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门里传出了笑声，女人的浪笑和男人猥琐的语调，多么让人羡慕的生活！由此也可见，人的欲望是永远也无法满足的。暮非把手按在门上，那笑声向针一样扎着他的心。弹长！这个一无是处的怂货，拥有了这样的生活，难道还不满足吗？他还想要什么？害死自己以及A组的所有人，又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也许！或者是，不这样做能给他带来什么坏处！

他推开门，走进去，脸上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弹长整齐而油光锃亮的后脑勺正对着他。女人就坐在弹长的腿上，见暮非进来，毫不介意地微微一笑。弹长正兴味盎然地探寻着她的胸部，脑袋在里面像觅食的猪一样，拱来拱去。

“这次就交给愤怒吧！”暮非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他示意那女人站到一边去，突然伸手揪住弹长的头发，将他提起。弹长还没回过神来，暮非就毫不留情地将他的头撞在货架上。弹长的鼻子里流出了血，眼前金星乱冒。“说！”暮非喝问道。同时又在他面上打了一拳。“是谁！”暮非接着问。弹长向后一仰，晕头转向地倒在地上。暮非跨步上前，骑在他身上，边问边打。“是谁！——是谁！——是谁？让你这么干的！”

弹长口鼻里都在淌着血，耳朵里嗡、嗡响着。他的心思还在女人身上，胸好大啊！软绵绵的。——可是这该死的为什么要打我？还有他在胡说什么？他完全一头雾水，只是，拳头打在脸上，真他妈疼！

“嘿！别他妈总折磨他这张小脸。”一边的女人惊叫着，“再打下去你会弄死他的。”

她抓起弹长的通讯器开始呼救！

暮非打得累了，拎着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拽起。“看你平时那么多废话，没想到关键时刻嘴这么紧！”说完把他扔到椅子上。弹长有气无力地瘫坐在那里，垂着头，口鼻中的血不断向下流。“是谁让你这么干的？说！”暮非继续逼问。

“……！”弹长想张嘴说话，却完全不能出声，满嘴的血沫子。

暮非举拳又要打他！

“等……等一下！”情急中弹长终于挤出了几个字。

“操！你他妈让我说什么？总得提示一下吧！”

“这个！”暮非把空包弹举到他的眼前。“为什么要这样做？”

弹长勉强睁开红肿的眼皮，眯着眼睛看了看，然后又看看暮非，惊讶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他是个聪明的家伙，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枚空弹壳，但转瞬他就明白过来那是一枚空包弹。暮非拿着一枚空包弹来找他，一副拼命的架势！他一下就明白过来，同时也感到事态的严重。

“不可能！”弹长小声说，“所有武器我都会亲自检查，——特别是当天要用到的武器。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再多说一句废话，”暮非拔出手枪，对着他的脑袋，“杀了你就算为兄弟们报仇！”

“谁死了！”弹长不安地向后靠，他知道自己的份量，暮非也许真的会开枪。“求求你，听我一句，这真的是误会！”

“你没这个胆量，所以，告诉我，是谁让你这么做的？”一枪崩了他吧，暮非想，只要他参与了就死有余辜！

“我死了你就永远也不会知道真相了！”弹长的语调中带着哭腔，鼻涕眼泪也跟着流出来。

“看来你是准备说了？”

“好，好！我做了别人的替死鬼，你就得永远当个糊涂虫！”

暮非毫不犹豫，对着他开了一枪。子弹擦过他的鬓角，灼伤了一大片头皮。惊吓和疼痛令弹长鬼哭狼嚎般哭喊起来，从椅子上摔了下去，蜷缩起身子。暮非再次将枪口对准他，“说！是谁让你这么干的！”

“你疯了！疯了！”弹长哀嚎着，“救命啊！……”

还不能就这么杀了他，但得让他吃点苦头，比如，在他该死的腿上，或者，两腿之间来上一枪！暂时死不了，但无法忍受的痛苦会让他把一切都说出来的。暮非把枪口向下移，就在他的老二上来一枪吧，最后暮非决定。弹长像一只虾，蜷缩在地上，拼命地躲闪！

“是高亮！”一旁的女人似乎比弹长还紧张，“你想听的就是这个，放过他吧！”

“你在胡说什么！贱货！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弹长瞪着通红的眼珠子，他明白，现在只要说错一句话，不只是他自己死活的问题。暮非和高亮一旦正面冲突，这个居民点就完了。而这个蠢女人，为了救自己，连这种胡话都说得出，看来，女人确实是麻烦的源头。

