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满庭芳

宫内皆缟素，士兵的防守都低了一层。

两人从宫墙翻进去，算准时间，正好避开了巡逻兵卫的视线。

灵堂前跪满了人，想接近先皇的尸体并不简单。

姞于归拿出迷香，准备点燃。固凉寂抓着她的手，从她手里拿过。“我来。”

“有区别吗？事情是我们一起做的，出事儿了都是死罪，多一罪少一罪有区别吗？”姞于归觉得他的担心有点多虑。

“我知道，”固凉寂已经将迷香点上了，插在一旁的缝隙里。“这世上，还没人敢动你。可你不是怕生火么？”

姞于归脸一热，头扭向一边去，不再看他。

迷香的效果很好，几乎香气一出去，人就昏了。哗啦啦倒了一大片。两个人加快动作，怕外面会有人进来。

灵柩还没打开，姞于归一碰到冰凉的棺木就吓得想要尖叫。固凉寂手快，捂住了她的嘴。他将她拉到身后，护住她。姞于归将眼睛紧闭着贴在固凉寂的背后，双手抓着他腰上的布料，深怕碰到一点点冰凉的东西。

固凉寂等她可以了之后，开始检查。姞于归紧张的随着他的脚步移动，紧闭着双眼，下意识的想仔细听周围的声音，却害怕听到有关尸体一类字眼的恐怖讯息。她本是想稳住情绪，一咬牙就出去了。可一想到出去之后要面对的，还是不敢。她只能靠着固凉寂自己了。

从头到尾检查下来，一无所获。

固凉寂抬着手，大气都不敢出。

“师姐。”他很想把头转过去，把她拥进怀里。可是手上带着手套，刚刚碰过尸体，不干净。

“你检查完了？”姞于归的声音有些颤动，她尽量在控制自己。

“嗯。”固凉寂回答。“可是一无所获。你把眼睛闭紧了，我转个身，你抱牢我，我们先出去。”

姞于归闻言将眼睛闭得更紧，脑子里除了害怕却在快速思索。“等等，你去看一下他的头部。用玄石。”

固凉寂下意识也是想要听话的，可立马反应过来，简短带有些怒气地回答，“没有，没用。”

“滚开。”姞于归推开他，什么都不怕了。带起手套，自己开始检查。

从头部开始，再到脚部。尽管固凉寂很想拉开他，但还是放弃了。寸步不离地跟着，表示最大的支持。

最后姞于归摘了手套，拿所谓的“圣水”净了手。

“他是被下毒的。”姞于归的表情有些扭曲，不太好看。似很大的嘲笑，又带着悲悯。固凉寂上前去，刚想要开口，就听见她无力地说了句，“我什么都不想说。”

他不再开口。

待固凉寂净完手后，往室堂洒了药，所有人即将苏醒，俩人却不疾不徐的离开。

这次俩人没有翻墙，拿着宫牌大摇大摆的出去。

世人皆悲恸，庭市也仍旧热闹。固凉寂没有回府，送姞于归回去。

大榜已经贴出一早上了，新皇登基，改年号尔思。很多人在念念叨叨。固凉寂并没有听清，只觉得熟悉。待他看见金榜上的那些字眼时，冷“呵”了一声。

他觉得自己的心绞痛犯了，好像被玉杵捣碎了。疼痛难忍。

早晨听见，以为是自己心理作用，没想到竟是铁铮铮的现实。

可他还有力气走向前去，忍着每一步走在针毡上的疼痛，强颜欢笑。

“师姐，你有没发现，现在国号和你给自己吃的药是一样的？”他问。可在下一秒，眼泪都快出来了。他从来没有觉得有像现在这么委屈难过过。他的整个人都像被撕扯开来，毫无困难的被碾压。

姞于归看了他一眼，默然相对。与之前在接触尸体时候判若两人。

她继续往前走去，固凉寂却在后退。

待看不见她身影时，他转身狂奔。眼泪簌簌地留下来，身体麻木的没有一丝知觉。明明是艳阳的日子里，似有风吹落叶的凄凉。黄澄的叶子飘了一地，才上去吱呀作响。他倏忽地踩了雪花，袭卷了一身的寒冰。身上的伤疤隐隐作痛，旧伤难愈。尔思的毒又开始发作了，身体开始一片片的发绿变紫。

他没敢从正门进去，深怕守在门口的钱乐大惊，惹了父母的怜惜。

走到后院，他欲翻墙，腹部传来一阵绞痛。他已经直不起身来。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双眼开始发红，头发凌乱，全身发紫，就像个妖怪。

是不是，快要死掉了。固凉寂半闭着双眼，仰躺在地面，嘴角溢着毒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