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慕粼让路易斯把今天的工作全部都拿到了医院来,自己换了衣服舒服的衣服后就这么留在了病房里。
路易斯看着她这个憔悴的样子欲言又止:“老板……”
“你不用说了。”季慕粼疲惫地摇了摇头,满脸固执的表情。
她当然知道如今的自己没有半点立场留在这里照顾祁一辰。甚至于等他的家人来了之后说不定还会把她当成仇人狠狠羞辱一番。
但就算那样她也没办法将祁一辰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这里。
她看着祁一辰苍白着脸昏迷的样子就觉得心疼。
路易斯看到季慕粼这个样子,真心地觉得她实在是没出息。
但他知道季慕粼此刻肯定什么都听不进去,便只能叮嘱她如果出了什么事要与自己联络,然后沮丧地离开了。
季慕粼看着路易斯仿佛被一圈灰色氛围笼罩的背影,一时之间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路易斯对她很好,可惜感情这种事情强扭的瓜不甜。她对路易斯实在是没有半点旖旎的心思,因此不管路易斯怎么体贴周到,季慕粼都只能把他当男闺蜜看了。
而病床上这个昏迷不醒的人即便不久之前才深深伤害了她,季慕粼却不争气地没有半点怨言。
就算祁一辰现在醒过来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她或许都不会离开。
“对不起啊。”季慕粼伸出手去轻轻触碰祁一辰的眉眼。
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如果醒过来发现自己的双腿不能动了一定会发疯的吧。
季慕粼后悔了。早知道这样她宁可一开始就将自己的所作所为说给祁一辰听。那样就算他生气、就算他真的要和她绝交,也不会像是现在这样因为被她欺骗而愤怒到伤害了自己啊。
“阿辰,你让我怎么办好?”季慕粼心疼地抚摸着祁一辰的脸颊,“如果能够代替你痛苦就好了呢。反正,我做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应该遭报应的。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的道理我都懂,可是果然没有办法就这么让爸爸冤死。所以你说老天爷是不是很莫名其妙?为什么不报应在我的身上,而反而要伤害你呢?”
季慕粼顿了顿,然后勉强露出笑容:“对了,你之前扔出去的戒指我找到了哦。所以我觉得我们两个的缘分还没有尽。”
祁一辰仍旧没有半点反应。他看上去好像已经死了一样,必有心电图的起伏和氧气面罩上是不是产生的雾气提醒着旁人他的身体里仍旧有生命残留着。
他的身上到处都是绷带,最严重的就是脊椎附近的穿刺伤。
季慕粼看着祁一辰身上打着的石膏和绷带,顿时就觉得鼻子酸酸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主治医生没有联系祁家的人。照道理来说他们的大少爷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第一个赶来的就应该是祁家的人啊。
这么看来,只说明祁一辰虽然已经回归了祁家,但是他骨子里并不信任那些所谓的家人。季慕粼能够理解他的想法。她自己在各大医院的紧急联系人也都是合伙人贾风,就算最近和家里人和好了,她也仍旧没有把季思淼活着是自己的母亲加入联系列表里。
不是猜疑,也不是有隔阂,而是单纯地觉得她们靠不住。
季慕粼心疼地抚摸着祁一辰身上的伤口:“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信任。”
可惜昏迷不醒的人不会听到她的道歉。事实上,就算祁一辰还清醒着,恐怕也不稀罕季慕粼此刻的忏悔吧。
命运弄人,他们已经从恋人变成了仇人。但不知道是默契还是悲哀,即便祁一辰之前摘掉她的戒指,可也没有说出要解除婚约的话。
他承诺的婚礼似乎变成了两人之间可望而不可及的美好憧憬,远远地悬挂在一片阴云的上方,虽然看不见却又时刻提醒着他们美好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分明这样才最残忍,可季慕粼却不愿意放开自己心里最后的期望。
季慕粼不知道自己这么枯燥地坐了多少个小时,直到查夜的护士来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酸痛不已,脖子僵硬得几乎要掉下来似的。
护士有些同情地看着她:“季律师,不如您先去休息一下,我帮您搭个床位?”
季慕粼一愣:“你认识我?”
