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以后,当她脸上的纱布被拆开,她看见镜子里那个熟悉却又感到陌生的脸,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悲伤。
那张脸,是和白果筠一模一样的脸。
一样到她都找不出自己曾近有过的那么一点的原来的样子。
是了,她现在是白果筠了。
她不再是白雅雅,不再是白朵拉,只是白果筠而已。
她去见了爸爸,苏伯说,直从姐姐走了以后,爸爸的精神也变得不是很好,他有时候坐在姐姐的房间里,一坐就是一天。连饭也不吃,整个人已经颓废了。
现在医院里,靠着鼻饲营养液在维持着生命。
她见到爸爸的时候,走到他面前,曾经心目中最伟岸的那个父亲,如今变得就像是八、九十岁的老头。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光彩,却还望着摆在床头的那张照片——
上面是姐姐和爸爸两个人的照片。
“爸爸。”她轻声的叫着他。“我是筠筠啊。你还记得吗?”
白维西的瞳孔缩了缩,头慢慢偏向她这边。
她惊喜的继续说道:“爸爸!我是筠筠。我回来看你了。”
白维西看着眼前的人,满脸的难以置信,见见转变为激动的想要说些什么,嘴唇嗫嚅着却又发不出一点声音。
“爸爸!是我。我回来了。你看见了吗?是我。”
白维西激动的溢于言表,半天才发出几个音。“筠……筠筠。”
“对,爸爸。是我。”
白维西牢牢的握着她的手,泪流纵横满面。
“筠筠,你回来了?回来……不要再走了。”
“是,爸爸我回来了。不会再走了。”
“好!好!好……”
“爸爸你也要快点恢复健康。筠筠不能没有你。”
白维西努力的点着头,“好。好。”
“爸爸,你好好休息。我守着你。”她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就这样看着百维西。
“是在做梦吗?是在梦里,所以筠筠回来看爸爸了吗?”
“不是的。爸爸不是在做梦。”她握着白维西的手摸着自己的脸颊,“你看,爸爸你不是在做梦。”
“真的不是在做梦。筠筠——”
“爸爸,你是不见梦见了不好事情?你看,我就在这里。那些不好的事情只是在做梦。它们会过去的。那些不好的事情,统统都会过去的。”
白维西看着眼前的人,点了点头,缓缓的闭上眼睛。
不好的事情终究会过去的。
爸爸,以后我会代替姐姐好好照顾你。
她扭头看着门外的苏伯,对他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笑容。
苏伯说过,帮助她并不是因为其他的原因,而是他不想看见白维西是那么难过。
他做的这一切仅仅是为了白维西而已。
那么以后呢?
不知道。最重要的是现在——
当她站在原涵江面前的时候,原涵江的眼睛似乎是已经好了。
他能自己看见摆在自己面前的水杯,还有障碍物。还能准确无误的去拿自己想要的东西。
可是,消失了三个月的自己要怎么样去让他相信呢?
三个月的时间啊,姐姐离开大家都已经三个月了。
她转过身,却听见原涵江在叫她。“筠筠,你来了。”
听他的声音,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淡淡的,就像是才分别不久。
她转过身看着原涵江,那样浅浅的笑容,对她而言是很多年前的时候才看见的。
“你,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么了吗?”他很好奇的问。
“你的眼睛不是前些时间看不见东西了吗?”
她在另一家医院还在担心着,没有她在身边,他该怎么办?
现在看来,一切都很好。可是他为什么没有问这么长的时间里,她去哪里了。
难道不会感觉到奇怪吗?
原涵江耸了耸肩肩膀,“我吗?”
“你不记得了?”她惊讶的说。
“你到底在说什么?”原涵江起身拉着她的手,“是不是最近照顾着白叔叔很辛苦啊?昨晚休息不够,没睡好?还是做噩梦了?我也做了一个噩梦,那个噩梦里,我失去了你。不过,幸好,那只是一个梦啊。”
原来,他把发生过的事情当成是一场梦了。
把她的离开当成去照顾生病的爸爸了。
她动了动嘴唇,“白雅雅,你记得吗?”
他唇边温文尔雅的笑容瞬间凝固,他的目光沉思,却最终笑着看着她问:“谁呀?”
“白朵拉呢?”
他皱了皱眉头,“奇怪,你在说什么?”
“你记得什么?”
“你怎么了?怪怪的。”原涵江伸出手摸着她的额头,“没有生病啊。干嘛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也可以统统的忘掉。
他忘记了白雅雅,忘记有关白雅雅的一切。
原来,他只记得她了。
他的记忆力只想记住她——
真讽刺——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笑了起来,“其实,我也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我梦见,你,爱上了别人,不在理我,不再要我了。”
原涵江小心翼翼的抱着她,这是他给她的第二次拥抱。依然是那么的温暖。
这样的拥抱,是她以前敢都不敢想的。
现在,她得到了。
该开心吗?这个拥抱是给白果筠的,还是给她的?
“不要怕,筠筠。我们结婚吧——”
结婚吗?
他说的是,筠筠——
白果筠跟原涵江。
是啊,这两个人原本是应该在一起的,这两个人原本是应该要结婚的。
好啊,那就结婚吧。
她声音哽咽的说道:“我们,一定要幸福哦。”
“会的,我们一定会的。你不是说你从小的愿望就是嫁给我吗?我们要看着自己的孩子出世,然后看着孩子的孩子出世。最后,我们都老了,还在一起,手牵着手。”
从小的愿望吗。真好,只有她和他,
哪怕是不知道也好,就只有她和他而已。
“现在我们要去哪里?”金利诺牵着她的手问。
慕品昕拉着他从医院出来后,告诉他他们要离开这里,但是离开之前,必须要去一个地方。
“我要去取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他们来到一栋别墅,奇怪的是,慕品昕并没有去别墅里面,反而是去了房屋的后面,那里有一个玻璃房屋。
旁边有一个池塘,里面的水已经变成了墨绿色。
慕品昕推开门,里面种植的花大多已经枯萎了,却有一株白色的蔷薇花依附着墙壁傲然开放着,她又想起了果筠。
那样花,开的那么的绚丽,就像是她笑起来的样子。
这里以前是她和果筠经常呆的地方,在果筠还没有接受手术之前,她们在这里一起完成过很多的事情。
在梦里,果筠把那个秘密告诉了她。
在花房最里面的那个角落,一块银色的幕帷从房顶一直落下来,她走过去,拉住幕帷重重的扯落下来。尘埃满是飞扬,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形模具。上面套着一个透明的塑料纸。里面是一套洁白的婚纱。
那样的婚纱,没有合理腰身的设计,没有华丽的钻石点缀,也没有性感漂亮的蕾丝,只是从头到脚的一张白布更为合适来形容它。
“我把它藏在了花房里,如果你能找到我就送给你。”
她找到了,可是,这是婚纱吗?
这是她见过最烂最烂的婚纱了,可是果筠却把它当成了至宝这样藏在花房里,只为了有一天可以穿上它嫁给最爱的人。
果筠,果筠——
金利诺站在花房外等着她,抬头看着天空,这样好的天气却没有阳光,空中的云朵漂浮的只有几朵。
这样的天气,就算是在摩亚多瓦也很少有。离开这么久了,不知道摩亚多瓦王国是什么状况,还有大哥。
他为什么就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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