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郡的酒馆里,在瘟疫之过去之后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汲郡是冀州往洛阳直道必经之路,战国时属于魏国,汲冢遗书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
崔廓和范长生在这里相互饮酒饯行,范长生将一个细长的包裹放在旁边的凳上,若雪在旁边殷勤地给二人倒酒。二人并没有聊什么遗书的事,而是谈论着药学经典,这成为了联系这老少最强的纽带,至于其他的东西,双方都很少提及,可能是认为分手在即,以后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见面,了解那么多又有何意义?
就在此时,旁边桌上来了几个壮汉食客,肩上搭着袋子,满脸风尘仆仆,显然是从远处而来。其中一个粗声粗气地喊小二过来点菜上酒,响亮的声音传遍整个酒店。
酒菜上来,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拿起酒壶就咕咚咕咚地喝了个爽快,另外几个不乐意了,大声叫着给他们留点。络腮胡大呼一声过瘾,说道:“人生就要畅快,否则再多的钱又有何用?博陵崔家你们知道吧,有钱也没人花了!”
崔廓听到他们提到自己家,又说什么有钱也没人花了,心里一凛,放下酒杯,凝神而听。
另外几个人问他怎么回事,看来他们是在汲郡才碰上头的。络腮胡继续道:“这次我准备从他们庄上买几匹马,谁知道一去庄门紧闭,怎么敲也没有人来应。我就往旁边的住户打听,他们说崔家前几日遭了强盗,老爷太太都被杀了,还死了很多仆人,少爷现在也下落不明,估计也凶多吉少啊。”众人一听,都叹息摇头。
崔廓大惊,跑到旁桌拉住络腮胡的双臂,激动地大声质问是否是真的。络腮胡吓了一跳,说老子行走江湖从不信口开河。
崔廓颓丧地回到酒桌,看来要赶快回家去看看情况。他告诉范长生他就是刚才旁桌说的崔家的儿子,他现在要立即赶回去。
范长生非常同情崔廓,便说:“这里事情已了,老道也无他事,相识一场,你现在正需要朋友,我便陪你走一遭,说不定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拿起包裹就要动身。崔廓非常感激。
三人便赶紧上路,在城外五里地的时候,崔廓眼看前方,心里直想骂娘,眼前又出现去年刚出洛阳那一幕:十几个蒙面大汉手持兵刃挡住了自己的去路。他们正快步向自己围拢。
崔廓闭上眼睛准备束手就擒,身边一个老头一个姑娘,除了投降,还有他路?闭了一会儿耳中传来叮叮叮兵器碰撞的声音。心里奇怪,睁眼一看,地上已经躺了七八个壮汉,范长生和另外一高一矮两个壮汉斗得正欢。看来这躺下的几个人连和老道士兵器碰撞的机会都没有就倒下了。在打斗的两人显然武功颇高,还有几个则发愣似地再原地不动,他们就是想打也插不进去。
高个子黑衣人肩膀异常宽阔,不同于常人,手里大刀挥舞地非常凌厉,老道士不时腾挪避让,小个子趁机攻他下盘,老道士毫无惧色,手中的剑挥舞地寒光闪闪,崔廓明白了,那个细长的包裹里原来是一柄宝剑,这老道士居然身怀绝技。
高个子壮汉突然吼道:“妈了个巴子,你们几个猪上啊!”
呆立一旁的几个蒙面人只得持剑往前冲。范长生趁高个子一分神,一剑刺中他手臂,高个子疼得丢掉长剑,退出进攻。小个子一人哪是敌手,被一剑刺中肩膀,也撒剑往外跑。众人见两个高手都跑了,也一哄而散。范长生并不追赶,宝剑入鞘,脸不红气不喘地过来与崔廓汇合。
看着目瞪口呆的崔廓和若雪,范长生微微一笑,:“世道不太平,雕虫小技用以防身,不足为奇。”
若雪咋咋舌头:“你可比我爹爹厉害多了!”
之后三人顺利到达博陵崔家。一开始不管怎么样敲门都没人来开。后来崔廓在外面大声喊出自己的名字,才有仆人小心翼翼地开门放他们进去。
大堂上,父母的画像悬挂在那里,周围治丧的黑帷仍然没有撤去。崔廓叫来管家和仆人,询问具体的情况。
管家说:“那天晚上,老爷和太太像往常一样在餐厅里吃饭,仆人们在一旁伺候。忽然有人禀告说隔壁王家要向庄上借几头牛,要亲自和老爷说下。王家是崔家的佃客,老爷出于礼貌,便叫开门让他进来。谁知道,门一开,拥入一群蒙面黑衣强盗,见人就杀,冲到客厅,老爷太太还没开口就倒在血泊中了。这时候有个矮个子的黑衣人喝住众人,他们才停手,不然全庄上下估计没有人幸存了!”
管家边说边擦眼泪,余人也是热泪盈眶。这是一旁站着的一个老仆人突然说道:“老奴看其中一个人非常像以前的护院崔达。老奴在崔家生活了几十年了,是看着崔达长大的。”
崔廓实在不明白了,崔达已经抢了黄金逃走好几年了,这次为什么这么心狠要勾结强盗再来寻衅?
管家继续说:“那些人把我们所有人都绑起来拷问少爷的下落,奴才们实在不知道啊。多亏一个机灵的小仆趁乱跑出门去通知了庄上另外几家大户,各院护卫一起杀过来,强盗们才害怕地逃走了。”
原来是来找我的,忽然回忆起前几日在汲郡城外被袭,就问老仆人道:“你认出的那个崔达长什么样子?”
老仆人说:“那人脸我没看到。我只知道崔达从小特别能吃,又喜欢练武,肩膀比常人要宽许多。”
看来是同一伙人了。那些人是来找自己的,是自己连累了父母。估计又是为了凤凰箓,问题是崔达怎么又知道了呢?
晚上,崔廓一人呆呆坐在大堂的地上看着父母的画像。最近两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一切都是由于凤凰箓引起的。现在想想周澄就有可能是张昌派到杨骏府里去的,否则没有这么巧。如果周澄不去杨骏府,不出那么多馊点子,杨家也许不会那么快被灭门。自己以前一直认为有文章学问就能打天下,获得高官厚禄,光耀门楣。可如今呢,当杨超有难的时候自己没能救他,当想去找杨婉儿的时候被张昌掳走,当在汲郡城外遇到强盗的时候只能闭眼等死。天书上说再过几年天下就要大乱,和平的时候世间尚且如此险恶,一旦天下扰乱,没有好的功夫护身,恐怕会命不长久。再说,父母之仇是一定要报的,光拿着周易尚书是杀不了他的。
想到这里,崔廓倏地站起身,往范长生房间走去,进到里面就跪在地上磕头,:“请道长收弟子为徒!”
范长生正在盘腿打坐,听到崔廓的请求,张嘴道:“既然要做我弟子,为何还叫我道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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