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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郑钧《私奔》
很多年之后,我看过无数腿走不了路的人在地上爬,但这次无疑是心里最难受的一次。
峰子正孤注一掷地给鹞鹰争取活路,他的右腿腿骨彻底断掉,根本动不了,只能用胳膊支撑着自己往前爬,身体拖过冰冷水泥地面,留下一溜断断续续的血痕。
虽说对新手来讲,匍匐前进基本上是靠屁股拱的,但实际上主要应该依靠大腿的力量,像峰子这样训练有素的军人,惯性使然,腿总想使劲,一使劲就咔嚓一声响,一路爬过去,被迫停下了好几次。
面具男一挥手,他的手下从脚手架上面放下了一个用来盛放钢筋的工作台,咯吱咯吱响得让人心焦,台底有一定的厚度,峰子很费力地往上爬了半天,手臂被台子边上翻起的铁皮刮得血迹斑斑的。
最后剩下动不了的右腿,他一手拽住一边缆绳,同时左脚使力,试着把右腿往高台上拖动,但是试了一下就放弃了,只能腾出一只手来,慢慢托住伤腿,一点点抬上来,可没等他抬起腿,工作台骤然上升,伤腿由屈起的姿势猛一拉开悬空,断裂的骨头摩擦出声响,峰子哑着嗓子惊叫一声,一手紧紧抓住手边的缆绳,却被腿上的刺激搞得差点撒开手掉下去。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一直站在吊车正下方,时刻准备接着赵坎,以防对方使诈把吊索松开,让峰子的努力白费,因而只能眼睁睁看着,看得咬牙切齿,手心湿了又湿,看他被人拽上去捆好,才故作镇定地开口。
我指了指吊在半空中的人,跟上面的人说:“秦峰已经在你们手里了,现在按照我们说好的,你要先把鹞鹰放下来,这么多部下看着,做老大的总不会言而无信吧?”
为首的面具男咯咯笑了,跟驾驶室里的手下挥一挥手,说:“当然了,放他下来吧。”
吊车嗞嗞响了两声,下一秒耳畔嗡的一下呼声四起,有幸灾乐祸的狂笑,有大仇得报的嘶吼,我心说谢特,大佬果然不能信,一抬头,头顶一个越来越大的轮胎渐渐逼近,还有赵坎已经闭起来的双眼。
轰隆一声被拍平在地上,眼前都是四溅的金星,周围激起的尘雾之外光影陆离,人群凌乱的嘈杂在耳边粘成嘘声一片,断断续续听不清。朦胧中听见有人叫我,回过魂儿来第一件事儿是伸手晃晃砸在身上的赵坎,想开口问问他是不是还活着,一吸气却呛了满嘴的灰,嗓子痒得咳了半天,嘴里都是腥甜腥甜的。
赵坎给人捆成麻花,还在那忧心别人,眼前堵着一张三十七码半的大脸,一惊一乍地叫着,“黎,你死了吗?没死吧黎?”
我一把攘开他的脸,心说怎么之前没发现你这么神烦呢。
我坐起来操着小火,呼呼烧断了他手脚上的绳子,这傻子还没反应过来绳子是怎么解开的,只顾着咔嚓咔嚓掰起手腕,一脸劫后余生的喜悦状跟我说,我们运气太好了,要不是轮胎上那绳子突然自己断掉,我们两个恐怕都要玩儿完。
我点点头揉着后脑勺,心说你玩儿什么完,没我这个肉垫就一定会摔死你么,要不是我急中生智烧断了那轮胎上的绳索,飞起一脚把它稍稍踢开了,接住你的时候也不会因为没来得及调整姿势而崴到脚了。
猛一抬头看向高台,还好,峰子还没跳,一切都来得及。
翻盘了。
“赵坎,”我头也没回,“我不是白救你,我有一个条件。”
我捏住他的手腕,一瘸一拐往高台底下拽着,“你跟我一起,要是峰子跳下来,我们要接住他,我脚崴了,你必须帮我。”赵坎拧着眉望着别处,一脸的欲言又止。我说你愿不愿意也得照做,否则我有招儿让你必死无疑。
赵坎摇摇头,“他们做事很绝,不会给他任何活路的,等下他跳下来的时候,恐怕已经被打成筛子了。”
我笑了,说还真就怕他们不开枪呢,子弹多小一个,要是他们搬大石头砸,我还赔了呢。
赵坎回头看我两眼,摇摇头喃喃自语说完了完了,好像摔得不轻。
我太阳穴跳了跳,突然觉得有点后悔救了他了。
台上一批台下两个,外加四周围着的一群,大家伙儿正按着枪端着刀,遍地大眼瞪小眼,屏息凝视地深情对望着,寂静里响起了一嗓子:“爷,来电话了,咱接不接?爷,来电话了,咱接不接……”
