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另一辆机车也猛得刹住车，车上的人不等机车停稳，跳下来，不顾一切地冲进沟里。暮非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蓦然地紧张感，搅得他胃里一阵翻腾！他最不希望自己的人出事，尤其是这两个人。他努力让自己保持乐观，但一种沮丧的情绪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当你返回居民点，车上躺着队员的尸体，大概就会是这种心情。

他催促青峰加快车速，也许还来得及救他一命，他心里想。青峰猛得踩下油门，车上的人全向后一仰，轮胎发出尖锐的磨擦声。

“你要这么死了，我会嘲笑你一辈子的！”通讯器里传来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暮非听出，说话的是二多。

暮非紧抿着嘴唇，恨不能一下子飞过去。车轮轧上了一块石头，车头跳了起来，尾部猛得一甩，青峰死死地踩住刹车，巡逻车横着向前滑去。车上的人全都尖叫着，在一个轮子探出路肩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

“你要再敢胡说八道，我就用**堵上你的嘴！”车上的人惊魂甫定，一个喘着粗气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吼道。

巡逻车就半悬在路边，车上的人全都大张着嘴，瞪着眼睛，一副死里逃生的模样。暮非扭过头，看着沟底，见大多正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笑嘻嘻地望着他们。

“有人渴了吗？”大多一脸的愉悦，“想喝水的举手！”

说完，他将喝剩下的半瓶水，一股脑地全都倒在了头上。在他旁边的地上还散乱地扔着几瓶水，一只破烂的纸箱子挂在不远处的树枝上。

暮非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是有股冲动，恨不能把车开下去轧死他。不过他还是长出了一口气！又有一点懊悔，他应该想到，这样的家伙哪那么容易挂掉。然而其他几个人却没有这么复杂的情绪，坐在后排的刘飞和诚烈连滚带爬地跳下车，他们眼里只有水，水就是命！

青峰还算稳重，强忍着干渴，把车倒回路面。暮非想，这确实是一个靠得住的人。面对这么大的诱惑还能把持得住，的确难得！他们也下了车，沿着斜坡滑到沟底。

暮非把水拿在手里，由于被蔗在树荫下，瓶身上还带着股凉意，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沿着喉咙一路冰凉地滑进腹中，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濒死的生命，重又恢复了活力。人总是追求太多的东西，但此刻幸福竟这么简单。

“我们得救了！”刘飞带点哭腔地说道。

“以后，”诚烈一脸严肃地说，“不管在哪里，不管处于什么情况，我一定会带一瓶水在身上。永远不离开水！”

“那你可要多带几瓶，一瓶很快就会喝完的。”暮非说。

诚烈想了想，说，“一瓶足矣，因为我会留到最后再喝。”

“你怎么判断‘最后’？”暮非又问道。

“我……”诚烈有些犯难了，他一向不善于思考问题，“管他妈的！后正就是留在最后，就是不喝不行的时候。”

不过，他说完又有些心虚，因为他突然想到，如果三十分钟前自己有水的说，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它喝了。而那时离最后显然还差得很远！

半瓶水下肚后，暮非的心里也安定下来，他看着手里的瓶子，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奇怪！虽然相同包装的瓶子有很多，但他快就意识到，这就是他们放在休息点的储备水。他们本应早就舒服地享用到，而现在却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

“不用研究了，这他妈就是我们的水！”大多站起身，拍着屁股上的土说。

“看来他们比我们想的还要狼狈！”暮非没理他，而是对着青峰说。

“为了逃命连物资都扔下了，就算逃得了一时，也活不久了！这就是饮鸩止渴！”青峰说。

大多把头偏了偏，侧过耳朵听着，“你们在说什么亲密话？你们不觉得需要对某人说声‘谢谢’吗！”

暮非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这本来就是我们的水啊！”

大多的脸因为愤怒而涨红了，“难道你们没有意识到，如果不是我发现了这些水，你们都会渴死吗！？”

“我觉得没那么严重，最多只是多煎熬一会儿而已，”青峰语调平淡地说道，“况且，我们以为你出了事，而为了救你，我们差点连命都搭上。”他边说着，边回头望了一眼，斜坡上还清晰地留着车轮滑下来的痕迹。

大多喘了几口粗气，平息着内心的怒火，略微思索了一下，“好吧，……好吧！话随那么说，但你们仍要记着我的好。”然后他指着胳膊和脸上的伤口，接着说道，“这是为你们，为了整个团队付出的代价！”

“说得好！”这次暮非真心地称赞道，他从没想过，能从大多的嘴里说出这么有意义的话来。如果不是手里的水瓶子，他都要为他鼓掌了。

大多得意地笑了起来，他向二多伸出只拳头，二多很配合地也伸出只拳头在上面撞了一下。他心安理得地捡起最后一瓶水，不紧不慢地喝起来。那恰好是第七瓶，也是他喝的第二瓶水。