不知道是不是昏迷中的祁一辰感觉到了她满心的担忧和殷切,他的手竟然轻微地动了一下。
季慕粼一下子瞪大了眼,看着一瞬间波动起来的心电图呆愣了一秒钟,然后惊呼一声拍响了床边的护士铃。
季慕粼守在病房门口,焦急地来回踱步。
主治医生并没有指望祁一辰那么快苏醒过来,毕竟他的车祸非常严重,头部也同样收到了震荡。
季慕粼忍不住咬着自己的指甲,好几次觉得自己应该去通知祁家的人,但是又觉得自己应该尊重祁一辰的意见所以不敢自作主张。
主治医生带着护士在病房里忙碌,良久才退了出来:“他醒了,但是现在还很虚弱。你和他说会儿话就差不多了,一会儿我们还需要来给他注射药物。”
季慕粼认真地点了点头:事关祁一辰的健康,她恨不得拿笔记本将一声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
病房内的祁一辰脸色苍白,但好歹是把氧气面罩给摘掉了。他的模样虚弱得季慕粼想哭。她坐在祁一辰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握住了他没有打石膏的左手。
昏昏沉沉的祁一辰睁开眼,看到季慕粼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就变了面色:“你来干什么?”
季慕粼只觉得胸口一阵疼痛:曾几何时祁一辰怎么可能用如此厌恶憎恨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低下头去,不敢再与祁一辰对视:“你出车祸了,还记得吗?你在医院的联络表上写了我的号码作为紧急联系人。”
祁一辰看着季慕粼这种小女人一般瑟瑟发抖的姿态,心中除了生出报复的快感之外又觉得有些不忍心。
他一下子就能看得出来季慕粼刚刚多么为自己担心。他也心疼季慕粼为了他的事情而磨掉了所有的棱角如此低声下气。
她为什么要这样呢?如果真的那么在乎他的心情,她一开始就不应该对祁家动手啊。
可是此时此刻睁开眼看到季慕粼在身边,祁一辰心中的喜悦却远远大过埋怨:季慕粼到底还是最在乎着他的。
然而,祁一辰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身体情况有些不对。
他几乎完全感觉不到自己腰部以下的位置,更不要提移动双腿了!
祁一辰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我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季慕粼吓了一跳,想起来医生提醒过她不能让祁一辰受到刺激,连忙说道:“你身上现在都打着石膏呢,不要乱动啊不然就恢复不了了。”
“石膏?”祁一辰皱起眉头,听着季慕粼并没有漏洞的话语,却始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这时,错乱的记忆逐渐在他的脑中复苏。
他喝醉了酒,满心愤恨无处发泄,于是就上了高速路飚车。
他原本选了一条没有人的高速路,但是没有想到路面竟然在施工。等他发现前方路况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反应,结果整辆车都翻进了建筑工地里。
施工地区正好是在建设收费站,横七竖八地堆放着不少尖锐建材。跑车翻身的时候,一根钢筋正好从顶篷刺进来,直接洞穿了他的腰部。
当时,祁一辰就清楚地感觉到下半身体一下子没了知觉。
季慕粼却不知道祁一辰已经想起了事故当时的事情,温柔地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分散他的注意力:“你饿不饿?我给你买东西来吃好不好?医生说你现在暂时最好不要吃太难消化的东西,不过这附近正好新开了一家粥铺,听说——”
“季慕粼,你以为我是傻子么?”祁一辰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
他用唯一完好的那只手用力掀掉了自己身上的被单,露出一双并没有被石膏包裹的腿来。
季慕粼的脸色顿时僵硬了:“阿辰,你——”
“哈哈哈,怎么,我的腿废了吗?”祁一辰凄厉地笑了起来,忽然伸手扯下身上的点滴,将针头往自己的腿上戳去。
“不要!”
季慕粼想也不想地扑了上去,用手挡下了那根针头。
祁一辰这一下用足了力气,针头直接就断在了季慕粼的手背里。
她疼得整个人都锁了起来,手狠狠抓住了祁一辰失去知觉的腿,一瞬间连呼吸都断了。
那根针刺在手背的血管里,拔不出去但好在没有更顺着血管深入。
祁一辰也愣住了,心中抽痛的同时嘴里说出的却是更加伤人的话:“怎么?演苦肉计给我看?”
季慕粼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抬起头来:“我怎么会给你演苦肉计呢?我是真的不希望你伤到自己。”
她温柔美丽的笑容让祁一辰自惭形秽又烦躁不已。他冷冷地别开头去,一句话都不说。
只是他在眼角余光里看到季慕粼的手背上不断冒出鲜血来,却又好想问她是不是很疼。
季慕粼微微一笑,慢慢站起身来:“针头不能留在皮肤里。我先去找医生处理一下,等一下再来陪你,好不好?”
“不需要。”祁一辰冷哼一声,咬牙说道,“如果你真的觉得抱歉,那就撤销诉讼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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