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臣要君死君不得不死(2)

2017-09-13 作者: 媚媚仙
第二章 臣要君死君不得不死(2)

等到清风来到山脚下的村庄外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了,感受到隐隐作痛的脚后跟,她蹙了蹙眉头,说起来她到底还只是个体力一般的普通女生,就算高跟鞋有特殊作用,让她走起山路来如履平地,可到底不能抵消掉她耗费的体力。

此刻正直下午两三点的光景,阳光不燥,微风正好,三两个村民在田地里劳作着,一派安逸祥和的景象。

“这位老伯,小子想向您打听个事儿,不知可否行个方便?”清风拉住一位赶着牛车的老翁,态度谦和地问道。

那老翁见一面生的华服少年拦住他,心下有些警惕,听到清风这么问,疑惑道:“但说无妨。”

“不知苏州府吴县吴趋坊如何走?此地又是哪里?”

老翁上下打量了一眼清风,怪异道:“你这小儿,怕不是本地人吧?”

清风见他神色有异,怕他误会,赶忙解释道:“小子姓曲名清风,祖籍是晋昌西河头人,后父母经商,迁居常熟梅李镇,只是,前不久父母不幸亡故,父临终前恐小子无依无靠受磋磨,嘱咐小子变卖家产,前去苏州府吴县吴趋依亲,只是……”说到这,清风适时摆出一副哀伤愤怒又不知所措的模样,“半道上,小子一身家当盘缠大半被那可恶的山贼掳去,那些个恶仆见小子没了盘缠,将小子丢下,还好小子机灵,留了些银两贴身放置,这才能坚持度日来到此地……却苦于人生地不熟,迷失了方向,也不知那苏州府吴县吴趋坊皋桥地处何方,要何时才能到达。”这段话自然是瞎说一气的,不过为了逼真,说完她眉毛紧紧蹙起,端的一副愁苦模样。

那老翁本听清风说得有条有理,心下就信了五六分,又观她神色不似作假,心里更加相信了她说的话。此刻见她面露愁苦之色,当下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你这小儿,倒也运气得很,你可知此处是何地?”

曲清风见他卖了个关子,配合地摇了摇头作一脸懵懂状。心下却已经猜到了这里恐怕就是苏州府吴县吴趋坊皋桥――唐寅的家乡了。

“哈哈哈,此地就是苏州府吴县吴趋坊皋桥半里外的蒋家巷!不知你要依奔的亲人是谁?这一带,小老儿熟的很,说不得恰好认识呢?也省的你再去打听了!”果然,老翁的话验证了她的猜想。

“如此那是再好不过了!不知老伯尊姓大名?如今小子身无分文,老伯恩情无以为报,待小子寻得亲人,再来拜谢!”清风听这老翁这么说,心里转了个弯子,当下答应下来。

“嗨,小老儿姓蒋名怀,要是不嫌弃,你就叫我一声蒋老伯吧!对了,不知你那亲人姓甚名谁?趁着天色还早,该早早办妥了才是。”蒋怀摆摆手,一副笑呵呵的模样。

清风见此将心中早已想好的话说了出来:“我那亲人乃我父远房表兄,姓唐名广德,听闻我那大爷育有一子一女,我那哥哥长我一岁,姓唐名寅,不知蒋老伯可认得?”

“唐广德……唐寅……哦,你所说的可是那卓尔不群才高八斗的神童才子唐子畏?”蒋怀眯着眼思索了片刻,这苏州府一带他知道的姓唐人家就只有这么几家,又名唐广德唐寅的那就只有那一家了,唐才子唐伯虎!“那唐子畏现年十二,听说他们家三代单传,倒是不曾听说有什么兄弟,不过若是远房那就不是很清楚了。”

“不瞒蒋老伯您说,小子现年十一,往年家父家母未过世时,小子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对这外界之事倒不是很清楚,只听家父言我那堂兄姓唐名寅字伯虎……”

蒋怀大手一挥,拉着清风坐在了他的牛车上,一边赶着牛一边道:“那唐才子虚长你一岁,字子畏又字伯虎,其父正是唐广德,想来错不了了,小老儿这就与你走一趟罢。”

