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意想不到谢司马

2018-03-07 作者: 云舒落
第二十九章:意想不到谢司马

谢无奕在亲眼见证了弟弟谢安石被几次三番地游说“得赶紧成亲”,这种事情之后,偶尔也会庆幸还好自己有早早成亲!

随着他的弟弟谢安石年到弱冠,他的父亲,对于他的婚姻大事越发愁肠百结,难得会跟他愁眉不展地表示“无奕,你说这安石,这马上就年过弱冠了,怎的一点要成亲的念想都不曾有过呢?”

他见惯了平日里,总是谈笑自若的父亲,难得见他为着一件事、那般地愁肠九回,难免很是慨然!尤其成为父亲之后,他也越发能理解父亲的不易之处,他想他是不是应该要跟弟弟安石好好谈一谈!毕竟,他不愿意看到父亲因着弟弟安石的成亲事宜,而那般地愁绪如麻!

那一日,他乘弟弟前来看望他的子女之际,便悄然地立于弟弟安石的身后,略作沉思一番后,便循循善诱地开口道“安石,你看你的这些子侄都很讨人欢心的吧!”

他的弟弟谢安石、正笑容可掬地跟他几个子女在谈论得不亦乐乎,听闻他在身后突然出声,倒也没有被惊吓到,只是缓缓地转过身来,依旧如往昔那般从容不迫地开口道“诚然很是讨人欢心!”

他见弟弟这般回应,不由喜上眉梢地继续开口“安石,你看,这为兄的孩子都能这般让你欢心,只要等你成了亲、生了孩子后,你看到自己的孩子,才真正的能够体会到那是一种何等令人心情愉悦之事!”话已至此,虽然他看到弟弟谢安石依旧眉目淡然的样子、从而让他无法地继续谈论下去,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所以,你还是抓紧时间、赶紧给为兄娶回一位弟妹,也自然就能生一些自己的孩子!”

他的弟弟安石依旧心平气和地缓缓道了句“有劳兄长挂心了!”然后便没了下文!

面对这样的一个弟弟,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真的没有丝毫办法,毕竟他从来都不曾忤逆过他的意愿,他自是不好多做言辞!

他最终只能讪笑地表示“应该的、应该的!”

他虽然也很想帮父亲劝说弟弟安石早日完成婚姻大事,可是面对那般泰然自若的弟弟的时候,他一开口,便能很好地感觉到自己很是莫名的词屈!

他的父亲,大概也是如同他那般,到最后只能跟他倾诉一番他的忧心所在之后,无奈地叹上一口气!

直到有一天,父亲很是眉欢眼笑地跟他道及“安石这孩子,去了趟刘丹扬的府上之后,居然跟为父主动提及他要与那刘丹扬的舍妹成亲!”

他看着父亲如此欣喜的样子,不由也很是高兴起来!但是一看到父亲已然苍老的面孔、在说出这句话时,因着笑容满面而越发地皱纹肆意的样子,一时难免又很是心酸!

他知道,父亲能如此喜出望外的样子,全然是因着弟弟安石之前久久不愿成亲、而无比愁云惨雾所造成的!那样的一种独坐愁城之后,忽然被告知,所忧之事已被安然解决,他自是难免要欢欣鼓舞一番!

他恰恰是陪着父亲历经了这样的一种前后反差甚是明显之事,自是很能理解父亲当下的这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心境!

父亲在说完那样一句话后,又很是心满意足地表示“为父之前难免要为安石这个孩子忧心不少,他那般几次三番、轻而易举地就将为父所有的安排给推了去,我少不得要各种担忧起来,如今,不成想,他竟主动提及要成亲事宜,为父这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未了又甚是欣慰地捋了捋胡子,喜不自胜地表示“安石这孩子,还真是一个从小到大都不曾让人真正忧心过的孩子!”

他便跟父亲一样也很是心情舒畅地表示“安石这孩子,确实不曾让人真正忧心过!”

他那一刻,除了很是心旷神怡之外,难免好奇,那传闻中甚是娇蛮的刘丹扬之妹,怎么就一下子让弟弟安石给那般地定下了心来呢!

他在弟弟安石的成亲大典上,因为高兴,少不了喝得醉意熏然!然后,在弟弟安石过来给他敬酒的时候不由拉着弟弟的胳膊,喜不自禁地开口道“安石啊,你这可是成亲了,你都不知道,为兄这几年为着你迟迟没能成亲,少不了要担忧上几番,如今看你能顺利成婚,为兄这心里头不知道有多高兴!”

他的弟弟谢安石听他道完了这样一番话,竟难得地为之面色红了一红,十足慨然地作了一揖,笑容可掬地开口道“安石不该,有劳长兄多年的关怀之情!”

他便随意地扶起弟弟安石,依旧乐不可支地开口道“无妨,你我弟兄,自是无需道及那些,能看到你成亲,为兄已然很是欣慰了!”

