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澜,怎的一大清早独自来到这儿?”
“大清早不在客栈休息,跑来这儿,莫不是精力过剩?”竺泉依旧一身白衣,简简单单。Www.Pinwenba.Com 吧我落在八仙桌上的医箱,竟也被他带到这儿来,提在手上。
“一个医者,毛毛躁躁的。活像我竺庄的酒猴儿,明知自己要去花地,却是连个花锄也忘记带上。还好有我念叨,不然又遭那老爷子好一阵子的牢骚。”
我知道,他在担心我,这阵儿黑巫术闹得凶,我却是一个人双手空空出门。忽然,心里一阵暖流。
“男人,都不是些好东西。”脑里面,出现了一把陌生女人的声音。
我的头一阵眩晕,身子晃了几晃。竺泉见之赶忙上前搀扶着我:“昨夜,是着凉了吗?”
“不碍事。”
这把声音,好生熟悉!感觉像是从前听过似的,好像融合了好几个女子的声线特点。但是,仔细想着,最为相像的却是昨晚在梦里歇斯底里的那个女子。
我心里好几番猜疑,究竟这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竟能入得我的梦来,甚至还想着控制我的思想。想着想着,心里一阵寒意逼来。若在此处中计,别说护住巫家山,连竺泉和自己的性命都要葬在这儿。
亏得自己方才还在为那女子而伤叹。
刚想要与竺泉商讨对付着梦魇的事。
“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救救我儿!”不远处不其然地传来焦急的呼唤声和一些嘈杂的人声。
当我们赶至茅屋前,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紧紧地抱着一个人,呼天抢地的,血泪俱下,苍天若有眼,也会动容的。一群扛着锄头的庄稼汉像无头苍蝇似的,在原地不断打转。我暗叹一声,走到老妇人的身边,慢慢蹲了下去。这个人全身酱黑,脓水直流,隐隐散发着似酸非酸、似臭非臭的味道,甚是挑战在场每个人的嗅觉。我轻轻掀开他浮肿的眼皮:眸子颜色时浅时深,眼白泛蓝,泪水不止。
“老人家,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今个儿大清早,他像平日头扛着锄头到地里干活。我到地里给他送早饭,就……就见他倒在玉米地里,怎么叫也叫不醒。我就张罗着让耗子他们帮忙我送了郎正他回来。谁知……”说到这儿,老妇人哽咽不成语,只是一下又一下,痴痴地抚摸着他儿子的头。
这个世界上,无论世事如何变迁,亲人永远都不会嫌弃你。
眼角的那一滴泪,从每个人的脸颊滑落下去,又滑落到大地上,瞬间消逝,没了踪影。但是,谁都知道,心上的那一滴泪,任时光荏苒,也不会被抹去的。
我从药箱取出巫针,往汉子的流脓之处刺去。眼见巫针刹间成黑,还散发出绿色的光芒。心下一惊,这人真的中了巫术。到底是谁那么狠毒,竟然会向一个无辜的庄稼人下此毒手。
巫术、疯女人、巫家山……
我不禁皱起眉头,越想觉得越不对劲,这三者之间会有联系?
以前,我怎么没听说过这附近有疯女人?
竺泉许是见我愁眉深锁,默默地从药箱取出巫蛊匣,金丝天蚕从中一出,便自发地向着脓肿处爬去。只见它,在皮肤上轻轻地钻了个小洞出来,抖着尾巴就一股子地进了去。
在众人的瞠目痴呆中,金丝天蚕把每个脓肿处都穿遍。不一会儿,那个汉子的筋脉发青,发肿发胀。
老妇人见此,早已是吓得半死,愣了一阵子,才一把子抓住我的手腕:“姑娘,你是在做啥呢?你不能救我儿就算了,难道还想害着他吗?”
