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在奔跑的马匹上,楚卿娈咬牙切齿地掐着面色发红的郑路。
郑路放下她,一手勾着她的背不要她掉下去,一手勒停马,气被掐得差点断绝,脸涨得通红。
“放手……”郑路要去掰开她紧紧掐着自己的手。终于掰开时,他拦腰一把将她身子抡正。两人衣服都穿得单薄,郑路火气高旺,两人又离得太近,他胸膛的体温搞得楚卿娈后背一阵滚烫。
楚卿娈面颊上飞起一抹粉红。
瓦多瓦看着两人御马而来,拍拍手,笑道,“师徒的争锋。”
郑路率先下马,伸手示意要她把着自己的手下马,因为他在马上已经感觉到她的身体有些余后发抖,想必腿脚也是绵软的。
楚卿娈眉梢眼角轻轻一挑,谁要抓你的手?想着便从另一边下去。果然她的腿脚绵软无力,一下地就一个趔趄跪在地上。
“自作自受。”郑路手拿长鞭,背着手就离开。
瓦多瓦走上去,只是看着她饶有趣味地一笑,便也离开。
哎,坐着真舒服,谢谢你让我栽倒啊,王八蛋郑路。
楚卿娈自打自趣,等脚不软了再回去吧。
此时已是正午,没想到就在马上和郑路斗那么一会儿,就让晨露消尽,日头正立。
獒眼睛上依然缠着白布条,正午的太阳把它移动的影子缩成一团。
“獒。”楚卿娈欣慰笑道,便扶了走过来立在她身边的獒,慢慢起身,撑着獒回帐篷。
此时研儿和芦儿正端着午饭到帐篷,又见了她跟獒走到一块,两个人浑身一震,趁那俩还远,连忙钻进包门放了饭就跑出去。
楚卿娈的腿脚已便利,看两个丫头见着獒还是那般光景,不禁笑道:“研儿芦儿,獒真的不咬人了,前两天一桌吃饭,獒不是也没咬嘛。”
“不行,姑娘,你自己吃饭吧,我们先走了!”说着,芦儿拉了研儿就要跑。
“回来!”只听身后一阵清脆利落的令声,芦儿研儿缓缓回过头去,方见獒一步步走向她们,两丫头吓得眼泪花一闪,忙往后退步,獒步步紧逼,却姿态从容,直将她们逼回了帐篷方才罢休。
楚卿娈哈哈一笑,也跟着进了包门。
郑路远远站在一个蒙古包旁,背着手看那边那个蒙古包外面发生的一切,一垂眼,也就转身离开。
楚卿娈坐在桌上,环视了一眼这个大帐篷,一阵唏嘘感叹,“这帐篷做得这么结实。”
本还战战兢兢吃饭的研儿和芦儿听了这话,笑道,“姑娘,这儿管这个叫毡包、毡帐、毡幕或者穹庐。”
“难怪有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这句。”
三人说说笑笑,芦儿和研儿便渐渐忘记獒吃人一事。
午后,郑路拿着鞭子在包门口敲打,那长鞭的“咻哒”声让人心惊胆战,楚卿娈在床上浑身一震,猛得睁开眼来,起身双脚一溜进鞋子里,撩开毡门就只见郑路偏着头看她,眼里无悲无喜。
“训练去。”
“刚刚起来,我还没缓神呢。”楚卿娈抱怨道,以往吃了饭没多久就会开始训练,今天半天没见有人来催,便上床睡着。不睡还好,睡沉了一起来头脑昏胀得厉害,嘴里干黏,鼻腔深处也似被什么黏物薄薄堵了一层般。估计是这几日有些上火吧,还不是被郑路气的!
郑路并不说话,背着手往前走去,垂地的长鞭托在他身后,跟猴子尾巴一样。楚卿娈偷偷捂嘴一笑,复用手遮了眼睛,留些缝隙看看头顶的日头……真大,像梦里的黄金大馕饼。
楚卿娈咂咂嘴,小跑跟上去。
还是上午那两匹马,不过这次瓦多瓦没来,就他俩。
郑路先翻上马,见她迟迟不上,头未低,只眼睛往下瞟了一眼,又睁回去,语气里有些鄙视,“上马。”
“我忘拿鞭子了。”楚卿娈手指一摊。
郑路这才低头去看她空空的两手。
郑路把手一伸,将鞭子给她,自己调转马头去了别处。楚卿娈笑出一脸痞子气,接过长鞭。还行啊,这师傅,懂得施物于人。
她翻上马,上午不是把它能耐得嘛?姐姐下午就让你跑得欢快!想着,她将长鞭叠短,一鞭子打在它肚子上,马儿蹄子一腾,踏尘远去。
她像个追风的骑士,英姿飒爽。风呼呼刮过脸庞,刮起发丝,随马鬃飞扬。套马女儿撒开手去,手中长鞭也跟着疾风忽高忽低地摇摆。
“好风凭借力,助我上青云!喔……”整个围场都是她开怀的啸声,“我性本如此,何如笼中鸟?!高低远近飞,随心所欲去!”