“我要听他亲口说出来！”暮非仍用枪指着弹长。

突然身后“咣当”一声响，弹药库的门被撞开了，连门都差点被撞掉，冲进来的人像牛一样喷着气！

“住手！住手！都不要命了吗？在这地方动刀动枪的。万一引爆炸弹、手雷什么的，大家都得被炸上天！”

暮非回过头，赵大河同居民点管理委员会的几个人，全都瞪着眼珠子，愤怒和惊诧使他们的表情异常怪诞。看来今天只能到这里了，暮非想，这些人会不顾一切地阻拦自己。而且弹长这该死的东西，也会因为有了靠山而只字不露的。但这个女人所说的，是没有什么价值的，如果同高亮对质，这位可爱的女士会有一千万个借口来否认！这个名字必须要从弹长的口里说出来。

赵大河之前并没得到巡逻队的任何报告，他也完全不清楚所发生的事情。他和几位管理委员正在开会的时候，听到通讯器里女人的呼救。赵大河一下跳了起来，向阵风一样地冲向弹药库。弹药库可是居民点最重要的设施，出了问题，居民点也就完了。

“把枪收起来！”赵大河愤怒，而又带点哀求地说，他还从未见暮非如此不理智的样子。事情一定是非常严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是打算杀了弹长吗？”他注意到了弹长头上的血。

暮非咬牙，强忍着怒火。猛得转过身，掏出口袋里的空包弹，全都塞进赵大河的手里。

“诚烈受了重伤，正在医务室抢救！”暮非伤心地说道，“大多和二多没能回来！”

“没能回来！”赵大河半张着嘴，难以置信地重复道。“没能回来是什么意思？”

“为了救幸存者，他们被暴走者围住了。我们正准备支援，可他妈的机枪……”暮非恶狠狠地注视着赵大河手里的空包弹。

赵大河也低头看着。

“我得走了，”暮非说，“我得去把他们弄回来，无论死的，还是活的！”

他转身回到货架处，在自己的口袋和战术背心里塞满了弹药，然后急匆匆向外走去。那些委员们自动让出一条路。他们负责管理居民点的生活问题，眼前这档子事，他们只有干瞪眼的份。不过他们足够聪明，知道该噤声的时候，就连个屁都不要放。赵大河缓缓扬起头，眼睛望着弹长。弹长却不理会，他忍者疼，冲着走出门的暮非嚷道，“别听那贱货胡说！这事跟高长官一点关系都没有。”忽然他又觉得此语有失，又补了一句，“跟我也没关系！”

医务室内，诚烈已经醒了，满脸痛苦的表情。青峰帮他倒了一杯水，“你这举动看起来真傻！不过谢谢，你救了我们。”说完把水递到他手里。诚烈苦笑着，接过水，喝了一小口。李天成冷着脸，一如往常，既不怜悯，也不憎恨，只是专注地做着他的工作。没有人怀疑他的医术，因为居民点里找不出第二个医生，不管你愿不愿意，遇到伤病你只能求助于他。他毫不客气地将浸满血渍的绷带扯掉，重新清理伤口，再换上新的绷带。

赵涵从门外走进来，身后跟着高亮和刘铭。她来到床边，关切地问道，“感觉怎么样？不过我猜，现在肯定比你受伤的时候还疼！”她不满地撇了李天成一眼。“如果你能表现得更关切一点，对病人会更有帮助。”

“我正在帮他！”李天成举起沾满血的双手，“只有当一个人感觉完全无能为力的时候，才会采取所谓的‘关切’。”

“多谢！”诚烈疼得浑身发抖，“只要你别把我弄死就行。”

“我负责治病，阎王负责生死！”说完这一句，李天成就再也不出声了。

“所以，”青峰揶揄道，“万一你死了，千万别怪医生！”

高亮也走过来，查看诚烈的伤口，他咬了咬牙，皱眉说道，“怎么弄成这样？难道暴走者装备大炮了吗？”他可是专业人士，这样的伤口一眼就能看出是怎样造成的。

青峰和诚烈都不吱声，全都一副悻悻的神色。虽然关于弹药被作手脚的事，还没弄清楚，但在他们心里，早以圈定了罪魁祸首！两队人向来不和，也经常会产生矛盾，你来我往互有输赢。只是大家都明白，孤木难撑，居民点需要两队人来共同守卫。即便讨厌对方，也不会痛下杀手。而这次，摆明是要把A组全部干掉！这可不是某个人的小花招，这种重要的决策，B组没有人敢擅自做主，如果要实施，必要高亮首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