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突围

Day12

当我后来无数次回忆以前的事情，灾难开始的第12天不过是无数次苦难重重的日子再普通不过的日子。

可是对于当时什么都不知道的我们来说，那天是有史以来最为黑暗和痛苦的一天。

或许是活着的人对僵尸有某种天然的吸引，这三天里，尽管我们闭门不出，楼下聚集的僵尸不断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多。等我们站在窗台往下看时，只见密密麻麻的一群，少说也有五六十只白僵。它们挥舞着僵硬的四肢，想要越过实验楼的大门。尽管一次次地被门上的电流击倒，它们仍然不知痛地往里冲。

那种阵势，实在是让人脚底发软。

“我们，能够冲出去吗？”望着楼下叫嚣的僵尸群，小薏的脸上早已不见昔日的笑容，被浓浓的愁云覆盖。

“如果现在就退缩，只有死路一条。”黄老师早已换上一身黑色的劲装，走到我们身后道，“要是被几只僵尸给打倒了，你这辈子也就枉为人类了。”说罢，率先往楼下走去。

我们目目相视，似乎在彼此的眼神中交换了某种信念，紧跟着老师走下楼梯。

前面是死亡之地，也是我们的战场，但我们再没有后退的可能，唯有勇往直前。

尽管在脑海中一次次演示过与僵尸厮杀的情景，等到真正当面对上它们，才知道之前的想象是多么空白无力。僵尸的力气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大，而面对密密麻麻扑过来的僵尸，对我们的心理素质也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当初在村子里杀白僵，因为夜色掩护的缘故，还不怎么觉得，现在大白天看着僵尸们一个个挥舞着的尖锐手指，因为腐烂而越发狰狞的一张张脸，还有空洞洞的白色眼球，只要稍微有一丝软弱的苗头，根本无法举起手中的武器。

出发前经过商量，决定我和乔彬一组，在前面开道；黄老师和小薏一组，负责殿后和收拾云母片。

老师把所有的刀具都带在身上，用他的话来说，“这些就像自己的手一样熟悉”；小薏则是简易手枪和带刺手套，作为自保应该足够；我选择的是弹弓，只要将装着腐蚀药液的弹珠射进僵尸右眼窝就可以了；乔彬则是一把匕首。

可能是已经和僵尸们经历过几次战斗的缘故，乔彬的动作非常熟练，手起刀落间便准确击中僵尸的眼窝，手臂一转便剜出一块肉，僵尸脑内的云母片便掉落在地。

只想说，同样是人，怎么就差这么多呢？好在熟能生巧，在经过一开始的几次失误后，后面我和乔彬的配合越发熟练。我负责用弹弓逼退远处的僵尸，乔彬则负责解决近处的。

不一会儿，我们脚下便横七竖八倒了不少僵尸的尸体。在黄老师的掩护下，小薏不停地来回穿梭，将掉落在地上的云母片纷纷捡起。

“小薏，千万别让云母片被僵尸吃掉！”老师的声音焦急响起，“它们好像能进化！”

“什么？”我下意识地回头，却没注意到一个僵尸正好将手抓向了我。

“小心！”乔彬一把抓住我，两人换了个位置，我平安无事，但乔彬的右臂却被抓了一道伤口。

“乔彬！”我一阵惊慌，急忙对准那只僵尸的右眼弹出一颗弹丸。

弹丸在僵尸眼中炸开，里面的溶液迅速腐蚀着周围。只听着僵尸身躯一阵剧烈的扭动，没挣扎两下，便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乔彬，你怎么样？没事吧？”我想要检查他的伤口，却被他推开。

“我没事。别想太多，赶紧杀出去！”

他的左手捂住伤口，血顺着指缝溢了出来，看样子伤的不轻。我还想再说什么，却在看到他严峻的眼神后，只好按捺下内心的不安和愧疚，转身迎向扑过来的僵尸。

因为我的缘故，让乔彬受伤。

我不能再这样拖后腿了！

杀死僵尸，冲出去！

脑海中只剩下这两个念头，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和用石头砸死小白僵时一样，我仿佛又从自己的身体中抽离出来，像是一个无关人士一般站在一边，看着自己一次次举起弹弓，到最后甚至用手勒住僵尸的脖子，将弹丸和炸药包塞进它们的眼中，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身上、脸上越来越多地溅上僵尸的尸液。

我好像听到两个声音在脑海中交错响起。

那个五官扭曲、面目狰狞的人，真的是我吗？

当然，这就是真实的你。

不，不是我，我不会这样！

错！看清楚吧，真正的你，就是这样！那个被掩盖在软弱、虚伪表面下真实的、残暴的你！

我——

可是，这有什么错呢？在这个世界，如果你再不让自己强大，只会被吞噬，被僵尸，被孙泽成那些强者吞的连骨头都不剩！收起卑微的怜悯、虚伪的慈善吧，在这个末世，这些根本就不合适！

我······

把一切交给我吧，我会为你收拾好一切，相信我！

脑海中的声音骤然消失，我睁开眼，之前被抽离的感觉似乎又回到了手中。

“肖绵阳？”耳边传来乔彬的声音，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的分神，“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看着眼前不断涌过来的僵尸群，眼神坚定：“没事。”

一个小时后，我们手脚发软地倒在校门口。身后是一直绵延到教学楼后面的僵尸尸体。

我们终于冲出来了！

小薏激动地趴在黄老师身上喜极而泣，黄老师一脸无奈的表情，却也没有推开她。乔彬则是靠着墙壁坐着，左手捂着右手伤口，闭着眼睛，似乎在闭目养神。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恨不得整个人都倒在地上。

明明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双手仍然兴奋地痉挛着，浑身的每一个细胞似乎仍在叫嚣着想要继续厮杀。

继续，继续啊！

不，不能——

冷静下来！

“乔彬哥哥？乔彬哥哥！”小薏的尖叫声终于唤回我的神志。

“乔彬哥哥，你怎么了？快醒醒！”

我猛地睁开眼睛，站起身冲到乔彬身边。

老师已经抢先一步到达，伸手在他手腕上试了一阵脉搏，又试了试他的鼻息，最终拉开乔彬的左手。

小薏忍不住惊呼一声，我也睁大了眼睛。

乔彬的右手臂上，一段10公分的伤口赫然在目，甚至已经变成不详的黑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