“老人家,相信我。我是在救他。”话音刚落,金丝天蚕就从方才那个洞中爬了出来。
竺泉一把把它拿起,放进了冰蚕袋。
不消一会儿,那人筋脉的肿胀慢慢消退。也顺势恢复到原本的肤色。突然,皮肤有几个小洞爆裂,黑血从中流出。大概一刻钟的时间,血的颜色也慢慢便会红色,渐渐地,血停止流了下来。
虽然,那人还未醒来,但是亦是恢复常人的肤色和气息。
蛊毒,解得相当的成功。我在心里暗叹,幸好只是中等蛊毒,不然,这个人早就当场毙命。剩下的这个老妇人,也恐怕随了亲儿而去。到时,肩上背负两条人命,这下蛊的人,可是要遭受五雷轰顶之祸。
众人早已是目瞪口呆。
很久很久,就这样静静的。
“姑娘,是从巫家山下来的。是吗?”许是,有眼尖的人,见此架势,顺藤摸瓜也就猜了出来。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姑娘,你一定要救救我们。这年头,日子越来越难过了。我,我,给你跪下了!”说着,他还真的作势要向我跪下。
我连忙扶起他,温言:“有什么事,大可直说。不必跪下。”
“姑娘,你是不知道。这几年,我们这里一直怪事连连。每逢子夜,总有尖锐的怪叫,就从那里传来……”他指向东边那一间白色的老宅子。
“别劳烦姑娘,她帮我们治好兄弟已是仁至义尽了。怎能……”一个黝黑的大汉打断了那人的说话,并怒视着他,示意他不能再说下去。
可是,那人却是迫不及待。“这事,我偏要说!看那疯婆子能耐我怎样!都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还想着纠缠我们村里的人吗?”
疯婆子?
在场的人,都静默了下来。那个大汉也没再阻止那人继续说下去。
这疯婆子原本是城中一个大户人家的少奶奶,自是享尽荣华富贵。但是,那家的少爷,却是个风流的主,三番四次把青楼的名妓带回家中,夜夜笙歌。她一开始还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但后来,不知何时,那些个名妓一个接一个的失踪。种种作案迹象,都指向疯婆子,一时间,人心惶惶。流言蜚语,太多。她终是受不住这层层压力,疯了,然后,被赶出了婆家。没有了那个早已不成家的家,她不知该往何处去。
浑浑噩噩之际,她来到了这个村子。村里人见她疯疯癫癫,好像避瘟疫似的躲开她,哪还敢接近她。
冬夜,她冻得快要僵硬之际。他,出现了。他给她盖上棉被,喂了她些许姜汤。她也活了下来。渐渐地,这两个人之间,也生出些莫名的情愫来。而她的痴症,也奇迹般的慢慢好了起来。
但同时,流言蜚语又开始出现了。有人说她是青楼的妓子,有人说她是大户人家的弃妇,有人说她是炼狱的女巫。总而言之,都是会给村子带来厄运。只有他,一直陪在她身边,不离不弃。两人倒是过了一段温暖幸福的小日子。
可是,好景不长。那户人家,不知从何得来的消息,知道她躲在这,遂差人来抓拿。那家少爷一见他们恩爱,恼羞成怒,大呼让人沉了她。而,他,今次竟然无动于衷,就站在边上,看着她:一点、一点、一点,慢慢地沉入塘底!而那之后,他也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踪影。
而,这几个汉子,当时是帮忙着沉了她的。自此之后,每一个人都陆陆续续的遭殃了。不是莫名丢了记性,就是给带了绿帽。只是,这次郎正就是最为惨烈,差点丢了性命。也难怪,他们会如此的气愤,却又十分忌讳。
这疯婆子底细,就自然而然地浮出水面。我猜想她,应该是被他救了上来。但是,又不知道出于何许原因,在她醒来的时候,他离开了她。
那么,疯婆子就是那个会黑巫术的人。不见的就是她弄得这一切,背后应该还站着个人。
现下,把疯婆子的心结打开,是当务之急。不然,村子里依旧会有第二个郎正,第三个郎正,甚至更多的郎正的出现。
她只会在我的梦中出现,但是在梦中她都是悲惨凄然的样子。她,是要告诉我些什么吗?
“姑娘啊,你是苏李家族的族人,是那巫家山的灵女。你一定要救救我们,日后姑娘一句,上刀山落油锅,万死不辞!”
我看着那些个黝黑的庄稼汉,其实他们也是无辜的。毕竟,真正要把她沉入塘底的不是他们,是那黑暗的封建等级制度。
我慎重地点了点头。
只是,过后几天,我却未梦见她。她好像有一要躲开我似的。但是,村中的怪事却是一桩接一桩地出现。林子亦一日日以肉眼可观的速度飞般的颓败。
我越发焦急起来,尽管知道现在这样发脾气是不顶用处的。
但是,这巫术是我自生以来,第一次遇到最为棘手的难题。它,打败了我一贯的骄傲,我怎能无动于衷。
竺泉与我一同商讨黑巫术的解救之法,同时,也不断劝诫我戒躁戒怒。可是,我一句也听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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