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璜走上阶梯问:“你是?”
那人起身,毕恭毕敬作揖问道:“请问您是定亲王吗?”
“是。”
“奴才是来参加考试的,当时有一贵人说,到了京城,直接去参加殿试就好,眼见着时间近了,奴才就来了。”
“那贵人让你住我府上了?”
“不是,是……”他有些窘迫。
永璜看看李新,又回头去,宽慰道:“无妨,你直说。”
“奴才在路上被道匪劫了,这听说王爷您是好人,便想着来求助。等日后奴才一定好好报答您!”
这人一个长揖,手都快要贴着地了。
“你起来,”永璜扶起他,问,“你叫什么?”
“奴才王迅,字缓之。”
“你进来吧。”
永璜和李新走在前头,那书生随后。
到了偏厅,下人端来茶水,永璜问他,“你说的那贵人什么模样?”
“浓黑剑眉,鼻梁挺直,穿戴讲究,一看就是达官贵人。当时他身边还跟了一个声音尖细的男人。”
永璜点点头,他大概知道他说的是谁了,这不就是皇阿玛嘛。
“那好,殿试之前你就住我府上。”
王迅拱手道:“谢王爷!”
也不知皇阿玛要给他安排个什么职务,这人居然就问到他这来了,看来他在京城的名声还不错嘛!
永璜李新两人回到屋里,永璜伸展身子,享受地叫了一声,便倒在床上。
他对她说:“新儿,听说皇阿玛派讷亲去江河一带了。”
“嗯,估计三月能回来。三月还有会试,这么说,那王迅已经有贡士的资格了?”
永璜点点头,“算吧。”
“皇阿玛肯定不会现在处理马世龙,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登州总兵一职便空缺了,只可惜我现在说这些,只会让皇阿玛怀疑我,要不然我还真会用自己的人去填补这一职位。”
“王爷现在心思越来越细了。”
永璜扶了扶额头,摇摇头,“只是这一次见识了敌人的心机,真是万事不可不多一个心眼啊。”
“别说话了,快睡吧。”
永璜实在疲惫,刚闭眼,又睁开,道:“新儿,让大勇跟书祥哥说一声,宫里近日皆是无事,怕有大动静。”
“好。”
再一闭眼,就是混沌梦境。
慧嫔那边没有动静也好,他们省了月余动荡。罗大娘的身体也眼见好了,虽说看起来生龙活虎的,可每次明柯见了他,都蹙眉摇头。大娘现在剩下的时间,得掰着指头来算了。
大娘每日熬着汤给他们喝,家里有老也即将有小,其乐融融,天伦之乐,似乎触手可及。
李新让大娘教了她几种刺绣。
“先在汗巾子上面试一下,福晋这是要送给宫中贵人的。”
“好。”新儿笑道,“眼见着皇后娘娘生辰近了,也不知王爷备好了礼物没。”
“想必这几天就是在备着呢。不过,倒也没听宫里传什么消息说哪位小主将要诞下龙子,福晋这是做给谁的?”
她想着慧嫔娘娘不想让人知道这事,而离生产还早着呢,怕到时候让大娘不小心说了出去,便只笑笑,“都是送给有福气的孩子。”
大娘点点头,看了看她的针脚,一阵儿好夸,学得快。
“福晋。”这时,一个门童进来打千儿。
“何事?”
“屋外有位卢公子。”
大娘一听,看向福晋,“大概是季良回来了。”
“嗯。”她点点头,放下手中东西,看了一眼习筝,就被习筝扶着,带了大娘,到门口迎接。
留下的婢女叫羽诤,长相温和,手上动作却麻利地收拾了福晋放下的东西。
开门那一刻,大娘鼻子一紧,眼珠儿一滚,就出去好好看了看自己的儿子。
“儿啊,你是不是已经回过卢府了?”
“是,娘,咱们府宅到底怎么了?”
“没事,”她怕他多想,“就是意外失了一场大火。”
看他似乎是要问马世龙去哪了,大娘赶紧偏开身来,给他介绍李新。
“这位啊,是定亲王的福晋,新福晋。”
“奴才见过福晋。”卢季良一个打千儿。
“卢公子快请起。”
卢季良起身,瞧这位长相过分美丽,却自带一段清风的福晋,不禁心中叹道:这王爷真是好福气。
李新一直朝他微微笑着,“大娘前一阵就常念叨说你也该回来了,现在终回了,两位进屋来叙。”
说着季良掺着他老娘跟着福晋去了偏厅。
几人坐下,李新的椅子已经包上了毛垫子,方便。
“儿啊,你这次出去可长时间了。”
“娘,这次遇到点棘手的事情,不过还好,解决了。”他看看福晋,问他老娘,“不过额娘怎么认识定王府一家的?”
