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刘文裕说完,有些冷场,韩知玉说:“这样吧,讲故事的,每人一颗北珠,搏个乐子!”
众人都一阵哄笑,一下子都来了劲,潘美正要说话,韩知玉说:“大哥在北马岭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先在这里谢过!”说罢,两手捧着锦盒,恭敬地递给潘美,“大哥盛名远播,我也想听听大哥南征北战的事儿!”
潘美没有不推辞,收下了锦盒,“我的事没什么可讲的,六妹是北朝人,我就讲讲我们南朝的摔跤状元吧!”
韩知玉听得一头雾水,没有说话,把酒壶递给潘美,潘美浅浅的喝了一小口。
“王嗣宗王状元,这个状元是摔跤得来的!”
“当年在殿试时,王状元和陈识陈学士一同交卷,水平也差不多,先帝拿着两份卷子犹豫不决。”
“先帝一拍脑袋,就想了一个办法,让两人互换试卷,互相评价评价。”
“结果陈学士恭维了一通王状元的卷子,说,这状元应该是王嗣宗的,但王状元就是不啃声。”
“先帝就问:‘你咋不说话呢?你也说说陈识的卷子嘛!’”
“王状元就说了:‘既然陈兄这样说,那这状元小弟就却之不恭了。当然了,陈兄的卷子也不错!’”
韩知玉拍手笑道:“我以为只有七郎比较呆傻呢!原来还有更傻的呢!”
高怀恩顿时涨红了脸。
“这算什么精彩?”,王汉忠不满意地说,“好戏还在后头!”
“先帝不高兴了,你这小子,就不知道谦虚是美德嗦?他就问殿上各位大人的意见。那些人鸡贼得很,看出先帝是不喜欢王状元,就纷纷说陈识的好话。”
韩知玉说:“不过那个陈学士已经推让给王状元了呀!”
潘美点了点头,说:“恩!他自己给自己下了个套子,先帝也有些犹豫,又让陈识再说说看?”
“这时候陈识也没辙了,说还是皇上您定吧。”
“先帝有些为难,他左思右想,最后一拍脑袋,让两人摔跤定胜负!”
“让人傻眼的事情发生了!这两个傻瓜,扭扭捏捏了一阵,结果就真在金銮殿上赤膊上阵!让满朝文武都目瞪口呆!最后,王状元把陈学士摔在了地上,得到了状元。”
韩知玉皱了皱眉:“大哥!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喔?”
刘文裕说:“当然是真的!这个王状元,又称‘手撕状元’,是个狠角色。还跟怀恩有关呢?”
“此话怎讲?”
“官家本来想让怀恩去武德司当亲从官的,被怀恩死活赖掉了。”
“武德司亲从官是做什么的?”
“当然是察内外奸邪嘛!”
韩知玉看了看高怀恩,高怀恩没有说话。王汉忠接过了话头,“王状元干过一件极牛的事,就是在河州当通判的时候抓了皇城司的人,还械送东京,说什么‘陛下不委任天正贤俊,猥信此辈以为耳目,臣窃不取。’真真把官家气昏了头!”
韩知玉咂舌道:“到底是手撕出来的状元哈!我知道这亲从官是干什么的了,就是密探嘛!怀恩这呆子,去那里不合适!”韩知玉一边说,一边挽住了高怀恩的手臂,众人看着韩知玉和高怀恩亲密,都朝高怀恩挤眼睛,搞得高怀恩手足无措。
“其实先帝确实是只想试试两人的反应,要是谁拒绝比试,说不定就是状元了,谁想两人当真了,先帝也就无话可说,只好按比武结果来定了状元。”潘美结束了他的故事,又浅浅地喝了一口酒,把酒葫芦还给了韩知玉。
王汉忠急不可耐地说:“该我了!”
韩知玉“扑哧”笑出了声,又送上了一颗北珠,递上酒葫芦。
王汉忠收下锦盒,又喝了一口酒,慢条丝理地说:“前殿前都指挥使杨信杨太尉,很多年前得了一个怪病,嘴不能说,口不能言。哑了之后,杨太尉的亲兵田玉,就成了传话筒,这家伙聪明伶俐,特别擅长领悟杨太尉的意图。无论什么事,只要杨太尉向他使个眼神,或在他掌心画几个字,他就能理解。”
“而更加吊诡的是,”王汉忠说得眉飞色舞,“杨太尉哑了十余年,临死前的一天却又忽然能开口说话了。”
王汉忠说到这里,得意地看着韩知玉,见韩知玉还不明就里,又继续说道:”这时,官家已经继位,他听说后,惊异不已,赶到杨太尉中家里探望。杨太尉挣扎着坐起来,匆忙不迭地向官家表达了感激之情,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人敢说话。
王汉忠吐了吐舌头,说:“我错了,不该讲这个!我只是想博个乐子嘛!”
