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保密！保密！绝对保密！勒紧裤带给我保密！夹着尾巴给我保密！”

校长在学校莫名其妙地遭受三次未知盗贼的袭击后，首要的一件事就是在学校内部反复下达了咬牙切齿的死命令：“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只要他（她）还自认是本校的一份子，就必顺无条件地保证校丑不可外扬，并承诺对自己的所有不慎行为及可能引起的相应后果负全责。Www.Pinwenba.Com 吧特别是那些名声在外的长舌妇，最近我将抽时间逐个进行个别谈话，否则……”

校长是个身材高大、体格粗壮的中年男子，一向在学校工作的方方面面保持着绝对的权威和暗地里引以为豪的一手遮天。他在从事多年的教育工作中拟出“教育当以德育优先”和“下级绝对服从上级，学生绝对服从老师”的教育观念而著称，也是一名擅长于在学生中实施高压政策的强硬人物。

别说是一般的学生，就是那些与之朝夕相处的老师在其威风凛凛的讲话及指桑骂槐的挑剔面前都是俯首贴耳、战战兢兢（尤其是那些明显犯了错误引起他老人家不满的人）。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不是校长，就凭他那根根直立的短发，两只又大又前突的眼睛就那么一声不吭地杵在你面前，也令人望而生畏。

为了把“保守秘密”的禁令贯彻到底，校长指示连夜赶印了五千多份“保守秘密协议书”，在校老师、学生及家属人手一份，在上面醒目的位置签上自己的大名。协议上面有一条备注用加大号的红色字体写着：

“违反其中任何一条者，除了处以数目相当于学校三次失盗中全部损失的经济罚款外，还要承担因此可能产生的任何法律责任，当然这还不包括间接引起的天灾**。本协议的最终解释权归以校长为代表的学校委员会。”

和许扬意外失重的家庭保密工作相比，学校对于因“失窃损失惨重的校丑”秘密备战就显得更有组织纪律性了，还配上了法律的保障，当可保万无一失了。校长一贯的雷厉风行把学校的集体荣誉感又提升到另一种高度。其实，校长这样风声鹤戾，草木皆兵，自然也是有他的苦衷的。

其一，是因为他在本地教育系统中也算个小有名气的人物，尤其在好强逞能方面卓有名声，任何时候都不愿在那些与之资历相当的平行校长们面前矮上一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尽管这几次神秘的失窃案谁都说不清白责任到底出在哪里，但事情出在本校，归根到底总是你校长的工作不扎实，方方面存在着这样那样的漏洞吧；

其二，学校在兄弟学校中间教学成绩方面一直是不敢恭维，连续几年在八所同类学校的高考成绩排名中（当然这种带势利的排名存在很多不合理的因素）稳稳攥住猪尾巴。但学校建设也有异军突起的后招，其中德育教育和治安工作历年来都是教育局特立独行树立的标兵，这叫扬长避短。比如象治安环境、卫生设施、安全指数这些方面都是校长顶在额头上引以为傲的优势强项。当初，教育局领导出面把许扬安排在该校上任，就是看准了这一点，还暗示只要许扬能顺利上岗，以后教育局还会给学校一系列有利可图的优惠政策。现在可好，学校的一盘招牌菜黄了。出了这么大规模的盗窃案，墙上还挂满了历年来教育局颁发的标兵锦旗，此事一旦传出那可是要让兄弟学校们笑弯腰的。

其三，至关重要的一点，可以说完全是校长本人的一点私心杂念，那就是关键不能让教育局相关领导知道事实真相，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失策将会影响到他的仕途，因为三个月前，他得知教育局里有个副局长的位置正悄悄地开始了角逐。

当五千多份签好名字的协议书一张不落地成垒成堆摆放在校长办公室的桌面时（独缺了许扬一份，但已经无关紧要了，因为后者恐怕是自身都难保），校长长舒了口气。当他确认已经亲手把协议书全部放进保险柜里锁好后，电话铃又响了。

这是他今天一早接到的第一百零几个电话，全部都是来询问关于学校三次神秘失窃的真相详情的。有同事、有朋友、有学生家长、有自己不敢怠慢的相关领导，其中最多的是那些经常在一起开会、研讨教育工作的同行校长们，一个个带着戏谑嘲讽、幸灾乐祸、唯恐天下不乱的谦逊腔调向遭罪的校长讨教学校安全建设方略。校长压抑着内心的焦虑，尽量装出没事人儿嘻嘻哈哈，搜肠括肚地搪塞过去，最后都加上一句：“余镇上早有造谣生流、流言蜚语盛行的传统，各位都是具有良好素质的教育工作者，可要摆自己的政治立场喔，哈哈哈；在风言风语面前要经得起考验，在学生面前做好一个严谨口风、师德规范的好榜样喔，哈哈哈。”对方就在电话中报以刺耳的笑声：“你就装吧，孙子呃！哈哈哈。”

“他娘的，还让不让人活了！”这次校长是打定主意再不接电话了，但电话铃中止了片刻后又不停地响起来，想是铁了心今天非跟校长通个话不可，哪怕只是听一听校长本人此刻焦头烂额的声音也是件难得的享受。我偏不接，看你们能怎么样？只要老子一口咬定这一切全是造谣，根本就没这回事，再加上全校师生统一口径，矢口否认，任你们怎样去疯传好了。凡事要讲证据对不对？凡是也要当事人自己去报案对不对？只要受害者不告，就不能立案，同样只要我们本校不承认被盗，我自己的损失我自己补上，与他人何干呢？只要上面不追究，其它的事倒不必太担心。

当那个受到冷落的电话第三闪响起时，校长实在有些坐立不安了，凭直觉他可以肯定这三次是同一个人打来的。刚才不断有人在电话里假装轻松地开着这样那样的玩笑，已经让他心情恶劣到了极点，这会儿竟碰上这样一个耐缠的角色，而且还仅仅就是为了当面说几句风凉话，想看他掉底子，太可恨了，杀父母之仇夺妻之恨都不过如此吧。这到度是哪个不要脸的家伙？我操！要是平日里戏谑惯了的那几个狐朋狗友，真想电话里肆无忌惮地好好日他娘一番！

“狗娘养的，还有完没完了！”心里这样想着，在抓起电话后竟冲口而出，倒把自己吓了一大跳。

“怎么回事？”电话里传来一低沉威严的声音：“这么半天也没人接电话，上班时间跑到哪里去了？找你们孟校长来接电话！我是郑成森！”

啊？郑成森！教育局局长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