“嘿！”刘飞不快地嚷嚷道，“你他妈难道要独吞一瓶吗？应该每人喝一口，这才是团队精神！”

大多把下身向前挺了挺，“我帮你存在这里了，快来吸！”说完，和二多放肆地笑起来。

传来一个声音，暮非瞬间警觉起来。大多和二多还在笑着，暮非表情严肃地向他们做出一个安静的手势。

又传来了第二声。

“听到了吗？”暮非问。

“是枪声！”青峰面色紧张地回道。

“看来他们确实没逃远。”暮非说。他向其他人做了个行动的手势，边向上跑，边催促着，“快！快！”

生存必须的物资，对于幸存者来说就是命，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幸存者是决不会丢弃水和食物这样的重要物资。而他们在这里却捡到了被丢弃的水，这足以说明，幸存者逃到这里的时候，情况已时分危及，也许他们已经感觉到自己逃不掉了，生存的本能使他们选择了不顾一切！没人想死，他们会抓住任何能活下去的机会。

但无论如何，看来他们都没能力走得更远了。

“你判断距离有多远？”青峰边发动车辆，边问暮非。

“不超过一公里，”暮非又看了眼周围高低起伏的地势和茂密的树丛，“不过，在这样的环境里，距离也许更近。”

“也许不超过500米！”过了一会，暮非又补充道。

“一直沿着路走吗？”青峰问。

“对，我们不能离开道路，随时可能会遇到暴走者。首先要保持机动性！”暮非回道。

二多帮着大多把机车从沟底推上来，油箱摔瘪了，幸运的是还没漏油！不过点火的时候似乎遇到点麻烦，大多试了几次都没打着火。暮非焦急地注视着他。机车就是巡逻队的眼睛，虽然大多出现问题还有二多，但你总不能半路扔下一只眼吧！

坐在后面的刘飞紧张极了，他不安地搓着两只手，皮都快掉下来了！他似乎正处在某种激烈的内心矛盾中，他不停地低下头，又飞快地抬起来，额头上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滴。他刚刚喝下去的水算是白白浪费了。

“嘿！生死由命，何必太在意这些东西。”诚烈一把捏住他的脖子，面色详和地说道。

刘飞望了他一眼，双目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他点点头，说，“我真羡慕你的豁达！”

“不客气，只是你要学着放开一点。”诚烈说。

刘飞又摇摇头，“哦，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是怎么把脑子变得这么简单的？你从不用它思考吗？”

说完，他挣脱了诚烈的手。

“我认为，”他又对暮非说，“我们应该采取更谨慎的策略。你想想，暴走者也许就在附近，而且数量肯定不少，不然也不会把那些幸存者逼得不顾一切！我们应该慎重点，我认为车队的动静太大了，有可能会把他们吸引过来。”

“然后呢？”暮非回问道。

“然后，……”刘飞愣了一下，他没料到暮非问得这么直接。“哦，我、我们应该安静地侦查一下。不派机车组，……由某个人先去前面看一下。既然能听到枪声，说明离得不太远了。”

“那你准备好了吗？”暮非又问。

这下刘飞像块石头一样，彻底僵住了。好像连呼吸也没有了，只剩下额头上大颗滑落的汗珠。他想到了一旦说出这个想法，暮非很可能就会派他去。当然，经过激烈的思想搏斗，他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他觉得暮非应该婉转一点，劝阻一下，再鼓励一下，然后他再大义凛然的前往。

但是他妈的暮非太直接了！

“好，……是的，好！”他像是回答暮非，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去吧！”暮非说。

听到命令后，刘飞并没急着动身。他仍那么坐着，翕动着鼻翼，两个鼻孔像火山口一样喷着热气。坐在他旁边的诚烈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并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住他的后背，生怕他会激动得晕过去。有那么一瞬间，刘飞感觉时间似乎停住了，脑袋里只剩下‘嗡、嗡’声，眼前看不到任何东西，白茫茫的一片！

暮非听到身后没有动静，便回头看了一眼，刘飞苍白的脸色令他倍感差异。他以为他没听到自己的命令，便重复道，“我说……”

不等他说完，刘飞的双眼猛然恢复了神采。他从车上一跃而下，握着他的联合战斗步枪，他狠狠地瞪了暮非一眼，并伸出一只手，大声说道，“给我！”

暮非猜出他要什么，把之前卸下的弹夹还给了他。

“告诉你，老子可不是吃闲饭的！”他扔下这句话后，便一溜烟地向前跑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