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慕粼维持着自己专业的态度,全身心地投入到白帆的案子当中。
胜利来得并不容易,但好歹最后还是赢了。
站在原告席上的白帆听到法官宣判的一瞬间,当场就哭了出来。
她紧紧抱着季慕粼,就差准备以身相许了。
季慕粼看着白帆这个样子,心里却几乎感觉不到喜悦。她知道白帆的泪水是如释重负,可是她忍不住就想着: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这么如释重负地大哭一场,然后真正开始自己的生活呢?
季慕粼拍了拍白帆的背,小声劝说着,好不容易才让她冷静下来。
她与这一次合作的检察官握了握手:“前辈,这一次受你诸多照顾了。”
检察官微笑着点了点头:“不愧是季老的女儿,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小粼,你真的不考虑来检察院工作吗?”
“不啦。”季慕粼微笑着摇摇头,好奇地问道,“您认识我父亲吗?”
检察官顿时露出怀念的笑容:“算不上认识,但是我们这一辈检察官,没有谁不知道你父亲的声誉。其实,季老刚刚出事的时候有人找我来当他的检控官,但是被我拒绝了。”
“为什么?”季慕粼不禁愣住了。
她心想:这个世界可真是小啊。她走到哪里都可以遇到与当年的事件有关的人,这么说来,难道是冥冥之中老天爷都觉得是时候给她的父亲翻案了吗?
检察官叹了一口气,说:“你知道,我们做检察官的其实很没有自由。我们如果站上法庭,那就只有一个目的——不择手段也要给被告定罪。但是,我没办法对季老做出那样的事情。我们彼此并不认识,但是对我来说他却是如同榜样和精神领袖一样的人物。”
季慕粼深吸一口气,对着检察官弯下腰去:“叔叔,我代父亲谢谢您。”
“如果以后有需要,随时可以找我帮忙。”检察官微微一笑,这才收拾资料带着白帆离开了。
季慕粼沉默片刻,最终只是感慨万千地叹了一口气:法庭里的空气不流通,再加上她刚刚打了那么激烈的一场官司,结果现在就觉得有些低血糖了。
记得检察院二楼有一家小咖啡馆来着……
季慕粼晃了晃有些晕眩的脑袋,转身往楼上走去。
作为检察官助理,案子结束之后就已经没有她什么事了。白帆后续的事情自然有人会负责,季慕粼在经历了这一段时间分身乏术的忙碌之后,竟然第一次觉得有点无所事事。
电梯在二楼停了下来,门还没有打开季慕粼就已经闻到了美味的糕点的味道,顿时食指大动。
但她却没想到路易斯竟然会在咖啡店里。
“不是说今天不来的吗?”季慕粼走上前问道。
早上出发之前她还特地问过路易斯要不要一起来。但是路易斯说是要避嫌,所以主动拒绝了。
说起来,季慕粼也不是一般地佩服路易斯那个妹妹的执着度。
她也不知道是多么神通广大,在季思淼那边输了案子之后,居然又说服了地产局局长让她做自己辩护律师的助手。
刚才在庭上,璐璐的确给季慕粼添了不少的麻烦。因为璐璐自己也是女性,由她来为地产局局长做辩护,对陪审团的影响非常大。如果不是这一次的法官对季慕粼和白帆有偏向,她刚才说不定就真的输了。
路易斯苦笑一声,说:“老板,我不能不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妹妹走上歧途。我刚刚才知道,她能够拿到这个案子是让家里出手帮忙了。我爸是英国几十年来最有名望的检察官,但唯独对璐璐过分宠溺。对我爸来说,他只不过是给璐璐一个历练的机会,就算她打不赢官司,对我爸而言也没有任何的影响。但是他不明白,这样下去璐璐会变成一个仗着自己家里的权势无恶不作的人。”
季慕粼无奈地说:“你难道看不出来,她做得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路易斯叹了一口气:“我知道。用你们流行的话来说,璐璐就是一个兄控。可是,这样的感情本来就是扭曲的。她对我的感情只是占有欲。璐璐小时候——”
“哥!”
路易斯的话没能说完,就被气急败坏的璐璐打断了。她的打扮还是和季慕粼第一次见到她的那时候一样夸张,以至于璐璐不得不双手提着自己满是蕾丝和蝴蝶结的宽大裙摆才能够赶到这里来。
璐璐愤怒地质问路易斯:“哥,你要把我小时候的事情告诉这个女人听?你是不是疯啦!你不是说过会一生一世照顾好璐璐的吗?”