我心里咯噔一声,那是我的手机铃儿。
台上正中那人接了电话,说了两句之后咯咯笑了起来,说:“有一个你们可能都认识的人,想拜托我们跟你们说句话,以……人质的身份。”那人带着白手套的手端着我的手机,就像法医举着死者血淋淋的肾脏。
屏幕的背光很低,上面是模模糊糊的两个字,我眯起眼睛看了半天,只看清第一个笔画少些,第二个多些。
齐霁。
因为虽然看不清字,还是能看得清那头像的,是一只……咳咳……表情萌萌的小西瓜,嘘,我新换的,他还不知道。
没错,这个来电显示,的的确确是齐霁的号码,对方究竟是什么人?如此牛逼,难不成他们派来了一个连的雇佣兵吗?要是齐霁都被抓到了,咱们还在这拼个毛线啊等死得了。
“胃,围,胃,胃,”一个略显尖细的男声从扬声器里传出来,不是齐霁,“都听得到吗?听到的吱声。”
嗡的一声耳边又是一阵轰鸣,所有人齐刷刷地说了声听到了,我心里卧了个槽,心说这是幕后BOSS的节奏。
“你做了什么?”台上的峰子沉着脸,“他不是那么容易被抓住的人。”
“呦,这个声音,是贪狼吧,好久不见了,你还活着呢。”那边说,“活着好啊,你那条格外值钱的命,就等着今天由我来亲手了结。”
峰子看一眼一直在地下叫叫嚷嚷的我,问:“他怎么样了?”
“放心,我们的小帅哥正在后备箱里睡着呢,只是让他暂时安静一下,我们正在赶过去的路上,可能有点颠簸,只能委屈一下这位朋友了,”对方回答说,“我知道你的本事,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的手里要有足够的筹码才行。”
我还在底下叫着,“变*态佬!实话说!你们到底用了什么生化武器?”
对方显然是听到了,沉默片刻,又突兀的笑了起来,“也没什么,呵呵呵,说实话,这家伙实在是非常的……惊人,”电话那头的声音接着说,“要不是碰巧打开了强光盾,我的部下们恐怕都要拿到荣誉勋章了,当然,只能挂在墓碑上面,呵呵呵。”
“呵你妹!”我说,“你过来,老子也把你挂在墓碑上!”
对方的心态非常之好,讲话时依旧语调平静,平静中带着臭屁,臭屁中带着阴险,“本来只是想要晕一下我们这位精力过剩的客人,没想到这个问候太刺激,这位小帅哥高兴地哭了,”那边干笑两声,“只不过……眼泪是红色的。”
我心说谢特,阴差阳错被这帮混蛋碰了个巧,齐霁的眼疾最怕强光,这样确实会延缓他的行动,给对方制造机会。不过照理说,单纯是眼睛看不见这一件事,也根本是难不倒他的,为什么偏偏会被抓住呢?
这时候峰子问:“随南和橙子呢?”
我恍然大悟,一点念头渐渐清晰起来。
“那两位吗?放心,应该躲在哪里和羊咩咩们愉快地玩耍呢,这小子来制造混乱的时候,给他们逃掉了,不过我也没什么损失,看他们两个的反应,这个人作为筹码,价值似乎更大些。这算是什么游戏呢?恩……所谓的交换人质吧,”电话对面的人说,“哈哈哈,说实话我也想不通,这么个半瞎有什么重要的,身手好是好,可惜这个弱点太好攻击了。”
“没错,那人没什么要紧的,拿他做筹码,不算太值,”我说,“我们还可以做一次交换。”
电话那头笑了,“小妹妹,你哪位?你以为我们在玩游戏吗?”
“我没有跟你玩游戏,”我努力平复着心情,从齐霁被抓的打击里脱离出来,“我的筹码有点大,所以,为了公平起见,我要求换回所有的人,包括秦峰。”
“呦,世界上能值这个价码的,据我所知可没有几个,让我来猜一猜你是哪个,美国总统的秘书?联盟里排名前十的刺客?某个石油国暗地里养着的小王妃?哦这个可能性倒是大点,不如你说句阿拉伯语来听听?”
“我是天龙。”我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问了一句话。
“昨天派去的那个人,是被你杀掉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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