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费事·黎

2018-04-15 作者: 离予
第39章 费事·黎

【生存这个词太过尖锐,让人联想到弱肉强食的动物世界,可这个世界并不像一般人想象的那样单纯美好,有豺狼,有虎豹,也许有一天,我们由生活过渡到生存之时,才能发现,也许我们曾经真的只是在浑噩苟活。Www.Pinwenba.Com 吧】

BGM——曹格《寂寞先生》

我愣了三秒钟,猛然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那个踩了峰子一脚,然后被我烧了衣服的人。我心里一阵恐惧,心说这怎么可能呢?他还没有回去么?难道说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故?莫非……真的死了?

我干的?

我眼珠一转,借势故弄玄虚:“你猜呢?某些人太得意忘形,不知道自己的脚该放在哪里,我只是想教育教育他,该踩着屎的脚,就不要妄图去踩金子。”

“你真是天龙么……证明给我看。”沉默良久,对方终于动摇。

“很简单,让你们枪法最准的狙击手开枪打我,”我说,“枪声过后,我所说的任何一句话,是不是就都可以证明我的价码了呢。”

紧接着也不知电话那头说了句什么,隐约像是句三个音节的英文,三个人应声从人群里侧身钻出来,端起了手中长短不一的枪,咔咔咔三声响干脆利落地上膛瞄准,一瞬之间聚集了所有人炙热的目光。

峰子跟赵坎早就吓傻了,我暗笑幸亏这世上少有齐霁那样的人,不然哪有我耍帅的机会。

三只黑洞洞枪口齐齐指向脑门,我举了举手叫暂停,说:“等下我要看着他们两个走,这世上困得住我的人质,就只有后备箱里那一个。”话音未落,三声参差枪响,三发不同口径子弹带着巨大势能呼啸而来,与此同时一道宽阔火墙冲天而起,烧坏了高架棚顶三排高瓦数镁光灯,一瞬间电光火石劈啪作响,火舌谢后空气里残留一片焦糊,几个灯罩残骸零零散散砸落,咕噜噜滚到脚边。

“这个时候,手里要是有一包孜然就完美了。”我拍拍飘落到头上的黑灰,如释重负地叹口气说。

全场肃静得像是回到每一次的开学典礼,万众瞩目的新生代表致辞,他们如履薄冰,他们郑重其事,他们心不在焉,他们兴高采烈,我却像是游离在画面之外,站在灼热的聚光灯中心,却丝毫感受不到这个世界的实感。

再次袭来了,那种分外可笑的感觉。

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笑,脚边坐着的赵坎下意识地挪开两步,眼睛里盛着些不动声色的惊恐,想了想又回到我身边,一站起来就挡住大片灯光,阴影里认认真真看着我,说:“不管他要你做什么,不要留下来,不要帮他,黎,相信我,你要是帮他,我宁愿去死。”说着回头看了一眼神情呆滞的峰子,添一句:“他肯定也一样。”

我抬头迎上他的目光,说:“你要知道,我对你还不太放心,所以你说什么,对我都不会有影响。”

赵坎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稍稍走开了几步,电话那头只说了句:“开快点。”就挂断了,拉长的忙音像是省略号一样,应景着这沉默。

高台上正中那人闲来无事,就着哈气擦起了我的手机屏幕,人群不动声色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像在观赏动物园里的猴子,峰子不经意间抬眼看我,眼神空虚到吓我一跳,像是不认识我,又像是不想认识我。身边赵坎带了腕表,纤细秒针一声赶一声,敲在心尖上,很紧张,真的非常紧张,不是因为没时间给自己想后路,而是因为没想好怎么面对齐霁的表情。

他会向赵坎一样觉得我可怕,还是像峰子一样觉得我陌生?不管他用哪一种眼神看我,防备也好难以置信也罢,我都没有勇气去迎接那样的目光。他说过希望我能永远不要变,我是真的一直在努力的,一直。

不待多想,铁质卷帘门外传来马达轰鸣,几台前轮很大的改装越野鱼贯而入,激起尘土,整整齐齐排开在门口,中间一辆车子轮胎还没停稳,副驾驶位便跑出一个人,恭恭敬敬拉开后车门,搀着一个人缓步走出来,之后所有下车的人,脸上也都带着一模一样的面具。那人一出来,赵坎的眼神陡然变了,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慢慢往后退了几步,那边高台上传来哗啦一声铁链响,峰子扶着脚架,想要站起来。

那人高高瘦瘦,浅棕色的头发略长,肩膀很宽,骨架很大,身体结构细看是典型的欧美人,戴着顶黑色礼帽,严重驼背,走起路来脑袋微微左右摇晃,看起来十分嚣张。

还有一点,他是瘸的,虽然两条腿都在,但是其中一条似乎稍稍短一些,导致走路逗有些颠簸。

“他的两条腿都是真的,”赵坎站在身后附耳说,“他的副手把自己的腿砍下来,给他接了骨。喏,就是上面那个拿着你的手机的,那人一条腿是假的。”

这种虚伪到变*态的忠心,真是让人反胃。

趁着那麻烦人物走过来的路上,我悄悄问,“他为什么会丢了那条腿,跟峰子有关系是么?”

赵坎摇摇头。

“跟我有关。”

我心里一颤,怎么是跟他有关?峰子明明不是这么说的,这是为什么?冥冥之中有些线索渐渐联系在一起,可惜尚未能聚成一个清晰映像,长短腿驼背嚣张男就已经走到了眼前,并且伸出了一只带着白手套、翘着兰花指的手。

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他握个手,要是握了手身后的赵坎会不会打我,那人哈哈笑了两声,把另一只手也从兜里拿了出来,上上下下地比量着,就像一个古董商夸赞博物馆里的一尊瓷瓶,像一个艺术家在吹嘘自己的得意画作,他说:“简直是造物主的恩赐,天龙。”

我心说恩赐个屁,老子现在惆怅死了,这自体打火机的功能,你要给你。

高台上的峰子这时候爬起来了,站在那儿腿直抖,还故作深沉地威胁人家说:“离她远点,地沟老鼠。”听到峰子的声音,眼前的驼背男脖子僵硬地一转,仰头看了过去,我连忙一把抓住他的两只手,硬生生把人家掰了回来,双手上上下下大力晃了晃,说:“那个,别听他瞎说,咱们初次见面,多多指教啊!”

驼背男又呵呵笑了几声,“宾治·维奇,你呢?”

“费事·黎。”我想也不想。

“菲施,很美的名字。”他点点头。

“费事,”我强调,“咱俩别在这废话了,人呢?放出来我看看。”

“这恐怕有些困难,”他摊开手,很是无奈的样子,“我粗心的手下们,忘了把他装在哪辆车的后备箱里了。”

一时间谁也没动,我猛然意识到,这似乎是另外一个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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