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没想到是嘉嫔。”慧妃和妙贵人坐在炕上，福晋王爷坐在椅子上。
启悠说道：“愉贵人和嘉嫔生了孩子还未晋升，不怀疑他们都难，还有陈贵人，素日人人见她都觉得心机深重，不过最初我们怀疑对象在愉贵人和陈贵人之间，所以才将她们位置排在一处，结果没想到是嘉嫔。”
李新说：“刚开始见启悠也敲两次桌子后，我心里特别不安，害怕又找错人，没想到急于求生的嘉嫔自己露出马脚。”
慧嫔点点头，“嗯，这次算是把她惹急了，我们又还没法子除掉她，往后宫里宫外的日子都会很难熬，我们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是。”
众人颔首赞同。
慧嫔低头一撩汗巾，喃喃一句：“好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过了今晚，还不知道我们看到的是太阳还是灾难。”
三人起身离开，心事重重。
马车一路前行返回王府，永璜想打破沉闷的气氛，刚想说话就被新儿打住，“永璜，咱们商量一下。”她侧转身子看他，满脸真诚。
“你说。”
“以后有什么事我都会跟你商量，但是我不让你跟去的你坚决不能去，否则往后我做什么你再别想知道。”
“好，我都听你的。”永璜摸摸鼻子，先答应下来就是，往后我跟不跟还不是看我自己主意？
李新微微蹙起眉头，“怎么回答这样干脆？说话就说话，你还摸什么鼻子，是不是诓我呢？”她指着他，恨不得打醒这个屡屡不听话的男人。
永璜嘴一抿，憋憋自己的心虚，一把抓住她指着自己的手，“摸鼻子跟诓你有什么联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何必要骗你。”
可想起往日他种种出尔反尔，她就气，一把甩开他手，坐正，“你还什么君子？老是说话不算话。”
“我哪有，反正我说是什么就是什么，由不得自己媳妇儿帮我瞎编。”
“就给你一次机会，要是不让你跟的你还非来，我就休了你！”
“哟呵？休我？”他皱着鼻子凑上去，一股痞气，“敢问这天下有几个男人架得住我的福晋？你敢休还没人敢要呢……”
“正经事不成，一张嘴扯闲跟扇风一样。”
永璜霎时万分委屈，什么叫正经事不成？她消失的六个月虽说整日颓废度日，可跟书祥里应外合、出谋划策也没停下，否则她以为那六月纯妃和嘉嫔不得好好做点什么一举搬倒定王府、收拢河前盟？
女人啊女人，好心当做狼肝肺！不管三七二十一，永璜一把掰过她脸，一口堵住她刚要说话的嘴。
我……，永璜，姑奶奶二十一世纪的脏话都被你逼出来了！
“你有多久没笑了？”两人的唇缓缓分开后，永璜将脸偎在她脖子间，滚烫鼻息在她脖子上流窜，声音暧昧勾人。
“我不天天都在笑么？”她泄气，刚才的怒火瞬间融化在方才的亲近里，心中跳动难平。
永璜一把将她抱到自己腿上坐下，像抱小孩一样将她贴紧，右手轻轻拍抚。
“如果那样是笑，那这世上假笑的人也未免太多了些。”
她不再说话，这样安心的时候很少，就当是大战初捷的短暂修养。
永璜在王府众人的目光里将熟睡的她抱回屋子。
羽诤见习筝后脚才进来，走近问，福晋这是怎么了？
习筝答道：“这几日太累了。”
“见你精神也不好，回屋歇着吧。”羽诤欠身关心道。
“好嘞，那我去了。”
羽诤点点头，预感大事将近。
嘉嫔与他们大大小小的斗乱不停，总之都安全渡过。四月大学士鄂尔泰逝世，六月讷亲上位。嘉嫔误以为定亲王会和她争讷亲，在还未救纯妃解禁足之际便亲自上阵，慧妃抓住大好机会，把嘉嫔的野心引入弘历视线，从此嘉嫔在宫中收敛不少。