弟弟安石成亲的时候,他的老友桓温受他的邀约也来到了成亲大典,他喜眉笑眼地跟桓温提及“早年,我还甚是担忧我这三弟的姻缘事情,眼看他这都快过弱冠之年却没有一点要成亲的迹象,难免要担忧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他从小就不是那种让人操心的人,也从来没有做出过让人担忧之事,可正是这样的他,在婚姻之事上才更加让我们无法安心,毕竟他从来都是将自己的事情完成得很好的孩子!”他想了想又乐乐陶陶地道了句“想来,如此作为,好像从来就是我这三弟的风格!”

那一天,桓温只是安静地陪着他喝着酒,听他絮絮叨叨的念及有关他弟弟安石的种种事迹。仅仅跟他说过的一句话,便是祝贺他弟弟安石成亲,之后,便无甚言语!

彼时,桓温已然是琅琊内史,而他一如当年,还是一介县令!虽然不存在要去一较高下,但他终归还是为着桓温的快速崛起而倍感欣慰!毕竟,他很清楚地知道,桓温那些年是如何地难熬过!

他那晚,虽然喝得酩酊大醉,但还是很好地发觉了,弟弟安石还未等到应有的时辰,便提前逃离了成亲大典的礼堂!

他看着那个悄然离去的弟弟的时候,莫名地很想笑,不曾想生性迟缓的弟弟,竟然在新婚之夜、难得地做出这般迫不及待地提前退离之事!

他又想起自己成亲大典之际,若不是桓温提醒他不要耽误吉时,他都差不多快要忘掉那一天他正身着大红喜服!

直到第二天,看着弟弟安石携了他的妻刘淼向他的父亲、母亲、他、他的妻等众人敬茶之际,他亲眼看到了弟弟安石看向弟妹刘淼的眼神,以及弟妹刘淼回看弟弟的神色!

那一刻,他忽然了然,弟弟安石为何那般笃定地想要快快与那刘淼成亲!只要他们两个人相互对视一眼,便可以很好地看到,他们各自的眼中再无其他的人和物,唯剩对方一人存在!只消看着他们两人往哪处一同出现,便能很好地看出何为一种“深情不寿”!

他早前还一直稀奇,弟弟如何就能那般安若泰山地面对着一次次地游说对象,又如何就能那般肯定而有焦急地就想要快快成亲!如今,看到弟弟这般急不可待地快速逃离现场,突然觉得弟弟之前的坚持应该都是对的!

他知道弟弟安石,从来都是那样透彻的一个人,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所喜所好!他不由想起自己,曾经也跟众人一般,难免要去催促上弟弟一番!现下想来,弟弟当时那般固执的坚守着,该是何等的孤苦无依!不由替弟弟当年的遭遇再次感到心酸,也为着弟弟坚守到如今的这种结果而倍感欣慰!

毕竟,他亲眼目睹了,弟弟安石跟弟妹刘淼之间是何等的鸾凤和鸣,也很好地看出他们是如何的伉俪情深!

但是,问题又出现在弟弟即使成亲几年,也没有发现弟妹刘淼有任何身孕的迹象,这一点,不由让他又有了新的疑惑所在!当然,跟他一样有疑惑的还有他的父亲,早年他倒是没有这样的一种念想,后来父亲多次跟他旁敲侧击地询问起后,他便不得不注意到那一很严重的事态!

他想起,弟弟安石成亲后的第二年,父亲有天忽然问起他来“无奕啊,寄奴今年都有多大了?”

他当时到底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恭敬地回应道“回父亲,快到束发之年了!”

他的父亲便略显沉思地开口道“这按理说,安石这孩子都成亲一年多了,怎么就没看到他们有生孩子的迹象呢?”

他当时也没有想过这样的一个问题,便即兴地开口道“父亲,安石可能想要过一段两人日子,便不急着生孩子了!”

他的父亲便点点头道“也是,他这亲事可是他自己选的,没理由不要孩子!”

他的弟弟谢安石在婚后一两年内没有生孩子,这倒是也能让人思索得通,可关键是,到第四年的时候,仍旧是没有见到弟妹刘淼有任何怀孕的迹象!

他的父亲便又回到了弟弟安石未曾成亲前的愁眉锁眼状,只见他的父亲难免忧心地开口道“无奕啊,你说安石这孩子成亲也有四五年了,怎么到现在也没给为父添个孙子孙女的?”

他那种时刻,莫名地发觉自己竟无言以对,诚然如父亲所说,弟弟安石这成亲都四五年了,怎么一点要生孩子的迹象都没有呢,他也很是困惑!

可是每当他看到弟弟安石跟弟妹刘淼一同出现的时候,又觉着,他们两人站到一起,是何等的有如神仙眷侣,完全没有任何一丁点的夫妻不睦之象啊!对此,他到底很是难以想通!

他的父亲后来又愁眉蹙额地跟他提及“无奕啊,你说刘淼那孩子是不是不能生孩子?”

他听父亲如此说来,自然是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想着等哪天遇上弟弟安石之后,得跟他好好交流一番!

他后来,偶然在四弟谢万的府邸碰上弟弟安石后,看到弟弟安石甚是高兴的抱着四弟的孩子,不由旁敲侧击地开口道“子侄虽然可爱,但到底不如自己的孩子!”

