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蝰蛇之狱

2018-04-15 作者: 离予
第58章 蝰蛇之狱

【没有永远的敌人,没有用永远的盟友。www.pinwenba.com 品★文★吧】

BGM——戴爱玲《空港》

如果这是一个生存游戏,我一定会果断选择放弃这个副本。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崭新地图,机关重重,举步维艰,东南西北随意走,但是三步之内一定会触发满蓝满红的持枪小BOSS,自身红蓝都不可以补满,一切装备必须靠自己打落捡拾,可选的支线任务是顺便营救一个管你叫“禽*兽”的十一岁炸毛小公主,身边只有一个血条半空并且处于掉血状态的队友,即将跟你正面抗衡的是整整一个营的敌对玩家,他们装备精良、经验丰富、有组织有纪律、没底线没人性,这种自虐一样的街机挑战模式,说实话,谁爱玩谁玩。

可惜这不是生存游戏,这他妈就是生存,退出就等同于删号,删号就相当于自杀,谁也没有不玩的权力,我没有,眼前这个小女孩也是一样。

这个游戏叫做人生。

敞开的大门就在前方十步开外的地方,回望四周都是广袤无垠的漫漫黄沙,看不出方向,也看不到来路。往前走是监牢,往回走是自由,但这是个抉择格外困难,因为往前走可能是地狱,但是往回走一定是地狱,烈日炎炎,四个女人八只眼齐齐望向这边,咬着嘴唇一动不动,显然已经六神无主,只想等待一个救星的出现。

我心说你们看我也没用,可千万别跟着我选,生命的责任太重了,谁也开不起玩笑。我要救人,肯定是要进去的,但是以我的这点水平,想保护峰子都费劲,进去之后肯定不能时时刻刻在一起,分不出视线来照看这么多人,兴许连自己的命都根本顾不上。

也包括这个小姑娘。

她太小了,才十一岁,很多道理都还没来得及知道,如何过好这跌跌荡荡的一生?

我望着她的小脸,脸颊略微沾了泥,就像土里新发出来的鲜嫩芽尖,倔强地仰着不肯低头,又像蒙了霜的草莓,还隐隐挂着点泪珠,这么一想,我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心说小丫头啊小丫头,快感谢我是个萝莉控吧,从现在起,一分精力留给自己,六分精力来救峰子,剩下三分精力,好咯,就分去照看你。

她刚刚跟我说什么来着?对,要杀了我。我憋了笑,逼视过去,“好,常五爷家的小公主,在你爸爸来杀了我之前,就让我这个‘禽*兽’先给你上一课吧。”

肩头的牙印不算很深,但是这个时候血已经晕开了,模模糊糊一团血块,看着也是挺血腥挺下饭的,我非常变态的在小姑娘眼前扯开领口,瞥见小姑娘躲躲闪闪的眼神,心说这总归是个小孩子,像这样危险的环境下,她害怕你的同时也会想依靠你,我清清嗓子,指一指肩上的牙印,准备开始洗脑。

“丫头,你记住了,咬人要咬脖子,咬肩膀是没用的,顶多就疼一下下,该打你还是能打你的。咬人脖子的时候,不要咬到衣服,否则我用力一挣,你那口稚嫩的小白牙,就有可能被我扯掉。”我盯着小姑娘的眼睛,尽量压低声音,放慢语速,摆出自认为最凶眼神,“咬住肉之后,只做一件事,等待。你吃烤全羊的时候怎么往下扯,现在就怎么往下扯,无论受到什么攻击,都不能松口,耐心地等我的血流干。等待的过程中,你有可能会受伤,但是那都不算什么,只要活着,你就赢了。”

我扬扬头,眯着眼睛问跟前快要哭出来的小姑娘:“听懂了么?”

她当然听不懂,这种情况下,谁能有心思去听一个凶巴巴的大姐在说什么?她只是吓到了,所以听到问句,就傻傻地点了点头。目的达到,我也算是满意了,噼里啪啦地拍掉裤腿上的沙子,起身就往铁门里面走。

烈日下,人在沙漠上的影子,就像在波纹中的倒影,朦胧而无依。

这时候,有一条影子小跑着追了上来,侧头一看我就乐了,是小公主决定跟我进去了,只要她能主动信任我,我就有救她的希望。剩下四个女人见状,也都跟了上来,经过门口那个岗哨亭时,里面抱着长枪的男人斜睨着看了我们一眼,就像高明的猎人看了一眼经过身旁的猎物,然后摆出了一个不屑于动手的表情。

所以我就说嘛,有时候,这些装十三的狙击手最可爱了。

铁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半躺在凉亭里吃葡萄的沙蜥起身鼓了鼓掌,“我就知道你们都是聪明的女人,我果然没有看错。”