六月中旬，皇上收到川城瞻对地区叛乱的奏折，正当烦恼之际，粘杆处刘棠于养心殿举荐定亲王可前去平定瞻对叛乱一事，可不用领军，只是以皇家身份起个安民心的作用，弘历稍作思考，便答应刘棠这一建议。
第二天，王府收到圣旨，要求定亲王七月随庆复动身前往川城瞻对平乱。
永璜接下圣旨，起身问宣旨太监：“公公，此次除庆复还有谁同往？”
“依据前方战事，皇上可能要派两位钦差大臣前去，一是班第大人，一是努三大人。”
不知为何，永璜突然想到准噶尔台吉噶尔丹策零，今年他应该五十岁了吧。
“好吧，有劳了。”永璜音落拿着圣旨和李新转身离去，其余奴婢也纷纷离开。
太监一看散去的众人，只觉王府气氛怪异。
“新儿，这次是打仗，你就不要跟去了。”永璜挑着灯芯对坐在床边的她说。此时残月高悬，四周静谧。
“上次登州跟着，这次我也要去。”
“这是打仗，真刀真枪。”他放下铜签坐到她身边。
“哪次不是真刀真枪？”
“可这次我想你留下来。”
“留下来，如果这次要去的人是我，我要你留下来你肯不肯？”李新把头一偏，说不清是用什么情绪在面对他。
永璜一想，对，如果这次是新儿去，他必定跟着，说什么也不会留下。不，打仗是男人的事，怎么被她说得带偏了？“不行，说不能去就不能去。”
“那我们来抓阄，我要是抓到去了就必须带我去，中途不准想法子把我扔掉。你去写条揉团，我等会儿来抓。”见永璜坐着不动，李新靠靠他，催道：“快去啊，快去。”
见他还是不动，她便起身自己去写，笔砚纸墨一并摆好，落笔写毕，将两张宣纸折小，拿到永璜跟前，“来，一手握一个在背后交换，然后伸回来捏着我来猜。”
永璜拗不过她只好照做，李新看着永璜两只向下握着的拳头迟迟不敢落手选一个。
“你帮我选一个。”
永璜并不听她说话，把头一偏，“自己选。”自己作的孽自己动手。
“好吧……”李新犹豫片刻指一下左手，永璜翻拳打开，她拿起拆开一看，赫然一个“去”字。
她一笑，伸手要另一张，“来，把另一个给我。”
永璜从薄薄的宣纸背后看见上面是个“去”字，只知心里急，嘴里竟说不上话来。
李新拿起他握拳的手一掰，取出纸条走到烛台前背对着他将折叠的纸条打开，只见上面竟也是一个“去”字。她将两张纸重合在一起往火苗上一放，宣纸就逐渐黑化卷曲成灰，落在地上。
……
“这次明显就是嘉嫔的圈套，新儿还跟去干嘛！？”永璜一阵厉声反问，她眉头一蹙，转身坐到茶几旁。
“我知道，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书祥才有反击的机会，我们远离了嘉嫔，书祥才能毫无顾忌地对付她。”自欺欺人，她知道自己这是在自欺欺人，嘉嫔怎么可能鞭长莫及？据她所知，瞻对一战前方首领个个心怀不轨，庆复一到就把他们给上奏，皇上随后也会再派两个钦差大臣助阵，就是宣旨太监说的那两个，可这三个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心性不纯，总想着自己的功绩，因此嘉嫔要和他们合作简直再容易不过。
难怪许多王朝最后倾覆，这前朝后宫的勾结小到一官一职，大到一城一池一边疆，何处没有他们的野心？
此次前去瞻对，比上次去登州还要艰险十几分，她要是不跟去帮助，肯定日日忧心如焚，夜夜焦虑不安。再说，她已不是往日的李新，虽身手不佳，但打斗起来还算能救人性命。永璜的身体再不复从前，战区又多疫症，一旦染病，不等敌人设计，他便如山倒。
这次去瞻对，平复叛乱事虽大，可她再没有那么大的心，她只想好好保住永璜，拖住嘉嫔在前线安插的人手，只要他们安安全全，书祥就能无后顾之忧地放开手去和嘉嫔大干一场。
