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又来到了书房的门外,杨昳正坐在办公桌后,正自纳闷着他的杨太太洗个碗为何到现在还没有上来时,听到了钟情的敲门声。www.pinwenba.com 品★文★吧
“老公,我可以进来吗?”钟情端着碟子,碟子上面还有两块小蛋糕,问里面的人道。
“进来吧,门没锁。”
钟情轻轻推开了门,门开得小小的,从门缝里滑了进来。进了门,就在门边停了下来,等着杨昳的吩咐和指示。
老公曾明令禁止:他的房间和书房需得经过他的同意,才能进去。也需得他的首肯,才能行动。
钟情很听话,一步也没有“僭越”。
杨昳有些想笑,真是一个听话的女人,他多久以前说的一句话她一直记到现在。要不是熟知钟情的为人,他还以为她在用这种方式表达着她对他无声的抗议和声讨呢。
不过她真的会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吗?他可不信。至少他要她从今以后不准再摆弄她的那把琴了,她肯定就不肯。
杨昳一想到顾里斯和易琳娜能够经常听到她优美的琴声,而他悲催地从以前到现在就只听到过一次,心里就十分的不是滋味。
她要是真的这么听话,那么他要叫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以后你的琴只能弹给我听,其他的任何人都不许,即使是小猫小狗窗外墙角匍匐着的小强都不行!
杨昳冲着她招招手,让钟情过来一点儿。
钟情摸着鼻子走了过来,脑袋还四处转转,确定四周无恙后才在钟情面前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杨昳的目光落到了她手上端着的碟子之上,“怎么,这是你烤的?”
钟情点点头,“嗯。”
杨昳不做声了。钟情知道这男人是在跟她摆谱呢,存心让她自己把礼物献上去,于是扬起一抹笑道:“老公,我刚烤好的,你要不要尝尝?”
杨昳轻轻应了一声,人家亲口说了,这位大爷才慢腾腾地伸出一只手,拿起了一个男式笑脸蛋糕。
杨昳吃饭的样子很斯文,一口吃下的蛋糕却不少,将那男式的脑袋一口就咬掉了。
钟情吞咽了一下口水,忽然有些同情他手上的蛋糕。
“还不错”只吃了两口,杨昳重新把蛋糕放在碟子上。从抽屉中掏出一方手帕,擦了擦嘴。动作随意而又帅气,帅气中又带着一抹优雅。
他是一个极好看的男子,举止轻轻的,带着一种震撼人心地致命的温柔和魅力!
钟情忙垂下眼,掩去眼里的异色,不敢再看。
“说说今晚吃饭的事情吧”进入正式的话题了。杨昳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今天遇到的难题有可能会从他这位杨太太口中得到答案。她的话或许能打破此刻的僵局,解决他心中的疑惑。
“是问我为何知道蔡邕蔡前辈的事情吗?”
“是的。你们不处于同一个时代,你是怎么知道他的?还是你看过他的书作,抑或是听别人说起过他的故事?”
杨昳清楚自己的太太是一位才女,那一定是饱读诗书。而且据他所知,她对书法字画很有研究,那么从这一点来看,她知道蔡邕也丝毫不足为奇。
更何况,他还有那样一位父亲,得到她父亲衣钵传承的她,又岂会是无知见识短浅之辈?
钟情摇摇头,“事实上都不是。或许该这么说,蔡前辈他老人家的书作小赋我都细细参详过,也曾经模仿过。不过要说我真正对他了解嘛,还源于一件发生在我父亲大人身上的事情”
“哦?”这件事果然和她的父亲有关。
“不知老公有没有听过我父亲曾有过掘墓的疯狂举动呢?”
“钟繇(151-230)掘墓”杨昳念念有词,脑子里似乎有些印象,却对历史上发生的这件事情记得有些模糊了。
“父亲大人学习书法非常刻苦用功。年幼时,入抱犊山跟刘得升学书,专心致志,一去三年没有下山。不是我这个做女儿的恭维父亲大人,实在是父亲的刻苦和毅力世人有目共睹。”
杨昳点点头,这一点怕是谁也不能否认。
因为一个不愿刻苦和没有一颗坚毅之心的人,绝对不能在文学上取得这么大的成就,也不会在史上留下这么光辉的一笔!
