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路跑进围场,将她抱了回去,瓦多瓦面色一软,看了看经过他的楚卿娈,也走进围场,将獒抱去一个帐篷,帐篷上面挂着写有“兽医”的牌子。
其余几个师傅眼神里尽是不可思议的感慨。若这女子是男儿,不知道要震撼多少沙场敌人。
研儿和芦儿正在帐篷里打扫,一见郑路抱着满身是血,右手臂更是模糊的楚姑娘回来,都簇拥上去。
“怎么了?”研儿问。
“今天的训练,过头了,快去请大夫。”
“好。”研儿跑出去请大夫,芦儿跑出去打热水。
研儿和芦儿前前后后进来,后面跟着提医箱的大夫。
大夫一看,忙让芦儿和研儿先给她清洗伤口。
郑路在一旁微微蹙眉看着,想着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便离去。
“新儿,我好爱你呀。”男子一把将身旁的女子抱住。
楚卿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地看着那两人。两人的身形面目模糊,可她明显感觉那女子是她。
女子捂嘴一笑,“阿哥,爱是不能随便说的。”
两人还说些什么,她渐渐听不清。
身上难忍的疼痛袭来,楚卿娈睁开双眼,帐篷里空无一人,也不见研儿和芦儿。
右手手腕上方包着纱布,透出浓烈的草药味。
出了帐篷一看,太阳略微偏西。此时还是午休,不参战的都能安然小憩一番。
她走到围场去,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做出了那样残忍的事,原来求生的欲望会蒙蔽人原有的良善心智。
远处蹲着一只獒,身板背影刚劲,身上毛发随风浅飘,而头顶上一小块毛发却像被树胶黏住一般,纹丝不动。獒的脑后绑着白色布条,楚卿娈走近一看,獒的头顶干了血痂,这正是被自己挖了双眼的那只。
獒的耳朵肯定比她的灵敏,知道她来了却没反应。它就那样蹲坐在地平线上,仰着头颅,似是在用黑暗的双眼观看苍茫天地。
楚卿娈一蹲,手一撑,就盘腿坐到它旁边,像是小孩子和自己的小朋友吵架后一般,一个人心感愧疚,却死好面子,说着不像道歉的歉言。
“我掐了你的双眼,你也伤了我的手臂,”楚卿娈将包了白纱布的手举到它面前,獒鼻子里哼出一处浊气,似是生气,“咱们两不相欠了,大不了往后你想去哪,你又不熟悉,就来找我,你头的朝向就是你想去的地方,然后咱俩就一起去好不好?”说罢,她又放回手去,獒头稍稍一低,又昂了上去。
失忆之人,往往会根据天性直觉说话做事,就像她现在这样。
阳光从后面射来,两人的影子越拉越长。风吹开她两角鬓发,轻浅的困意袭来。
她往獒身上一躺,獒顺势偏下身子,给了她一个柔软温暖的枕头。
獒依然昂着头,白布之下的双眼一片黑暗,却不知在看什么。
郑路骑着一匹马到围场,远远看见那躺了一堆什么东西,扔下马走近一看,笑了。
郑路又转身离去,翻身上马。
芦儿和研儿一脸慌张,似乎是在找着什么,看见骑马的郑路来了,立马小跑上前,问,“郑大侠,可看见楚姑娘了?”
郑路头下巴一扬,示意围场方向。
“哦,谢了。”
两小丫头又跑去围场。
两人跑近一看,吓了一跳,这不是伤人的獒吗!?楚姑娘居然和它躺在一块儿,她是不是被咬伤了?
两人正踯躅着,想要上去将她拉回,又怕吃人的獒发性伤人。
正在两人眼神交流时,獒回过头去,白色的布条虽挡住了那寒人的双眼,可那张闭着的嘴依然十分恐怖。两丫头情不自禁叫出声儿来。“啊……”
楚卿娈一个惊神,腾一下坐起,回头看,“怎么了?”
“姑娘,你怎么跟这吃人的獒坐在一起!快起来,咱们回去!”芦儿鼓足了勇气,一面害怕得提防那獒,一面要拉开楚卿娈,研儿也跟上帮忙。
楚卿娈被两人拉着站起来,笑道:“没事,獒不吃人。”
“还说不呢!姑娘的伤口都还没好,怎么就忘了疼呢?”
“那是因为獒前两天被饿着了,训练的时候他们又专门在我身上绑了一大块肉,要我是獒,也会玩儿命追的。”
“快别说了,走吧,姑娘。”
“好吧,”她往后一喊,“獒,跟我回去吃肉么?”