她继续说：“还有，现在我也算有些武功，这次我们又不用参战，只是去鼓舞军心，就算他们要你上战场，咱们也可以推脱，只要我们安安全全的，嘉嫔就威胁不了书祥，说不定等一两个月我们再回来，嘉嫔已经下地狱，再碍不了我们什么事，倒时我们和书祥、禄为还有慧妃、启悠他们好好告别，就可以离开这了。”
永璜不接她话头，缓缓喃出一句：“新儿，我们到了瞻对就逃走好不好？从此与世无牵。”
“如果真能逃就好了，可嘉嫔身后的江湖势力也不小，我们一旦逃跑不见，书祥那边就会遭殃。”况且，她还有一事一直未说。
“那好，”永璜一拍腿，似拨开云雾一般，笑道，“那咱们这次只要安安全全回到京城就好，到时候嘉嫔已经被书祥哥解决，大家都好好的。”
“好。”她欣慰一笑。
不过在出发前半个月里，能把嘉嫔牵制一二也好，今天宣纸太监一走，她就让刘成把这一切告诉了书祥，希望他能好好盘算盘算。
她发现自己一旦在宫外，完全就没有对付嘉嫔的法子，要说千里之外仍运筹帷幄的大概也只有书祥了。
想到这，她不禁记起那日无意勾起的书祥身世之谜，那卍字苜蓿图案，现在想来都万分熟悉，可是她到底在哪见过？
“尚书大人。”桌案前一个中年男子闻声抬起头来，见是左侍郎。
“怎么了？”他放下手中毛笔问。
“大人，这是慧妃娘娘册封时的吉礼单子。”
“你拿到库里收着就是，给我何事？”
“这份单子我们刚查过，有些问题，还请大人再过过目。”
“拿来吧。”金简伸出手去，左侍郎把单子递给他就退到一旁。
“这有什么问题？”金简大致浏览一遍，头也不抬就问左侍郎。
“这里面有支是昔日皇上送给哲悯皇贵妃的鸳鸯金钗，可和慧妃娘娘宫里交上来的清点单子对不上，慧妃娘娘没有收到它。”
“这金钗可是皇上还是王爷时给皇贵妃的定情信物？”
“是的，大人，皇上特别重视这支金钗，特嘱咐我们在册封吉日将金钗送过去给慧妃。”
“那是什么地方搞错了么？”
“奴才不知，可奴才人微言轻，不敢去询慧妃娘娘。”
“好吧，”金简放下单子，“我待会儿去问问，你退下吧。”
“谢大人。”左侍郎退下。
金简将案上的批文收好，把单子揣进袖口便朝着钟粹宫走去。
这慧妃常和妹妹不合，如今她的事还是小心为妙。
来到钟粹宫前院，慧妃的贴身侍女常儿出来回话说慧妃身体极其不适，刚喝下太医的药正困乏，如果有事，还请他等几日再来。
金简点点头，道声有劳，见常儿离去，刚回头走几步，觉得不妥，便折回到后院找妹妹嘉嫔。
金简在殿外不敢喊不敢叫，怕扰着其他娘娘，可站外边半天也不见妹妹的奴婢出来应他。左侧出来一个小主被贴身丫鬟扶着，金简瞧见便走上去离三丈远一拱手，恭敬问：“请问裕常在可知嘉嫔在哪？”
裕常在年小，长相清甜，笑容也清甜，她笑道：“妾身并不知姐姐去哪了，只知从早便出去，到现在也不见回来，大人可有何事找嘉嫔姐姐，待她回来我可代你说一声。”
“有劳了，只因嘉嫔上月俸禄有误，微臣前来寻寻，小主待嘉嫔回来，麻烦告知一声便好。”
“好的，大人慢走。”
金简拱手告退。
路上他想，这事自己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等妹妹回来再仔细商议。
午后刚休息起来，一个太监便跑来说皇上召他进养心殿问话。金简心下狐疑不定，却只好跟着小公公来到养心殿。
“皇上。”金简跪地行礼，往日皇上会叫他起来回话，可今日迟迟不叫，且殿内气氛压抑阴沉，似有雷雨将近。
“金简，你可知罪！”
顶上皇上一声呵斥，惹得养心殿内外奴才皆是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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