“这事说来也是缘分,”她笑道,“那日定亲王带着福晋到登州来给福晋的祖母完成遗愿,因着福晋有身子,住客栈不方便,便找着了咱府上。”
“确是缘分。”
“福晋瞧我一人孤苦,便把我带了来,直到孩子临盆满月。”
李新笑道:“还不是大娘做的汤好喝,孩子肯定是喜欢祖母的汤的。”
“祖母?”卢季良有些疑惑地看向李新。
“对啊,以后,大娘就是孩子的祖母了。”
“奴才老母怎受得住福晋如此恩德呀。”
“快别称奴才奴才的,生疏,喝了大娘的汤,咱们都是一家人。”
习筝端来茶水,放在对面两人之间,又转身将药膳汤端给了福晋。
“再去拿些点心吧。”她对习筝说。
“福晋说着点心,我倒是想起从春膳园带了不少过来。”
“当时给掌柜的说了,我还担心他忘了呢。”
李新正喝着汤,听到大娘这话,心中一笑:掌柜的才不会忘这挣钱的机会呢,估计还诓人家多买了几盒。
“刚到了登州,就让人驾车去春膳园了,掌柜的一说让我去定王府找您,当时我那惊讶的表情,您是没看到呀。”
大娘笑道:“我猜也是。”
“不过……马总兵家宅似乎空了,他是否是被调到了别处?”
大娘向李新投去求助的目光。
李新对她说:“大娘,锅里还熬着汤呢,您去看看。”
“好嘞好嘞。”大娘就跟烫手的山芋被人接手了一样,拿起汗巾子就走了。
“诶,娘,娘!”他竟不知,自己年迈的老娘也有跑这么快的时候。老娘接近四十岁才生了他,爱惜得很,现如今他已二十又五了,额娘也快七十了,咋跑路还带风呢?
李新看着他的年龄,自知他比自己年长,便起身叫了一句表哥,“咱们去外面走走吧。”
卢季良还没从大娘遛烟儿的步子里回过神来,只听得福晋叫了一声表哥,便四下看看,无人,问一句,“福晋是在叫我?”
李新点点头。习筝掺着福晋出门,卢季良跟在后面。
方才一进来,他便看到这福晋貌美,就似雨后红艳的牡丹芍药,而她身边的侍女却如出水之莲,无端清新脱俗,特别是那双眼睛,活生生就要睁出水来了,那小嘴,也如含了一瓣儿带露桃花。这小婢女的穿着打扮也与旁人不同。
卢季良忍不住感叹一句,“福晋貌美如此,连身边的丫鬟都如出水芙蓉。”
“习筝跟着我没多时,倒是人人都夸她长得怜人,脾性也好,弹得一手好筝。”
卢季良一喜,看向习筝,“姑娘会弹筝?”
习筝羞涩点头,“雕虫小技。”
“姑娘谦虚了,雕虫之技在于精细,非常人能够达到。”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她以为卢季良说她狂妄自大。
“不不不,”卢季良辩解道,“小生只说姑娘不必谦虚,并无他意。”
习筝这才放下尴尬之态。
“春来了,我知道有一处暖地,花儿都是早开的,我们不妨去看看?”
卢季良看这福晋方才是有意支开了他娘,“福晋似乎有话要说。”
“表哥好生眼力。”
“与世龙有关?”
“嗯。”颔首。
“世龙可是犯了什么错?”
“嗯。”
“哎!”他一拍手,“早叮嘱他了别再作恶,他就是不听!”
“看来表哥对马世龙被捕一事,并无多少奇怪之意。”
“以往归家,街边小贩行人讨论的都是世龙又做了什么坏事,这次我什么也没听到,去问了掌柜的,他说他不知道,我又赶去了马宅,一个人都没了,我就知道出事了。而定亲王和福晋不可无缘无故借住蓬荜,我大抵也是猜到了。”
“方才说了我们是因为祖母遗愿。”
“福晋这话可以骗了老母,我卢季良虽说愚笨,倒还是能分辨的。”
李新听这卢季良一席话,分析得当,便改变了起初的主意。
“既是这样,你大概也猜到了我带你此行目的?”
“猜到一半,但不知……不知福晋如何看待这种事。”
李新一笑,这种事在她的时代太平常了,“表哥是被人言困住了,每个人都有他的选择,既不顾其他做了,又何必在意后果?”
“这,到底是什么态度?”
“发明本心,这个本心不被任何世俗理论所禁锢。”
“没想到,这话竟然是从福晋口中说出的。”
“你只是有那么一种倾向,并不是完全的。我说每个人都有这种心思,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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