仿佛,这才是自己,不知道失忆前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不知道自己的前世是不是就是这个模样。某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可她不知自己应该属于哪一个世界。也许在那个世界,她就是如此,此刻不过是被遗忘返璞归真。不过这些念头,只是一瞬、一刹、一叶一花。
风虽大,却也是纯粹的“呼呼”声,可耳后不远处分明传来一阵尖锐金属破风之音。
楚卿娈来不及分辨,下意识向前弯下腰去,等那声音愈加靠近最后滑过她的头顶时,她方才抬眼一看,是箭!
大爷的,谁大下午的跑围场来杀她?她就一个女子,在这不认识什么人,招谁惹谁了?真是千万只……奔腾而过。
楚卿娈猛的摁上自己的嘴,自己心里怎能说出“……”这个东西呢?好像的确是一种动物来着,怎么就感觉像在骂人呢?
又一发箭射过来,这次位置偏上,趴腰是躲不过了,明显直冲着她屁股而来。楚卿娈用力勒偏马头,跟着马一起躲开那箭,这一回头才看见远处有一人明目张胆地拿弓对准他们,眼看着第三支箭已经搭上,只要指头一松,就会朝他们射过来。
这么远也能射中,这人箭术不错呀。一瞬间燃爆了她的求胜欲望。
楚卿娈一记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甩蹄就朝前跑。她轮着长鞭,一鞭子打飞射过来的箭。接着对面那人又迅速搭好箭。箭的来向逐渐清晰,随即剪头分开来,三支!
手腕几个抡转,长鞭旋成似音波一样的圈,往后一收,就将两只挨得近的箭捆住。还没来得及将两只败箭脱鞭,另一只“漏网之鱼”直冲她的心脏。楚卿娈眉毛一飞,嘴巴一开,恨不得整个身体能跟着眉毛头发一起飞起来,好躲开那支杀人的箭。
再多花招式在这支以秒速三米飞驰的箭之前都是虚的。楚卿娈死死抓住马鞍,身体往右一掉,贴着马身,箭便“嗖”一声从马背上窜过去。她眼神随着那支箭移动,直到箭尾变成一个点,最后消失。难怪能射这么远,原来是改造过的。
马还在往前跑,她复翻上去,紧紧握着鞭子,朝发箭之人冲去,眉毛眼睛里都是求胜的欲望与挑战的趣味。
箭来人防,随着一点点靠近那人,楚卿娈整个表情都花花绿绿起来……奶奶的郑路!又是你!
奇怪,自己最近怎么闷在心里这么多语气词儿?
看三支箭楚卿娈都屡屡躲过,郑路加快发箭速度,几乎是三秒一个间隔,三支、六支,甚至九支箭都前前后后朝她射过来。
“郑路!姐姐给你吃cao泥ma!”楚卿娈发了大力,看准时机,鞭子一圈就卷了五支箭,这次不再甩到一边去,她胳膊呼呼一抡,五支箭又射回去。
“好样啊。”郑路嘴角一歪,似笑未笑,完美躲过五支箭。
这次郑路只用一支箭,可这箭明显跟其他的不一样。
箭脱弓时,她也勒停马,眯着眼,直直看着那箭朝她额心射来。
郑路一看,慌了,这女人要干嘛?不知道躲嘛!?这种箭的速度和攻击,都是整个大清最好的,她疯了吗!?
郑路一时也不知怎样补救,那箭速太快,除非有人在她身后射一支同样的箭,两相碰撞失使其去速度,否则任什么东西也追不上它。
箭离她仅剩两米时,楚卿娈右手紧紧抓住缰绳,身子朝后一仰的同时,左手向上伸去,张开五指,似是要抓什么。
这箭连破空的声音都那样尖利,足以让寻常人呆若木鸡。
箭尖滑过她的虎口,并未伤着她。只见她五指一合,箭在极大的抓力下又前冲了十厘米左右方才真正停下,稳稳被她捏在手中。此时楚卿娈只觉得手掌里火烧火辣地疼,那一瞬间的摩擦太大。鲜红烫热的血液在她牙白的手腕上滑成一条细细的红线,并且不断拉长。
她收下手来,恢复身形,远处的郑路方才舒了一口气。
楚卿娈并未扔下那支箭,而是奋力掷出,抓着缰绳也抓着长鞭的右手脱开缰绳,一鞭横劈过去,鞭身刷过箭尾,与其后箭羽互成十字。那箭受到了鞭的推力,如刚离弦一般,速度之快,直直朝郑路飞去。
郑路单眉一挑,旋身躲过。
骑马的楚卿娈如壮士归来。翻腿下马,眼神不明。
“郑路,我告诉你,”收成几股的鞭子被楚卿娈拿着,一下一下敲在郑路挺阔胸膛上,“额多西是让你训练我,没说让你趁机杀我,小心我让你吃千万只cao泥ma。”她的眼中尽是冷冽,却也有得胜后的傲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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