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捉奸(1)

2018-03-13 作者: 杨晓升主编
第42章 捉奸(1)

冯积岐

两个乡的乡长联合起来捉奸,就因为那被盯上的一男一女是两个老上访户,乡里认为抓住了他们的把柄,他们就不再会上访了。于是,一场布局周密的捉奸行动开始了……

捉奸的过程就不说了吧,这和电视剧中的镜头没有什么两样,可能比演戏更真切一些。冯作家,你想听听?好吧,那我就说一说。

余全民和何草草通奸的事,开初,我并不知道。是雍川乡的乡长赵亚科告诉我的。县政府召开各乡镇的乡镇长会议,吃饭的时候,赵亚科给我说,宏军,我们发现了一条重大线索。我问他是什么线索。他说,有关你们南堡乡余全民的线索。我问他是啥事情。他故作神秘,不告诉我。我说,你不给我说,我还不想听。赵亚科一看我对这件事好像兴趣不大,这才凑到我跟前来,给我说,你们南堡乡的余全民和我们乡的何草草睡到一块儿了。我说,不可能。赵亚科说,为啥不可能?我说,一个在北,一个在南,相距四十里路,两个人要在一块儿不太容易,这是其一。余全民六十一岁,何草草三十七八吧,年龄有差距,这是其二。两个人整天忙于上访,哪里有心情去偷情,这是其三。赵亚科说,这几条原因都站不住脚。因为他们两个是“访友”,一同天南地北地去上访,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就黏在一块儿了。我们乡的两名干事已经跟踪了他们两人几个月了,这事儿千真万确。冯作家你不知道,余全民是我们南堡乡的名人,也是凤山县的名人,他因为上访而出名,从五十一岁,上访到了六十一岁,还在不屈不挠地上访着。何草草是雍川乡的名人,也是凤山县的名人,她也因为上访而出名,上访近十年了。据赵亚科说,两个人是在结伙上访中,勾搭成奸的。我给赵亚科说,咱就把这件事作为真的看待,你说下一步咋办呀?赵亚科一笑:捉奸。我说,那就捉吧。赵亚科说,把他俩促住,好好地整治一下,这几年,何草草把我们整坏了。我说,余全民也没有少整我们。于是,我和赵亚科谋划了捉奸一事。

何草草在雍川乡敬老院当护理员,因此,捉奸这场戏很好上演的。赵亚科将机关四十多名干部分为两班,每天换上四个人轮流在乡敬老院守候,等待余全民和何草草来通奸。初冬的一天傍晚,乡机关干部发现余全民出现在雍川乡政府的街道上,给赵亚科来报告,赵亚科说你们盯紧他。可是,狡猾的余全民并没有直奔乡敬老院而去,他在街道上的黎明泡馍馆要了一碗羊肉泡,一个小菜,二两白酒,有滋有味吃喝起来了。酒足饭饱之后,他走出了黎明泡馍馆。那天晚上,天晴得很好,带着寒意的星星像秋虫似的铺了满地。余全民若无其事地朝乡敬老院方向走了。他迈着小步子,慢悠悠的,看起来根本不是去和女人约会,而是在享受夜的清寒和清静。我和赵亚科在乡政府等候捉奸的消息。这时候,守候的两名乡机关干部打来电话说,目标出现了,走在了乡敬老院门外。赵亚科给那两个机关干部说,不要惊动他,叫他进了敬老院大门以后再说。我说,再过两个小时,就可以把这两个人拿下了。赵亚科说,这两个东西,一个月才上一次手,他们肯定一进房间就干起来了,还用等两个小时?我说,那好吧,早拿下,咱早睡觉。正在我们等待好消息的时候,守候的那两个机关干部又打来电话说,完了。赵亚科急忙问,咋完了?那边回话:余全民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转身走了。赵亚科用电话指挥:盯紧,看老头儿去哪搭。

当我们把余全民和何草草捉住之后,我们问余全民:为啥晚上没有进敬老院?余全民说,何草草有一个女孩儿,读初中二年级,和她妈睡一张炕,他怕进去不方便。赵亚科感叹道:余全民想得真周到啊。

不一刻,守候的机关干部又打来电话说,余全民走进街道上的一户农民家里了。赵亚科说,赶快查清楚,这是谁家,和余全民是什么关系。赵亚科放下电话,点上了一支烟,猛吸了两口。我说,咱怕是瞎子点灯白费蜡。赵亚科信心十足地说,不会的,你等着。乡机关干部很快就查清了这一户农民姓车,是余全民的妹妹家。赵亚科在电话中给守候的干事说,盯住余全民不放,看他什么时候出来。

乡机关干部整整守候了一个晚上。

5点50分,余全民走出了妹妹家。下弦月细细的,悬浮在西边的蓝天上。街道上空无一人。余全民的双脚在街道上擦出的声音特别响亮,他绕到了街道后边去,绕了一个大圈,走到乡敬老院门口时是6点15分。何草草的女儿离开了敬老院刚好5分钟。6点20分,余全民推开了何草草的房子门。6点35分,两名乡机关干部破门而进,将余全民和何草草堵在了被窝里。据说,两个人一丝不挂,捉奸的全过程就这么简单。

余全民和何草草被送到了雍川乡政府。余全民一看见我,似乎明白了,我是这场戏的导演之一。他还是明知故问:张乡长,你咋在这里?我说,我等着领你回去。余全民是一个得理不让人的老汉,哪怕指甲盖大的事不敢叫他占住理。在我和他打交道的这几年中,我已摸清了他的坏脾气;一旦我说错了一句话,他就会咬住不放,和我纠缠不休。因此,和余全民对话必须思维清楚,逻辑合理,表达准确。就在那个冬天的清晨,在雍川乡政府的一个房间里,余全民瞅了我一眼,像晒了几天的茄子一样蔫了。他说,张乡长,给我一支烟抽。我给了他一支烟,给他点上了火。我说,老余,你不是常给我讲道德,讲良心吗?你做的这事咋说呀?余全民说,我和草草是两厢情愿,娃喜欢我。我说,照你说,你们两个是相亲相爱,我们这样做,是毁了你两个的爱情?得是?余全民说,反正,我们不是胡来,你们这样做太过分了。我说,那好吧,你现在就去上访,去找省政府去北京城告我和赵亚科去,就说我们破坏了你和何草草的爱情。余全民说,你们私闯民宅,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说,你光彩,得是?你多大了?十八了,还是二十了?何草草和你女儿比,能大几岁?你把人家娃搂在怀里,光彩得很?得是?余全民说,我老了,我承认,你知道我和草草之间是咋回事吗?我说,是要死要活的爱情,得是?余全民说,也不是个啥丑事。我说,光彩得很?那好,咱回南堡乡去,给你儿子和你女人说说。余全民一听,要给他的女人说这事,站起来,屈膝跪在了我面前:张乡长,你千万不要给我女人说。我知道,余全民谁都不怕,就是怕自己的女人,他的家全靠女人支撑,他的日常生活要靠女人照料。余全民的女人能干,厉害。这是大半个乡的人都知道的事情。我一看,余全民竟然流泪了,就说,你这是干啥?快起来。余全民说,你不答应,我不起来。我说,叫我答应啥?余全民说,给我女人保密。我说,好,给你的女人保密,你起来。余全民这才起来了。我说,这事我们给派出所不移交了,你写个认错书。余全民说,我给你们认错就行了,还写啥认错书。我说,你不写,那好,我打电话叫派出所的江所长来,我告诉你,得准备五千元的罚款,这是派出所的老规矩。余全民抽了一支烟,他走到窗户跟前去,想了一会儿,才答应写认错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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