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祁家风雨飘摇的时候，季慕粼的事务所却很正常地运转着。她刚刚结束一个无聊的仲裁任务，正站在阳光下活动着自己快要僵硬成木头的关节。
出于对委托人的尊重，季慕粼暂时关掉了电话，直到仲裁过程结束才重新开机。
可是，数据延迟之后传递进来的一大堆未接电话却将她给吓了一跳。
一时之间季慕粼还以为是网上疯狂的人肉大军找到了她的私人电话，要就祁家的事情对她兴师问罪呢。
季慕粼试着在打了一个电话回去，那边却说自己是一家大医院的接待台。
季慕粼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出什么事了吗？我刚才接到你们这个号码打来的电话。”
她此刻的语气听上去就像是失魂落魄的家属。接待员以略带同情的语气宽慰了她几句，然后让她稍等片刻。
季慕粼等着接待护士去查病例，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忍不住原地左右踱起步子来。
路易斯正好拿着她的公文包下楼，一下子就看到她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模样：“老板，怎么了？”
“现在还不知道。”季慕粼摇了摇头，脸色明显有点苍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路易斯没有说话，只是乖乖地退开了几步留给她足够的空间。
去查病历的小护士终于回来了：“季小姐是吗？祁先生出车祸了。在他的病历上写的您是紧急联系人。不知道您方不方便过来一趟？”
季慕粼的手一抖，电话咔嚓一下就砸在水泥地面上碎了屏幕。
路易斯跟着吓了一跳：“老板？”
季慕粼没有回答，捡起电话喂了几声。
好在屏幕虽然碎了，通话却并没有切断。只是那个护士被电话这头的巨响吓了一跳，担心地问她有没有事。
季慕粼深吸一口气，问道：“他的情况现在怎么样？”
小护士有些为难地说具体的情况需要和主治医生会面才能清楚，然后又问：“如果您不方便下来的话，我可以让医生给您单独打个电话。”
“不用了，你把地址给我。”季慕粼勉强从口袋里掏出记事本和圆珠笔，可手却颤抖得什么都写不下来。
路易斯默默地接过了她手中的纸笔，然后由季慕粼将地址复述出来。
市里第一医院的门诊部、急诊部和急救中心分属不同的地址。而祁一辰所在的就是急救中心那里。
情况那么严重么？
季慕粼挂断了电话，车钥匙拿在手里按了半天都没打开车锁。
路易斯实在看不下去，伸手将她的钥匙拿了过来：“你这个样子怎么开车？真准备到急救室去陪他么？我送你吧。”
“谢谢。”季慕粼疲惫地点了点头，毫无反抗地坐进了副驾驶座里。
路易斯抬手指了指：“安全带。”
季慕粼扣上了安全带，这才见识到路易斯的车技。这家伙飚起车来也不是常人可比，分分钟把高架路开出高速路的感觉，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急救中心外。
“快去吧，我来停车，然后上来找你。”路易斯微笑着点点头，顺手推了推季慕粼的肩膀。
看到自己喜欢的女人为了另一个男人如此心急如焚，路易斯心里当然不好受。但是此时此刻路易斯实在是没有吃醋的心思。季慕粼看上去好像随时会摔倒一样——这还是在不知道祁一辰究竟如何的情况下。可想而知，如果祁一辰真的出了什么事，这个坚强的女人或许就真的倒了。
路易斯很想要陪在季慕粼的身边，可是，他又知道自己并没有那个资格。
而季慕粼根本无心去猜测路易斯此刻的心情有多么复杂。她只想要知道祁一辰出什么事了。
接待处的护士被她狰狞的脸色吓得半死。如果不是季慕粼的行为举止还算是冷静，护士恐怕就直接喊保安来了。
季慕粼在接待大厅里烦躁地走来走去。如果有患者家属抱怨，她就立刻用要吃人一般的眼神瞪回去。
结果，季慕粼满身的负面情绪占据了整个大厅，搞得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一时之间医院里压抑得像是殡仪馆。
直到接待处的护士找到祁一辰的主治医生，季慕粼才刹那间从杀气满满的恶魔变成了人畜无害的小绵羊：“医生，我男朋友他怎么样？”
主治医生看了她一眼，阴阳怪气地说：“要联系季小姐可真不容易。患者昏迷的时候一直喊着你的名字呢，可惜你的电话打不通。”
季慕粼一愣，随即冷笑起来：“毕竟我是有工作的，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待命就等着他给我打电话。当然我更奇怪你一个医生哪来的底气对自己患者的情感关系指手画脚——如果你嫌弃自己的饭碗太铁那我不介意让你经历一下人生的起伏。”
主治医生被季慕粼强硬的态度吓了一跳，顿时安分下来：“季小姐不要介意。我也是担心我的患者。”
“真担心患者那就努力治疗他啊，在这儿瞎比比个什么劲？”季慕粼一肚子的火气正觉得无处发泄，索性全都对着这个莫名其妙的主治医生倒了出来。
主治医生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忍着季慕粼的脾气：“季小姐要不要跟我去看一看祁先生的情况？”
“他现在清醒么？”季慕粼一边跟着他走进电梯一边问道。
主治医生老老实实地答道：“刚才我下来找你的时候，他还处在昏迷状态。祁先生的状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但是以防万一暂时还是让他住在ICU（加护病房）里。”
“住，当然要住。”季慕粼焦急地用脚跺了跺地面，“如果祁家的资金不能用，医药费我来付也没问题。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把他照顾好了知道吗？”
主治医生得到了金钱方面的承诺，态度顿时就殷勤了许多：“季小姐不用担心，医者父母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祁先生。”
季慕粼冷冷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话。
但她心里却向着：祁家果然是不行了。现在连一个普普通通的医生都可以对他们挑三拣四。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只看钱么？祁家竟然连一个值得信任的医生都找不到？
祁一辰面色惨白地躺在ICU病房里，脸上带着氧气罩，身上触目惊心地连接着各种仪器。
主治医生冷静地将祁一辰的病情讲给他听：“他酒后驾车结果出了车祸，具体的情况等一会儿会有警察就和你交流。就病情来说，他的双腿失去了知觉，虽然不至于瘫痪，但是也的确很严重。之后能够恢复成什么样还要看复健的效果。”
一句话让季慕粼如遭雷击。
她不知道为什么祁一辰会遇到这种事情。如果老天爷要报应谁，难道不是应该报应她么？
可偏偏是祁一辰出事，为什么？
季慕粼只觉得想哭：“我可以进去陪着他么？”
“可以。请您跟我来换一下衣服，然后就能进去了。”主治医生得到了季慕粼支付医药费的承诺，自然对她格外体贴，“如果季小姐想要守夜的画面我可以帮你登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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