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替人分忧谢无奕

2018-03-07 作者: 云舒落
第二十八章:替人分忧谢无奕

谢无奕在成亲后的次日一早,便早早起来,先携同妻子去向父亲母亲请安!之后他便对妻阮容道“你先回房,我得去送下桓元子!”

他跟他的妻,都是通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相结合的,才刚刚走到一起,自然没有太多的话语可交流。所以,自然是有事说事,也无需过多解释!

他的妻见他如此开口,便随和地道了个“喏”,之后便隐身而退了!跟所有的大家闺秀一般,举止端庄稳重、言语随和轻柔!

这样的妻,让他说不上来好或是不好!他想了想,不过都是如此过法罢了,他又何苦要自寻烦恼,去思索一番这样的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终归是父母给他挑选的,自然也不会太坏!他自是无需这般庸人自扰,反正要让自己过得快活一点就好,何必去在意那些想不通的事情!

他如此思索一番的时候,便来到了桓温的厢房。彼时,桓温早已起来,看样子就是等着他来,跟他辞别。

见他来了后,那桓温便开口“无奕,时辰也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他看了眼窗外的日头,便道了句“也是不早了!”然后便是开门见山地道明“只是昨天人多,无法给你回赠一份我的心意,所以,不得已才将你留到了现在,再者,昨晚天色太晚,我自是不放心你赶夜路回程!”话毕,他便塞给了桓温一个沉甸甸的锦囊,道了句“我昨天收到的贺礼,觉得挺喜庆的,难免想要分享于你!”

他昨日看到桓温送给他的贺礼之后,便估摸着那是桓温用了家中所剩无几的钱财而换来的!他从来都很清楚,桓温一家目前也仅靠母亲孔氏纺些布匹度日,桓温又志在复仇,无暇营生,自是没有多余的钱财来应付他的成亲贺礼!虽说那是桓温的心意,但是他怎可忍心,看着桓温为了给他送一份成亲贺礼,而跟家人过上忍饥挨冻的日子。所以,他便拿了一锭金子放到那锦囊中,无论如何,总能让他跟家人安稳地过上一段日子!

桓温接过他递过去的锦囊后,面上到底犯上了几丝复杂的情绪,但终究不曾说出什么,便沉默地拿起了自己的行囊。

他一路将桓温送到府门,那一路,他们都是相顾无言!他自是能明了桓温心中定是思绪翻涌,毕竟,哪有人能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他人的施予!他也很清楚,桓温之所以仅仅不曾拒绝他的救助,诚然是为了不忤逆他的心意,以致让他们生分了情意,那自然也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到了门口之后,他便拍了拍桓温的肩膀道了声“元子,一路保重,照顾好自己!”

桓温那种时刻,到底很是慨然地开口道“会的!”也没有其他多余的话,便骑马前行了。

他看到桓温渐渐远去之后,心中到底还是为着桓温的遭遇而倍感心酸!想了想,这人生么,每个人终归有每个人各自要走的路,然后便悠悠地向府中走去!

回府之后,便发现他的三弟跟四弟跟在他身后,也不知跟随了他多久,他便笑容可掬地向那两个孩子招了招手,笑容可掬地开口道“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跟随为兄的?”

那两个孩子便老老实实地来到他的跟前,四弟谢万诚恳地开口道“长兄,今日一早,阿万跟三哥便向找长兄讨些喜糖吃,可是却不见长兄的身影,后面便看到长兄出现在门口!”

他听弟弟如此一说,倒是想起这两个孩子昨天一天都没有出现在成亲大典上,自是没有吃到喜糖,不由笑得开怀地表示“好说好说,让你们大嫂给你们多拿点喜糖!”

四弟谢万便心花怒放地表明“太好了、太好了!”

三弟谢安却眉眼淡笑地开口道“多谢长兄!”

他伸手牵上两个弟弟的手,看着他们已然快长到他肚子那般高,不由感慨时间怎的就过得那么快,那两个豆大点的小婴孩转眼就长这般大了!

他又想起,自己都已是有了家室之人,这时间怎生能不快呢!按照习俗,成亲之后,便要搬到自己的别府,所以,他跟阮容成亲没过多久后,便搬到了父亲早早为他准备好的别府!

后来,他有邀约过桓温到他的别府小聚一番,但是桓温从来都不愿意进去,只表明“更愿意跟他在外头喝酒!”