“如此,那就多谢蒋老伯了!”其实最好是不要让蒋怀和她一起去的,毕竟什么远房亲戚都是她瞎胡说的,一到唐寅家必定穿帮,不过……她实在是不想走路了,脚后跟的麻疼,光是站着就让她有种小腿肚抽搐的感觉了……一坐上牛车,一股放松下来的快感传来,清风扭了扭脚踝,又隔着鞋捏了捏脚跟,这才感觉好了许多。

蒋怀见此,笑道:“走了许多路,累了吧!”

“是啊,这些天赶路全靠双脚走,是有些伤到了。”清风脸不红心不跳地睁着眼睛说瞎话,编起谎来一套一套的,偏偏她还能做出一脸认真诚恳的表情,叫人怀疑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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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牛车走的慢,又是半个时辰后,才来到吴趋坊皋桥。

“哎哟,这不是蒋老爹嘛,又来卖东西啦?”一大婶儿见到赶着牛车的蒋怀,笑着与他打招呼,看到坐在牛车上的清风,不由得好奇地上下打量了几眼,“好俊的小伙子,蒋老爹,这位是?”

“他刘婶子啊,这小儿找老头子我问路,见他可怜,便带他过来了,老头子我今天可没东西卖哟!”蒋怀拍了拍清风的肩膀。对着那大婶儿点了点头问好。

蒋怀赶了牛车就要进吴趋坊,清风正想着该怎么打发他走呢,刘婶子的吆喝声从两人身后响起,“唉,等等,蒋老爹,等等,哎哟……”她三步并做两步路跑到蒋怀身旁,气喘吁吁道:“蒋,蒋老爹,哎哟,瞧,瞧瞧我这脑子……”她使劲儿拍了两下脑门儿,叉着腰歇息了一会儿,才道,“真是老了都不记事儿了,蒋老爹,先前我在路上遇到了你老二家的,说是她要去背面儿翻地,没空带小石头,把小石头寄放在老李头家和狗蛋儿耍子嘞,你老二家的还让我要是看到你就告诉你一声,早些回去看顾小石头呢!”

“这……”蒋怀一听,顿时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清风,“可是……”

“蒋老伯,您还有事儿就先去忙吧,照看小石头要紧,老伯能送小子来这皋桥,小子已然感激不尽,怎好再劳烦您呢?待来日小子必定登门拜谢!”清风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赶忙下了牛车,生怕慢了一点蒋怀就不走了,“且日头不早了,牛车走不快,若是连累老伯您耽搁了事情,那可真就是小子的罪过了!”

而在蒋怀和刘婶子看来,清风这番举动就显得她非常懂事识礼了!

“那好吧,小老儿这就回了,你自己可仔细着些!”犹豫了片刻,蒋怀还是跟着刘婶儿走了,毕竟走夜路真的很不方便,而且他也不放心自己的小孙子小石头。

清风目送两人走远,这才放心地进了吴趋坊。

吴趋坊。

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在街上,两边是各种各样的商铺店铺,药堂、客栈,酒店,粮站……路边还有卖糖人的,卖炊饼的……

她止住心中的感慨,拉住一位卖糖人的大娘,问道:“这位大娘,小子向您打听个事儿,听闻这皋桥有一神童才子,名唐寅,小子慕名而来为观之风采,不知他家住何处?可否请大娘指点一二?”现在的唐寅才堪堪十二岁,虽然才子之名还没有以后那么声名远扬,仅仅是在苏州府一带比较出名罢了,但这么说倒也不算过分。

“你找唐子畏?去唐记酒店便可,沿这条街直走第三个拐口往右第七家便是。”妇人一手抓着插着糖人的竹竿儿,一手不停地比化着,“多谢大娘。”清风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明了了,谢过那妇人后寻着路线向唐记酒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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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记酒店。

酒店虽然开在街尾处,可耐不住酒香不怕巷子深,生营倒是不错,一天下来也有好些收入,唐广德坐在柜台后撑着脑袋打算盘。看着一天下来的收入,一张脸乐呵呵的。忽而见到一蓝袍少年进店,不由笑得更欢了。

这少年身上的衣料一看就价值不菲,虽看着面生,可生意上门谁也不会不要不是?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说话,那少年先他一步开口了:“请问,可是唐广德唐掌柜?小子曲清风,久慕令郎之才名,特地前来拜会!”