獒的头一偏,从霞光里露出凹凸的侧脸,随后起身,昂着头,跟着她走了。
楚卿娈一笑,而芦儿和研儿却躲得远远的。
回了帐篷,芦儿和研儿端来她的养伤餐,都是好肉。
肉吃多了撑得慌,三个女子每每也吃不完,獒来了刚好。
桌上楚卿娈吃得欢快,而芦儿和研儿一会儿一个“龙飞凤舞”的尖叫……只因獒在桌下吃肉碰着了她们的脚。吃完后,两小丫头收了桌子,遛烟儿得就跑出帐篷,眉头被獒咧开的嘴角吓得飞起。
没过多时,芦儿小心翼翼从包门推进一个水盆,一会儿就听见跑着离开的声音。
楚卿娈端过水,正在洗漱时,就见獒慢悠悠出了帐篷。
她赶紧放下手里布帕跟出去,只见獒又去围场,还坐在那条地平线上,依然端正蹲坐着,头高昂。此时烂漫星辰替代了落日霞阳。獒的身上洒着月光,背部毛发闪着英雄光芒。
也许它的前世,是个万人敬仰的英雄。
楚卿娈悄悄离开围场,洗漱完倒尽水后就进入梦乡。
又是那两人,远远近近的模模糊糊,看不清,也听不清。
研儿老早跑过来把她叫醒,又是一天训练。
“两天练马上射箭,两天马上舞剑,两天马上扬鞭,两天马上扔镖。”郑路和瓦多瓦站在一块,对她如是说,看来今儿个是练马上扬鞭。
楚卿娈和郑路走至两匹马旁,同时翻身上马。
瓦多瓦笔直站在后面背着手看楚卿娈的动作。
郑路脚跟一靠马两侧,马儿便跑开去,楚卿娈一手握长鞭,一手向后一拍马身,跟上去。
正当她注视郑路要模仿他的动作时,猝不及防的,郑路一个侧身,一鞭子向她扬过来。她勒起马头,鞭子险些打中马脸,一旦惊了马,她拉都拉不住。
“不是说教我吗?”楚卿娈又气又恼又迷惑。
“对,就是教你。”
话音刚落,又一记破空的鞭声朝她飞去,楚卿娈手腕一转,两根鞭子便绞在一起。
两人分开马去,手向下用力一沉,鞭子也分开。随即只听空气里不断荡着“咻咻”的、令人胆寒的破空鞭声。
两人时而腾空在飞奔的马上,时而单手抓住马鞍吊在马身旁。
瓦多瓦逐渐眯起双眼打量两人。
正当楚卿娈从马侧翻上马之际,郑路一记鞭子落在马屁股上,疼的马屁屁火烧火辣的,抽疯一样往前跑去。刚刚翻上马还没坐稳的她只感觉马的前蹄一阵腾空,马嘴里吼出一声长鸣,整个马身与地面几乎是成了九十度,随后向前玩命跑去。骑在惊马上的楚卿娈整个人颠得厉害,头皮一紧,右手拿着鞭子不方便,索性扔了,然后伏在马背上,要伸长手去蒙住它的眼睛。要是看不见了,我看你怎么跑。
没想到马又前蹄腾空,这一个突如其来的,让她从脚底板到天灵盖升起一注冷汗,头皮一阵发麻,嘴里水分一泌。心中一惊,她下意识松开手去死死抓住缰绳,马又飞蹄跑去无边无际。
王八蛋郑路,方才不知下手多重!
楚卿娈想着要不要跳下马,可一看地面都在高速往后退,且地面多有顽石。心虚。
她又抬头看前面,明显是慌了神,呼呼而过的风刮得她眼睛干涩。不能再让它往前面跑了。
她才骑马没几天,虽说方才和郑路乱斗那会儿表现还不错,可当时马匹跑得并不快,且马的心情还算平和。此时非彼时。
依然伏在马背上,楚卿娈拉住缰绳,想要把马头往左调转,让他跑回去。可恶可恨的郑路,居然还没来救她。
马的头虽偏了,步子却依然向着前方。这是什么品种的马,这么有个性?!一时间哭笑不得,楚卿娈发一个狠劲,把马缰绳使劲一勒,马的身体方才有了偏转的趋势。楚卿娈还没来得及笑,整个身体就跟着马的身体扭了起来。是的他在疯狂扭动它的身体,这么灵活的马,不知他们从哪找的。就像是个孩子在扭着身体闹别扭一样。哦不,它还是个大孩子,两百斤那种,一扭起来,抱大腿都抱不住。
扭了一阵,楚卿娈只觉眼冒星子,眼前世界天旋地转。
“啊……”马前蹄又是一记腾空,她再也抓不住,被弹了出去。眼睛估计是还没来得及闭上,那一瞬间看见满天的静蓝。
我命丧哉!
余光瞟见下面来了一个帅气的骑士,满脸恐慌,伸出手去要接住她。
身体稳稳落在两道刚劲又绵软的东西上面。楚卿娈紧着眼,听到头顶急促的呼吸方才睁开。
“郑路,我掐死你!”她将方才的恐惧、憋屈以这样直白的方式表达出来。
“啊!”郑路惨叫一声,“是我救了你!”
“是你害了我!”楚卿娈的眸子瞪得天大,眼里充满水汽,是方才吓坏了。
Copyright 2021 乐阅读www.27k.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