再后来,桓温大半夜来找他,哭得涕泪四流地表示“我的幼子被我卖掉了!”他当时听完自然难过,他无法想像、若是有一天,他被生活逼迫到要以卖幼弟来过活的时候,他得多么地心如刀割!他觉得自己连想像一下就觉得十足难受了,何况桓温还做出了那样的事情,所以,当桓温在他面前再怎么哭得失态,他都觉得实属情理所在!

他原本想开口问道“元子,你为何不来找我呢?”想了想,终是没有开那样的口,毕竟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主动施以援手,而桓温从来都没有向他开口求助过!

他很清楚地知道桓温能接受他的援助之手,已然要克服诸多的心灵负担,又怎可开口向他求助呢!

他无法用言语去抚慰桓温的伤痛,唯能在他需要暂时陪伴之际,陪伴在他身边!

后来,桓温再来找他的时候,便是告知他,他已然手刃仇敌,但仍旧在他面前哭得肝肠寸断地表示“自己的那些年是如何地难熬!”

不消桓温开口告知他,他自是知道桓温那些年是如何的度日如年的,毕竟,他是亲眼见证了桓温是如何一步步地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再之后,桓温便告知他,他要跟随着时为荆州刺史的庾翼!他早年便知道,那庾荆州对桓温十分赞赏有加,而今桓温能去庾翼身边,也是一件好事!

桓温跟他提及这件事的时候,他十足高兴地表示“元子,你能有这样的一份规划,我总是替你高兴的!”

桓温在庾翼身边没多久后,便跟南康长公主成了亲!

桓温当时来找他的时候,难得地略带了几许难为情地表示“无奕,我要跟长公主殿下成亲了!”

他当时自是喜笑颜开地表示“元子,这简直是天大的喜事啊,那长公主殿下可是出了名的容颜绝绝啊,想不到你小子竟有这等福气,恭喜恭喜!”

桓温当时到底有点羞涩地表示“也全靠庾荆州的帮助!”

他便眉开眼笑地表示“你自己若是不努力,那庾荆州也没办法帮你啊!”

他们两人那一次,喝酒喝得何其尽兴,时隔那么多年,桓温终于不再是那个形影相吊之人了!他为着那样的一个桓温,是何其的心情舒畅!虽说,他有想过要好生陪伴桓温,但那毕竟比不上有一个身边人!

桓温成亲的时候,他自是去了,毕竟他们曾约好过的。

那一日,他难免为桓温感到十足高兴“元子啊,才过几年的时间啊,不成想,你竟真跟那长公主殿下成了亲,我是真的替你高兴!”他自是明白,桓温能走到今时今地自是万分艰难,可是他终究还是走到了,他既为他感到骄傲、又难免因着他的诸多不易而倍感心酸!

可是,不知为何,桓温成亲大典上,桓温明明面露悦色,但是他却能很好地感受到被桓温自己隐藏起来的一股隐忧之情!虽然那种情绪很隐蔽,但是他毕竟跟桓温相识多年,难免会察觉他不为人知的一些情绪!

他想了想,自己的成亲大典上,不过也是如此!从内心来讲,他并没有觉得那是一件多么令人心情愉悦的一件事,左不过就如同姻缘之事存在的道理一般,它不过是人生必须要完成的一种过程罢!

想来,他从小到大参加过的那些成亲仪式,绝大多数都是如同桓温或是自己那般,就算内心无甚激动、喜悦之情,但是还是得表现出应有的喜庆面貌来,反正,绝大多数人都一样,自己干嘛非得去寻个清清白白!

桓温成亲之后的那几年,他的三弟跟四弟便也快速地成长起来了,也成为了士族子弟中的佼佼者,那一点,终归是让他倍感欣慰的!而这其中、他的三弟安石尤为突出,不到总角之际的年纪,跟着从兄仁祖去了趟王丞相的府邸之后,便被王丞相夸赞得快要名满扬州了!

他想,他的三弟不愧是他从小最为疼爱的弟弟,不是一般地争气啊,能被王丞相那样的长者夸赞成那般,自不是一般的人可以达到的!

因着他的三弟安石早早便很有声誉,为此难免引来了诸多官家小姐的惦记,盼望着及笄之年一到便能与之婚配!