来人正是曲清风。

唐广德一听不是来买酒的,心下有几分失望,不过听到清风这么说,脸上也露出自豪的神态来,心中的也失望顿时一扫而空,不过嘴上却是说着谦虚的话,“哈哈,子畏不过读过几本书罢了,哪里当得起才名二字,承蒙诸位看得起,公子稍等片刻,待我关了铺子便随我回去如何?子畏每日都要去沈大师家学画去,想必现在也在回来的路上了。”

这话可不正中清风下怀,她正想着如何赖在唐家呢,这不刚瞌睡就送来了枕头!

“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待唐广德关好酒店的大门,两人一前一后边聊边走,唐广德发现这少年谈吐不凡言行有礼,等到唐府门前时,他对清风的好感已经上升不少,语气行为间也多了几分亲近,连‘公子’也改成了‘贤侄’。

清风心下暗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不把唐寅他爹的好感刷爆,接下来的计划可不怎么好进行呢!

“贤侄,来,这边请!”

她跟着唐广德来到这间四进四出的合院正厅,虽然唐家衰败落魄了,但到底还是有几分底蕴的,这院子倒是比一般的普通人家好很多。

“贤侄请坐,别客气。”唐广德吩咐了丫鬟看茶,转身见清风还站在大厅里,忙让她在客座上坐下,这才道:“贤侄,子畏还未回来,如今天色已晚,如若不嫌弃,就现在府里住下?”

清风闻言装作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怎么会嫌弃,只是今日小子本就是突然造访,叨扰您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怎可再……不好,不好,小子还是先行离去,待明日一早再登门……”

“唉?别!”唐广德一听,一脸不赞同地挥挥手,“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就在这住下!”语罢不等清风说话便吩咐了丫鬟们下去收拾一间房间出来。

“这……”清风一脸为难,片刻后,才似下定决心地说道:“那小子就厚着脸皮应下了!”

“茜娘,晚膳准备的如何了?”唐广德转头问早就站在一旁多时的朱茜,“叫人多准备些,贤侄远道而来,该好好招待才是!”

“豪哥,晚膳妾身刚已经吩咐下去了,不久就好,子畏也该回了。”朱茜笑得温婉,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村妇人,行为倒也落落大方,让人一见便很有好感,“贤侄不要拘谨,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好,子畏过不多会就回了,到时你再与他说去罢。”

“多谢伯母!”清风一脸谦恭连连道谢。

很显然,她的行为获得了朱茜的好感,毕竟有礼的人总是会得到几分优待的。

就在三人坐在大厅内喝茶的当口,唐寅回来了。

“爹,娘,儿子回来了!”

清风看着面前这个一身朝气蓬勃温润有礼,骨子里却桀骜固执的少年,心下有些感慨,很难想象,现在这个光风霁月的翩翩少年郎会变成以后那副死气沉沉苍老不堪的模样。

“这位是?”唐寅自然是看到了一直盯着他的清风,不由得出声问起,不知怎的,一见到这与他一般大的少年,他心底便隐隐有一股奇怪的感觉,似乎这人对他很重要……想到这他不由得轻嗤自己真是读书读傻了,第一次见面而已怎么会对他很重要?将那股莫名的感觉抛之脑后,他打量起面前这蓝衣少年来。

“子畏,这位是曲贤侄,贤侄,这便是犬子。”唐广德为两人引荐道。

清风反应过来,抱拳做了一揖,朗声开口:“子畏兄,在下曲清风,字权仲,久仰子畏兄才子之名,特前来拜会!”

唐寅同样回了一礼,笑道:“权仲兄过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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