沙蜥回头招呼手下,听命上前的是一个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沉默不语的男人,那人一出来,我眼前瞬间一亮,不是因为他实在是很高,还戴着一顶花哨到好似跳街舞用的平沿帽,而是因为沙蜥跟他耳语几句之后,那人依旧那么直直地站着,整个人从头到脚没有任何反应,不低头也不点头,目光平平淡淡没有焦距,全身上下处于一种看似松懈、实则无懈可击的状态,我心说这人绝对不简单,像这种话少手稳的男人最不简单了。沙蜥这人给人的压迫感很强,因为他的目光犀利,意图鲜明,直截了当,可这个人给我的威胁感要大于沙蜥,因为他看起来充斥着一种游离感,游离于人心之外,游离于常理之外,甚至于这个世界之外。

你永远也没法知道他想要什么,这样的对手往往很难捉摸和把握。

沙蜥拍拍他的肩膀,笑吟吟地交代说:“赶了一天路了,给我们的客人来点水喝,我亲自去厨房看看菜。”

还看看菜,下下毒还差不多。

沙蜥抻着懒腰扭着胯,大大咧咧地带着一小队人马去食堂了,正纳闷着那方向怎么有点奇怪,没等想明白,平沿帽偏一偏头,一个虎背熊腰的光头点点头,吭哧吭哧地开始发水了。其实也就是那种很小瓶的瓶装矿泉水,两三口就没了。水蓝色的瓶折射着烈日的光,入手凉丝丝的,是沙漠里不可多得的触感,简直如梦如幻。光头一边发矿泉水,一边冲着几个女人喊话,嗓门大得像寺庙里的钟,“你们听好了,进了这扇门,就忘了那些伦理和法律,这里唯一的准则,就是我们自己定下的规矩。第一个规矩就是这个:每人每24小时可以得到250毫升的水,立功有奖,犯错有罚。记住,这是在沙漠里,没那么多水留给你们,都省着点喝,不然,明天就等着喝自己的血吧。”

说完光头提着剩下的水走开了,平沿帽挥挥手,让手下带我们几个女人去往住处,我心里想着事情正在走神,便蹲在一个高个的影子里没动,一抬头,正对上平沿帽静如深潭的眼神,一瞬间我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他似乎在观察我的举动。

他什么居心我不知道,反正我也没什么计谋,那还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哎!兄弟等等!”我招呼正在离开的光头,后者听见我叫,迅速转过身来,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着我的脑门,我举起双手嘿嘿一笑,说,“我就问一下,她的水呢?你们是不是给忘了。”

那个光头嗤笑一声放下枪,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几个女人噤若寒蝉,小姑娘也不自觉地往我身后缩了缩,那人在眼前站定片刻,突然刷地蹲下身,盯住我的眼睛,摇摇头说:“记住了,我不说第二次,不听话的狗,不会有水喝。”

我回视着他的眼睛,点点头回答说,“我明白了。”

“秃鹰,去做你的事。”平沿帽淡淡望着光头,一开口,声音就好像深埋在沙漠之下涌动的暗河,凉得透彻又隐晦,他转头吩咐一个矮小精悍、裸着上身的男人,“跳鼠,你带她们去见野蔷薇,老大不喜欢让女人在基地里抛头露面。”

说完看我一眼,说:“你,跟我来。”

我掂量掂量,乖乖跟在他身后,探头望去,碎石小路的尽头是一栋土黄色顶的建筑,蛮大的,屋顶上还有一排矮矮的烟囱,炊烟袅袅,我一度以为那里应该是食堂。

事实上,它表面看来也真的是个食堂,沙蜥说去“看菜”的时候,进的就是这里。可是在铁门之外观察的时候,我明明看见,那些人质也是被他们拖进了这栋建筑的啊。

难道说这里就像金湘玉的龙门客栈,做的是人肉料理?

前面高高瘦瘦的平沿帽头也没回,边走边说:“你现在,想见一个刚刚被抓进来的男人。”

主谓宾定状补,时间地点人物样样齐全,猜得滴水不漏,正经高手。

玩不过他,干脆放弃反抗,我点点头承认自己是有这个不轨企图,正想着他会怎么揭发我,结果却是,平沿帽在建筑物门口站定,手指尖在掉了漆的门把手上摩挲着,说了句:“我可以带你进去,但是,在沙蜥面前怎么说,要看你自己。”

咦?

“我是蝰蛇。”他伸出手,“你呢?”

我在裤腿上蹭蹭手心的汗,紧张得语无伦次,“哦,蝰蛇?猛兽啊猛兽,我我我……我就不值一提了,你看,你们都是沙漠动物,我是淡水动物。”

“没关系,我们的老大,代号也是一种鱼。”蝰蛇一脸淡然,“大白鲨。”

我一脸黑线,心说根本不是一个品级的好么,犹犹豫豫报了名字,又悄悄问了句:“你这样,算不算是在帮我?”

“在这里,没有人会帮你,”蝰蛇没有收回手,说,“我只是在帮我自己。”

我点点头,接受了这次奇异的握手。

沉重的大门被推开,沙蜥在人群中回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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