口。”

旁边一个女护士转身跑进写着“护士站”的房间。

宋院长和阿金把那个光着上身、大腿根包着绷带的伤员抬到凉棚下。

读报纸的军官靠着拐杖站起来对着伤员说：“霍二彪，你老兄也挂彩了——打进敌人司令部没有？”

请记住，这个光着上身的伤员叫霍二彪。

霍二彪：“啊，刘连长，是你小子——敌人的工事太坚固，我们的炮弹不管用，打上去只能炸掉一层皮。冲了三次，我的一连兄弟只剩下我们仨——”

宋院长对伤员说：“长官，房间里没有地方，只能在这里为您清洗伤口了。”

霍二彪说：“在哪都一样，不洗也没事。我的伤不重，子弹从肉里穿过去打死了一个兄弟。”

小雪护士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有药棉、绷带和小瓶瓶。后边一个小护士端着一盆清水来到跟前。端清水的护士放下水盆又跑着回护士站了。

宋院长：“天太热，一定要消消毒，再轻的伤，一旦感染就有生命危险。小雪护士，开始吧。我去看看那两个重伤员。阿金，再往院里洒水，天太热。”

宋院长转身走向手术室。

阿金又端起盆往院里洒水，边洒边说：“三天了，还打不进日本人的司令部，敌人的援兵一到，就更难打了。这仗看来要打一些日子。我们中国人豁出来了，可是小日本也豁出来了，我们人多，人家武器好，想把日本人撵出中国不容易。”

听口气，阿金希望战争长期打下去。

……

小雪护士给霍二彪解绷带。

刘连长说：“霍二彪，你伤的可真不是地方啊——”

霍二彪说：“哎呀，渴死我了，给我舀渗（水）喝。”

小雪护士：“长官，你说什么？”

刘连长：“他是河南人，他想喝水。”

小雪护士：“你等着。”小雪护士跑回护士站。

刘连长说：“霍二彪，这下你不骂我们是熊包了吧？”

“不是你们熊包，也不是我们熊包，是我们的炮弹熊包——我们的炮弹打在日本人司令大院的地堡上只能炸掉一点皮。”

小雪护士端一茶缸温开水来到霍二彪跟前，霍二彪一把夺过茶缸就咕咚咕咚喝起来。

小雪护士又蹲下来给霍二彪解绷带。

小雪护士：“长官，你忍着点，里边的绷带粘在伤口上。”

霍二彪：“你只管揭，我不疼——闺女，你回屋吧。让老刘给我洗——我伤的不是地方，你不能看。”

小雪护士说：“长官，我是护士，是医者，医者眼里只有病人，不分男女。你不要不好意思啦。啊，你的睾丸也伤了。你们卫生员的水平也太糟糕了。伤口感染了，不及时清洗消毒，再感染就会有生命危险。”

霍二彪：“湖北佬，闺女说啥？”

刘连长：“她叫你听话，说你的命根子也打坏了，如果不及时清洗，你以后娶了媳妇也办不成事，要断子绝孙。你要听医生话。不听话，小命也保不住。”

霍二彪：“小日本钻进洋灰（水泥）壳子里不出来。你再骂，他也不出来——哎呀——闺女，不疼不疼，你只管弄。你可要想办法保住我的蛋子啊，我兄弟仨只剩下我一个，我还没有娶媳妇，我——只要你能保住我的蛋子，你就是我的恩人，我以后当你是姑奶奶。”

小雪护士：“你别动——别说话好不好？”

刘连长：“老霍，医生叫你不要说话，说话漏真气。小雪护士，这家伙是我们战前收编的土匪。他没有文化，都是大老粗，不带脏字说不出话。我训诫他半个月，也没有改过来。”

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霍二彪：“刘连长，你听，这是日本人从军舰上打来的大炮弹，我们有这样的大炮弹，早把敌人的司令部打下来了。”

刘连长：“霍二彪，你又赤膊上阵了。你的大刀片呢？你的一排土匪兄弟也死完了吧。死了也值，这是打仗。”

霍二彪：“不是一排，是一连，我在火线上升了连长。那两个人活过来能给我做证明。妈呀，我渴得慌，还想喝水。哈哈，西瓜——”

钟圣英和李青云走进来。钟圣英手捧鲜花。李青云手里拎着一网兜点心罐头。后边的阿宝抱着两个大西瓜。后边还有人拉一三轮车西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