“父亲大人毅力非常惊人,令人感动,而且有着一种近乎着魔的执着。他学习书法,可谓达到如痴如醉的程度。有一次他与曹叔叔(曹操155年-220年正月庚子1),哦,也就是魏王曹孟德,还有邯郸伯伯(邯郸淳约132221),韦叔叔(韦诞179253)等人谈论笔法”
“笔法?你说的莫非就是蔡邕先生创写的《笔法》?”杨昳失口惊呼。
他好像明白什么了。
耳边听着这一个个耳熟能详只能无数次出现在自己口头上与他相隔千年的历史人物,从未如此亲近地响起在自己的耳边,心性沉着内敛如他,也不禁感到一丝丝的热血澎湃!
“没错,就是蔡前辈所创的《笔法》,你是经营古董生意的,你应该听过这个笔论对于书家而言的意义是什么。”
“我清楚。蔡邕先生写的《笔法》,对书家而言,无异于习武者的剑谱拳经、习医者的祖传秘方。”
“不错。昔日父亲大人等人在谈论笔法时,忽然看见韦叔叔的座位上有蔡前辈论笔法的书,向韦叔叔求借而没有得到,便捶胸痛惜三天。胸也被捶青了,并因此而吐血。草叔叔用五灵丹之药才救活了父亲大人。韦叔叔逝去,将《笔法》殉葬,带入坟墓。父亲大人暗地里命人盗开他的坟墓,才得到蔡前辈的笔法。由此,就可见父亲大人对书法的学习是多么的痴迷和勤奋了。父亲得到蔡前辈的的《笔法》后,潜心研究,果然书法大进”
杨昳在听着,仿佛已经听入了迷。
钟情温雅而轻柔的声音响在耳畔,就像是如沐吹起的春风,令人心旷神怡,不自觉地便沉沦其中,不可自拔。
“父亲大人宁肯背上掘墓的恶名与污点,也要取得蔡前辈的笔论,可见他对这位蔡前辈的《笔法》有多么的尊敬和推崇了。父亲大人后来的书法造诣之所以突飞猛进,与蔡前辈《笔法》的指导脱不了关系。这件事情轰动一时,不只是我们这些家里人,就算是远在天涯的游子故客,也都听说了父亲大人这一疯狂的举动。而我,也就是从这时开始真正研究蔡前辈的书法作品”
“你研究过蔡邕先生的笔法?”
“并不深,只是父亲大人让我看过一些。蔡前辈的书法荟萃了许多的佳作,只是其中不乏似乎并不适合我等”
钟情不知要如何说,她其实是很喜欢蔡前辈的作品的,但是他的某些书作却被人指责过于风流轻浮之嫌。闺阁女子能练字读书已很难得,有些东西是绝对不许传到后院去的。
杨昳看她如此的尴尬为难,也想到她要说的是什么了,没有继续追问。
然脑中精光一闪,杨昳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问:“但你却知道青衣赋,是吗?”
她要是不知道青衣赋,刚才在吃饭的时候就不会因为听到了这三个字眼就问他此人是不是蔡邕了。
“是的。”钟情爽快地承认了,“这虽然不是蔡前辈最著名的一篇小赋代表作,但是我却最喜欢这一篇。其他的或许是我没看过了解得不深,或许是看过了却忘记了。总之,在我看过蔡前辈的书作中青衣赋是我觉得写得最细腻、最令人感动的一篇了”
杨昳没有插话,因为听她说话就是世上最美的享受之一。
“在这篇言情小赋中,他真实地坦露了对一位出身微贱的美女的爱情:爱她的姿容:盻倩俶丽,皓齿娥眉;爱她的勤快:精惠小心,趋事如飞;爱她的能干:中馈裁割,莫能双追;爱她贤淑:关睢之洁,不陷邪非;热情地赞扬她:察其所履,世之鲜希;为她的社会地位不平而惋叹:金生砂砾,珠出蚌泥。叹兹窈窕,散在卑微;同时也为由于门第相隔而不能结合深感痛楚:寒雪缤纷,充庭盈阶。兼裳累镇,辗转倒颓。昒昕(晓明)将曙,鸡鸣相催。饰驾趋严,将舍尔乖。蒙冒蒙冒,思不可排!”
钟情看了一眼他,见他仍有继续要听的意思,接着道:“这篇青衣赋感情真挚直抒胸臆,句句带情,满含着人情与时下礼法的矛盾撞击,令人动容。又表现了蔡前辈书作中惯有的语言清新、直白动人,赋予世态人情的一面,很有感染力”
杨昳忽然笑了,笑得好不开心。
钟情莫名所以地望着他,“你笑什么?”
“我笑你竟是如此的谦虚,分明对蔡邕先生的书作非常了解,却还是跟我说你了解得并不深。”
古人,都是这么谦虚的吗?
钟情眨眨眼,他就是因为这个,才忽然笑出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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