可惜,等三弟年满束发之年的时候,父亲跟他提及“安石,你都过了束发之年了,为父想要乘现下帮你寻谋一些可以做以婚配之人,为着将来的婚姻大事做以准备,你意下如何?”

只见他那越发雅人深致的三弟安石,在面对父亲的询问之后,淡淡地开口道“父亲,这件事情,无需过于忧虑,孩儿自有分寸!”

他看着他的三弟竟然能够这般婉拒了父亲,不由想起自己年满束发之际,父亲也是如同现下这般淡淡地开口道“无奕,为父为你寻了一位可以与之婚配的小姐,等过些时日,便请那媒人上门去提亲去,等亲事定下来了之后,再过上一两年,你也该成亲了!”

不知为何跟弟弟安石提及这样的事情的时候,居然会询问起弟弟安石的意见来。而跟自己提及的时候,却是告知的语气,他实在想不通,父亲为何会这般差别对待自己跟三弟!

父亲听完弟弟安石的话后,便不再言语了。

因此,他难免思及,他这弟弟安石,从小到大似乎总能有那样的一种气势,只消淡淡然地表达出自己的决定,任何其他的人便难以去反驳他!不说别的,就说他自己,从他弟弟小时候开始,他便从来都是难以反驳他!想到这点之后,他便很能理解父亲为何会有这般差别待遇的态度了!毕竟,他的三弟,不是一个别人说什么,他就一定会去做什么的人!

但是,眼看着三弟马上就要到弱冠之年,父亲难免很是忧心地跟他提及“无奕啊,你是家中长子,也是从小看着安石长大的,你说我跟他提及成亲事宜,他怎么就直接一口给否决了呢?”

他看父亲忧心,不由劝解道“父亲,安石从小就是一个极有主见的孩子,可能之前比较年轻一点,无暇顾及,也许现在就会好一点!”

他跟父亲那般道明之后,父亲便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表明“也对!”

不日,在他们全家人团聚的时候,父亲又开口提及早年的那个事情,只见他缓缓道来“安石,你这马上就快到弱冠之年了,也着实不小了,现下是不是该考虑一下成亲事宜!”

然后他的三弟谢安石,仍旧是一副十足从容表情,淡然地开口“回父亲的话,孩儿现下诚然是到了婚配的年纪,不过孩儿总觉现下并没有成亲的念想!”

他听完弟弟的这番回应,不由在心中暗暗叫绝,他是知道他的弟弟安石从小就气势超群,不曾想竟能在父亲面前将自己不想“成亲”这等事宜说得这般理直气壮,实在是不得不令他心生敬佩!

他想起自己当年也是不愿那般早的就成亲来着,可为何当父亲跟他提及那样一件事的时候,他连一种反对的考虑都没有过呢,他当时只是觉得,跟他一般大的男子诚然是到了该成亲的年纪,自然无甚可反驳的!

不曾想,竟能亲眼见证弟弟安石有这番他想都不曾想过的作为!

父亲见弟弟安石这般回应,依旧没再说什么,只是眉宇间少不了几丝惆怅!

后来,父亲又跟他念及“无奕啊,你看为父不满十七岁就生了你,你先下也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可这为何安石这孩子都快到弱冠之年了,却还没有想要成亲的念想呢?”

他想了想便道“父亲,安石会不会有自己的意中人,所以才拒绝父亲给安排亲事这种行为呢?”

父亲听闻他那样的话语后,一副甚有道理地点头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后来,他便很好地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父亲笑得很和蔼地跟弟弟安石开口道“安石,你是不是早早有了意中人,所以,才拒绝父亲给你安排亲事?”

他不由十分期待着弟弟安石的回应,只见弟弟仍是惯有的气定神闲,缓缓开口道“不曾有!”

他很好地看到了父亲由原本还略显期待的眼神瞬间转换成了不可思议的微惊状,然后甚是疑惑地表示“那为何要拒绝为父的安排?”又补充道“你看,为父在十七岁之际便有了你的哥哥、现下你的哥哥也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如此这般,尽享天伦之乐不好么?”

他那一刻,可以很好地想到父亲原本等着弟弟安石开口“有”然后便极为慈祥地告知弟弟“只要是你喜欢的,为父也不反对”这样一句话来。结果却等来弟弟那般干脆的三个字,难免要有所失落!思索至此,难免要在内心笑上一番,他这三弟真真是个妙人!