韩知玉眼见有些冷场,就说:“他是不想说话,还是不敢说话,还是吓傻了?得了,我也不费神去猜了!这个不算,四哥另外讲两个,要热闹的才行!”
王汉忠说:“这个我保证!”
“前侍卫马军都指挥史党进党太尉镇守许昌时,有一天路过闹市,看见一人在说书,党太尉就停下马问说书人:‘你在这叽叽喳喳说什么?’说书人回答说:‘我在说韩信啊。’党太尉勃然大怒:‘你见到我就说韩信,见了韩信又肯定说我,你这两面三刀的家伙!’马上让左右把说书人拿下,铺天盖地就是一顿乱棍。”
韩知玉拍手称好:“党太尉要是到了我们北朝,不知道萧何、韩信,怕是要人打死喔!”
王汉忠得意了,接着说:“有一天,党太尉叫人画了幅像,挂起来一看,立刻把画师找来大骂道:‘你画老虎还知道用金箔贴眼睛,给我画像为什么不贴金箔呢?难道我党进连一双金眼睛都配不上吗?!'”
党进是东京城的开心果,众人都是官家身边的人,对他自然没有惧怕,每每一说起他,都会心地一笑。韩知玉也开心地说:“这个可以多喝一口酒!”一边说,一边眼望着高怀恩,高怀恩摇了摇头说:“我没有什么可讲的。”
众人一起起哄。
韩知玉说:“怀恩不讲,不能喝酒。这样吧,谁能讲讲怀恩的家世,一颗北珠,一杯酒!”
高怀恩心里大恨,他终于明白韩知玉的意思了,绕来绕去,还是想问清楚他的家世来历,但是,他也不明白,自己一直就是简简单单地生活,有什么事值得费这个劲来了解呢?
王汉忠不客气地说:“当然是我这个怀恩的老大哥最有资格来讲了嘛!”
“怀恩的爹是后蜀宁江军制置使高彦俦,是条真正的好汉,我大军六十六天灭蜀,什么武侯再世的王昭远,花花太子孟玄喆,都下了软蛋,就他爹是个还抵抗了片刻,只可惜碰上个草包监军,叫什么来着?”王汉忠问高怀恩。
“武守谦。”
王汉忠高兴得重重拍了拍桌子,说:“对了,这家伙失心疯了,非要出城应战,怀恩他爹都劝不住。”
王汉忠用手比划着,“结果这家伙从城门出去了,又用更快的速度拼命地往城里跑!所有在场的人都被他搞糊涂了!”
“怀恩他爹在城上,还没有反应过来,我们大军已经跟着进了城了。”
韩知玉握住了高怀恩的手,高怀恩默然,这是他心里的伤痛,他不喜欢韩知玉这种刨根问底的方式。
韩知玉接着问:“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怀恩他爹见大势已去,就是府衙自焚而死。先帝将他的全家接到了汴京,怀恩也选入了班直子弟所。”
“哦!原来如此!”韩知玉不无得意,“我终于明白了!”
王汉忠讲得来了劲,接着说:“先帝在时,选后蜀降兵魁梧健壮,武艺精熟的一百二十人为川班内殿直,后来川班闹事,但是怀恩恰恰在那一天进了官家藩邸,川班被裁撤,而怀恩却逃过一劫。”
韩知玉抿嘴一笑,“七郎命里富贵已定,不是逃过一劫,应该是叫逢凶化吉!”
众人一听,都惊讶了,“六妹,你真正是世家大族的人呢!这种事都能说得动听!”王汉忠高声地嚷了起来,“老七,你得和六妹喝个交杯酒才行!”
刘文裕要过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大口,说:“五哥你别在这里胡扯!我们几个王府旧邸的人,就属怀恩最听话,官家叫他念书,就念书,叫他练剑舞,就练剑舞,除了亲从官那事,怀恩死活没干!他就是个老实孩子!”刘文裕一边说,一边感慨地拍了拍高怀恩的肩膀,“要是做了亲从官,估计就遇不上六妹了!这才是命里注定的缘分呀!”
众人又起哄了一阵,潘美皱了皱眉说:“官家不会是溜出去了吧?不应该这么久的!”
正说着,崔翰走了进来,“官家出去散心了!我们这就出发,去跟他汇合吧!”
崔翰说着,拿起酒葫芦,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酒,“高太尉这个死家伙,让我在门口等了那么久,最后告诉我官家早就溜出去了,你们说是不是气死我了嘛!”
王汉忠把兄弟排行的事说了一遍,韩知玉又送上见面礼,崔翰笑了,“六妹的本事我算是见识了,也罢,我就当个二哥!我们出发吧!官家出去时间太长了,我们是该去找他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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