他的弟弟安石却悠然自得地笑道“安石从来都觉得子侄跟自己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听弟弟这般说及,他便甚是难为情地开口“安石啊,你这成亲也有不少年头了吧!”不知为何他跟弟弟安石交流起这种问题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感到口舌僵硬!

他的弟弟安石便泰然自若地开口道“快有五个年头了,诚然有不少的年份了!”

他见弟弟回应得这般清爽,不由一鼓作气地表示“安石啊,你看你这成亲都快五个年头了,这阿万的孩子都开始满地跑了,你这也该考虑考虑生孩子的事了!”

他的弟弟仍旧是平心静气地开口道“有劳长兄挂心!”

他便再次地,如同往年那般怏怏地败下阵来!

那一年,已然是徐州刺史的桓温又成了安西将军、荆州刺史!

后来,他们全家人因着弟妹刘淼迟迟未曾怀有身孕,便想着发动全家人的力量来劝说弟弟安石跟弟妹刘淼赶紧乘年轻生孩子。他们在几番游说弟弟安石无果后,便开始游说起弟妹刘淼来!

弟妹刘淼到底是个女儿家,被他们几番游说之后,便早已羞红了小脸,连连表示“会努力的!”

他的弟弟安石在看到弟妹刘淼那般窘状后,不由不动声色地道了句“生孩子、这种事情自不是小妹一人能决定的!”

弟弟安石的那份不动声色,却瞬间让原本喧嚣无比的笑闹氛围瞬间变成了鸦雀无声!

一时之间,正当其他人都面面相觑之际,他的弟妹王绥却忽然很是别有深意地开口道“长兄,以弟妹看那桓安西,这次前往荆州肯定会将长兄带上!”弟妹王绥的这番话语一出口,倒是很好地化解了那样一种无声的尴尬氛围!

他听闻此言,不由不以为意地开口“元子从来不曾跟我提及过这件事,自然是没有的!”虽然他并没有觉着桓温会征召他,但是不管如何,能将目前的这种冰凉氛围给缓过来还是很有必要的!

他这样一开口,其他的家人便纷纷开始议论起这件事来!再也没有任何的一个人,去开口提过有关让弟弟安石跟弟妹刘淼赶紧生孩子的事情!

后来,他的弟弟安石,也不知道是被谁给劝说动了,他的弟妹刘淼终于怀有了身孕!他的弟弟安石跟弟妹刘淼成亲五年之后才迎来自己的第一个孩子,那样的一种事情,让他们全家人都十足地欢欣鼓舞起来!

为此,他们家人,不由想要团聚在一起庆祝上一番!

也为了庆祝另外一件高兴的事情,诚如他的弟妹王绥所言,桓温确然征召他为安西司马,那样的一种征召是他所意想不到的,他倒是也没推脱,他跟桓温两个人这点很好,从来都不曾拒绝过对方施以的援助之手!

他的弟妹刘淼怀有身孕的那一年,他父亲的身体开始大不如前了,但是看到了弟弟安石马上将要迎来自己的孩子的时候,总是很欣慰地跟他提及“无奕啊,我原本还担心有生之年没有机会看到安石这孩子的子女出生,没成想,他们到底没有让为父失望,安石这孩子啊,终究不曾让为父失望过啊!”

他很清楚地记得,当弟弟安石带着怀有身孕的弟妹刘淼,前来看望父亲的时候,父亲当时便拉着弟弟安石的手,甚是喜笑颜开地表示“安石啊,等你的孩子出生之后,为父定要好好为他庆祝上一番!”

再后来,父亲还未等到弟弟安石的孩子的到来,便赫然长逝了!

父亲离世的时候,他看着弟弟安石沉默寡言地立于父亲的灵位之前,看着那样不言不语的弟弟,莫名地觉得甚是忧心!

他很清楚的知道,弟弟安石定然是在为着父亲没能看到他的孩子一眼便赫然长逝而悲痛欲绝,也会为了那些年几次三番推脱了父亲的好意而倍感心痛!

他的弟弟安石从来都是那般透彻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知道父亲这些年对他的所忧所虑,最后却还是让父亲带着遗憾离去,弟弟安石得有多么的摧心剖肝!

果然,没过多久,他便惊恐地看到弟弟安石口吐一口鲜血后,便晕倒在地,一直陪伴在弟弟安石身边的四弟,便甚是焦灼地扶起弟弟安石,哭天抢地道“三哥,三哥,你何苦这般,你可千万不要有事,不要吓阿万!”

于时,他跟其他的弟弟也已然赶到弟弟安石的身边将他扶回了内阁!

他看着弟弟安石昏昏沉沉的睡了一昼一夜,看着那个已然很是哀毁骨立的弟弟,不由很是黯然失色地开口“安石,你何苦这般为难自己,父亲从来都不希望你会这样的!”

他的弟弟安石,难得地一改往昔的从容不迫,甚是风木含悲地开口道“终究是安石不好,有负父亲!”

他的弟弟安石说完那样一句话,便轻阖了双眼,不再言语,他看着他的弟弟安石,不过才几天的时间而已,便已然哀毁瘠立的样子,不由甚是痛心地退了出去!

他想,这些年月,到底是过得大喜大悲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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