只见他的弟弟安石,依旧稳如泰山般地开口道“如此甚好,但是却并不是孩儿现下想要的!”

他觉得,他已经很好地被弟弟安石惊讶到了,只是难以想象父亲在面对这样一个弟弟的时候,会是何种心情!

然后他便很好地看到父亲,表情略显疑惑地看了弟弟安石一眼后,便负手离去了。

他见父亲走后,不由也加入到游说的队伍,端出一幅兄长的样子,缓缓开口道“安石啊,你呢从小就是一个极度不曾让哥哥还有家人失望过的人,这点诚然很好!”他说完这样的一句话后,看到弟弟安石还是那般安之若素的样子,不由顿时偃旗息鼓了起来,然后讪讪地开口道“如今,年纪也诚然不小了,确实可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

他说到后面,声音竟没来由地开始变得轻微了起来,不知为何,在面对那般泰然自若的弟弟的时候,他在反驳他的意见的时候,竟然十足地没有底气来!

他的弟弟见他也这般开口,不由不露声色地道了句“多谢长兄费心!”便再无其他言语。

他见弟弟这般,不由也是怏怏地离去了,那一刻,在走离弟弟安石身边的时候,竟然能很好地体会到父亲是以何种心境走离这个地方的!父亲该是以何等无以言说的无奈心情走离三弟身边的!

那一段时间,父亲因着弟弟安石的成亲事宜没少找他商议过,看到弟弟几次三番轻易推脱之后。

父亲竟很是忧心忡忡地表示“无奕啊,你说这安石该不会是不喜欢女眷吧?”

他听闻父亲竟有了这样的怀疑的时候,难免想笑,但终究是给忍住了,只能劝慰父亲“父亲,以安石的性格断然不会做出那等出格的事情来!”

虽然弟弟几次三番地推脱了父亲的成亲安排,但是他还是很能肯定弟弟断然不会是那种断袖之癖的人!

他也很清楚地知道,父亲能跟他说出那样的一种猜测,他心中的那种担忧自然是有了较长的一段时间,因此才会跟他提及!

果不其然,父亲跟他提完那样的一种念想后,他们家忽地就开始变得热闹非凡了起来,很久都不曾走动的亲戚,都开始跑来串门了!

来因无他,全是过来旁敲侧击劝说弟弟安石赶紧成个家,也算完成了一项人生大事,毕竟都快到弱冠之年,旁的人早就子女成群了之类的!还顺便拿他做了一次榜样,让弟弟看看,他如今儿女绕膝,是多么惬意的过活!

他看着他的弟弟安石那段时间被各式各样的人,唇枪舌剑地各种游说着,难免很是心疼起弟弟的遭遇来!他想若是他每隔几日便要被那样的人用同样的一件事叨扰上一遍,他早就气急败坏地大发雷霆了!可他的弟弟谢安石,却能一直都保持着一种怡然自得的神态来面对每一种游说之客!

再后来,不只是因着什么原因,当父亲再次跟弟弟提及“安石,你再过一年就到弱冠之年了,为父还是想将你的亲事早早定下来!”

他静静地等待着弟弟的回应,却不曾想弟弟那一次竟意外地没有发出反对之声,低眉敛眼地道了句“谨遵父亲安排!”

他很明显地看到,父亲在听到弟弟那样的一种回话后,眼中忽地就闪现了许多的光芒来,连连道了句“为父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他看着父亲大有一副恨不能直接拉上几个士族小姐来到弟弟的跟前,让他早早确定好跟哪一个成婚,他便心满意足地赶紧给他操办起婚事来的样子,不由很想笑,但是转念一想,难免要为父亲的苦心孤诣而心酸!

可当他的父亲将一摞女眷的生辰八字,递给弟弟安石看的时候,他竟毫不犹豫地将其全盘否决了,理由只有一个“看着都不太顺眼!”

他的弟弟谢安石,果真不让他失望,他之前还想他如何就那般妥协了呢,现下看来,他的弟弟安石原不过从来不曾妥协过!只是他不是很能想通,他的三弟究竟是为着什么而那般抗拒父亲给安排的亲事!

那些年月里,除了要为桓温的事情忧心着,他的三弟谢安石不能配合父亲安排的亲事,他自然也是没少为这样的一件事而操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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