季慕粼一听,就知道这里分分钟要转变成八点档狗血电视剧的拍摄现场。她可没有兴趣无端卷进这对兄妹的矛盾里,连忙站起身来:“你们兄妹俩个有什么话说开了就好。我不打扰你们,先走了。”
“明天见。”路易斯点了点头,蓝色的瞳孔之中隐约有一丝无奈和忧愁。
璐璐尖锐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哥,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不要璐璐了吗?你不是说过我们兄妹俩会永远在一起的吗?”
璐璐的尖叫声吵得季慕粼一阵头疼。她看了看电梯前面的人群,烦躁地转了个弯往一旁的楼梯走去。
就在这时,却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惊呼。
季慕粼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失去了平衡,一路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检察院的地板上铺的可都是坚固的大理石。季慕粼只能尽量护住头部蜷缩身子,落地的时候只听到咔嚓一声,右手手腕上顿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季慕粼倒抽一口冷气,半天都爬不起身来。除了手腕上的伤最严重之外,她的身体也好像要散架了一般,半点力气都用不出来。
季慕粼心想,自己现在或许应该就这么晕过去才比较应景。
于是,她干脆地一闭眼睛,在剧痛的折磨下竟然真的失去了意识。
等季慕粼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周围满是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右手上则打了石膏完全动弹不得,点滴顺着管子钻进血管里,让她没有受伤的左手手臂一片冰凉。
季慕粼的身边躺着一个人,一头金发在窗外透进的月光照耀下显得格外明亮。
路易斯?这家伙不会一直守着自己吧?
季慕粼顿时苦笑起来:她原先还不知道,原来自己命中带桃花啊。她和路易斯前前后后见面的时间都没有多少,怎么他就对自己一往情深了呢?
也不知道璐璐怎么样了。
季慕粼见身边的人一时半会不会醒来,便伸手够到病床旁的电话给警局打了过去。
律师在警局里都是有人脉的,季慕粼表明了身份之后,很快就有人把璐璐的情况说给她听了。
璐璐那么嚣张,在检察院里就动手伤人,自然是当场就被抓住了。被抓的时候她的情绪很激动,法警不得已只能给她打了镇静剂。大概一个小时之前她才刚刚醒过来被送到看守所。
季慕粼想了想,说:“不要提起诉讼了。你们给我一份报告,我拿去法庭申请禁足令就可以。”
电话那头的警员有些犹豫:“季律师……这话我或许不该说,但是那位小姐的精神状况很不稳定,即便不提起诉讼,我也建议你将她交给专门的收容机构。”
“你的意思是她有精神疾病么?”季慕粼冷笑一声,“既然如此,就更不能提起诉讼了。至于关进医院里之类的话你也不用提。她是我员工的弟弟,这种事情传出去对我事务所的影响太大了。”
“这……好吧。”警员深深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明天早上七点之后,你们就可以让人来接她出去了。”
季慕粼满意地挂断电话,一回头却看到路易斯已经醒了:“老板,抱歉。”
“你道什么歉?这又不是你的错。”季慕粼笑了笑,说,“你妹妹不是蠢货,这一次显然是一时冲动。你刚才也听到了,我会向法庭申请限制令,不过就是不知道你要不要继续在我这里工作,毕竟禁足令一下她可就不能接近我们两个共同出现的场合了。”
路易斯倒是比季慕粼想象当中还要坚决:“没关系。璐璐需要长大。如果她自己不能明白,我也只能下猛药了。她是从小被我父亲给宠坏了。老板,我之前的话没来得及说完。璐璐小的时候身体不好,医生说她活不过十三岁生日,所以父亲对她有求必应不说,璐璐自己的性格也变得很古怪。”
季慕粼摇了摇头,无奈地说:“你不需要对我说这些话啊。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因为你妹妹的事情而责怪你。如果你想要继续留下来工作,我没有任何的意见。其实如果你要离开我才会觉得头疼,毕竟这年头谁不是外貌协会,事务所有你这么个有真材实料的帅哥律师对我来说那可是真金白银啊!不过一些不该想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想了吧。”
但季慕粼没想到一向绅士内敛的路易斯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老板,这话未免太不公平了一点。我早就喜欢你了,第一次在法庭上和你交手之后我的一颗心就已经为你沦陷。老板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不能剥夺我追求你的权利。还是说因为这样,你就要把我赶走呢?”
“我怎么赶走你?除非把你遣返,否则我难道还能限制你的行动?”季慕粼听路易斯说到这个地步,便只是冷哼一声,“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我喜欢的人是祁一辰。”
没想到路易斯却毫不在意地一笑:“是么?不过喜欢一个人和能不能在一起是两回事。”
季慕粼不禁皱起了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路易斯的笑容在这一刻显得有些阴冷:“没什么。祁一辰不是你仇人的儿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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