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看见这一幕捂着嘴憋着气大笑,没有声音,却笑得整张脸扭曲。
“你怎么了?”秦陌见李思笑得抽疯,甚是不解。
“没什么,”李思揉揉脸,依旧笑道:“秦大哥你可见过妻子不敢看也没看过丈夫身体的?哈哈!”说毕,他又跺脚捂腹大笑。
李新面色愠怒窘迫,茶杯一蹲,拿起一大块点心就塞进李思嘴里,咬牙道:“小心王爷起来揍你!”
秦陌这才明白李思说的是什么,不禁淡淡一笑。
第二日,永璜的病情大有好转,人也醒来,与往日精神无二。
“明柯,书祥哥那边还有什么打算?”他起身穿鞋问站在床边的明柯。
“只叫你们事事小心,特别是瞻对的战争。”
“还有呢?”
“没了。”
“好吧,你要留在我身边多久?”
“王爷病情已经好转,这几日不要阴着汗就好,待我与师弟吩咐几句就离开。”帮主还在京城,他的病不比王爷轻。说来也怪,帮主似乎是和王爷一块伤了肺,只是帮主又劳心劳力,病情比王爷糟糕些。
“好吧。”
明柯拱手后转身出门,见福晋守在外面,便将她招去别处,道:“福晋,此行你有性命之忧,一定要注意瞻对一战,敌方很可能趁乱发动进攻,这次只能靠你们自己,帮主那边被嘉嫔绊住手脚,全国各地的兄弟都不敢再有大动作。”
廊角的风穿过两人,带着夏日特有的蜀地熏热。
“书祥那边怎么了?”她担忧道。
“帮主叫你们不要担心他,只是不太方便调动各地帮内兄弟而已,并无大碍。帮主给福晋的铜簪可还带在身上?”
“带着,在包裹里。”
“福晋且日日带着,不要掉了它,要当心敌人暗中将你和王爷分开。”明柯说得隐晦,让人云里雾里,想要探个明白。
“书祥是不是知道什么?”
明柯摇摇头,“帮主此行叫我前来,除给王爷治疗,还有带火药,想必你们的炸药已经被淋湿尽了。”
“火药?你不是一个人来的么,如何还有力带火药?”
秦陌取下腰间玉牌,“这是帮内调器令,把它交给刘成,他知道在哪取火药。”
她接过一看,“这?”
“河前盟每一个据点都有特制火药,拿着玉牌就可以提出来。”
“原来如此。”
“帮主那边还有事,我得快快赶回去,福晋保重。”他一拱手,转身大步离开。
李新拿着白色的繁纹玉牌细细观看,书祥似乎知道什么,可他不愿说明,这是为何?
另一边书祥正坐在园子里看书,树荫之下还算惬意。至于他为什么不明说他们即将遇到的灾难,因为冥冥之中不可坦言,否则强行改变的,将以另一种更惨然方式回报当局者,只要他不亲自参与,这事就还有转机,就像当年……
“肩膀动动是不是还特别疼?”李新回到屋子,发现永璜还坐在床边,只穿着里衣。
“好多了,骑马不碍事的。”他拉过走近的新儿坐到自己身边。
“那身子可还绵软无力,头还沉不沉?”
永璜摇摇头,新儿如此关切,真温暖。“泡了药澡,全身轻松,比吃药还管用。”
“当时你肩膀伤了,我还没搞清状况你一句话没说就晕了,把我急得。”
永璜眉眼轻轻笑开,“许是疼晕的。”
李新一拧他脸,浅浅责备,“用剑挡就是,干嘛用身体?”
“如果用剑挡得及,我也不会给你添乱了。”
李新放下手覆回他手上,想起明柯治疗王爷时说的话,也让人十分庆幸,“幸好你昏迷不曾剧烈咳嗽,否则也不能这么快好,也算明柯再世华佗,用药妥当。真是百般庆幸,想想都觉得后怕。”
永璜头一伸一埋,凑近她,“平日从不将害怕说出口的新儿今日怎说得这样心有余悸?”
她一巴掌拍他手背上,“我当时我都哭了我,你还打趣!”
永璜突然收回假不正经模样,眼里滚出浪浪灼热,“不病一次,哪里知道你心里这样爱我?”
她看着永璜炽热的双眼,心中不禁生出一个龌龊羞人的想法……如果没有这两三年永璜的陪伴,她做的一切都索然无味,说陪伴是含蓄的,不如说“挑逗”。不同年龄对世事有不同理解与需要,不用刻意隐藏。
“永璜,你伤还没好……不行……”李新推开带着浑身滚烫慢慢凑过来的他。
“除非你现在泼我一盆冷水。”永璜语带情热,鼻息灼人,双唇绵软侵占不推不辞的她。
……
李思也不是有意偷听,就是想来给王爷换肩上的药,哪曾想刚到门口欲推门而入就听见两人缠绵缱绻,一直捂着嘴偷笑听到王爷说“泼冷水”方才罢休。“哎哟,这少男少女干柴烈火的。”李思弯着腰一路跑回众人议事的房间。
“回来了?”秦陌瞥见李思回来,转头一问,却见他捂着嘴笑压根儿没听见他的话,且手里的东西一样没少,不禁奇怪,“你这小子,笑什么呢,没给王爷上药么?”
“哦,”李思放下手,忍住笑意,将东西穿过秦陌和王武放到桌上,脸上是没笑了,可眼睛里仿佛已经笑抽,“哦哦哦,王爷和福晋还在议事,叫我晚点去。”
王武被这家伙眼笑脸不笑的给逗乐,“你看看你现在,脸不累么?没抽筋么?到底看见啥了,憋成这样?”
“就见两只彩蝶在花间交配。”李思龇牙一笑,贼兮兮的。
“看见两只蝴蝶做事你也能笑成这样,小子,不会是思春了吧?”王武指着他一阵讥诮,众人也笑眯眯地看他。
“去去去,”李思一把打开王武的手,没了笑意,“这大夏天的,哪里思春!”
“那可不一定。我家李思小儿也该满二八了吧?可以娶亲了,不妨我们去向福晋讨个情,让福晋帮你择一良配?”
“去去去,”李思更加无地自容,小小年纪他本如此羞涩,还被他当众一说,也不顾忌手上力度,胡乱在王武背上拍打,“好歹我还叫你一声王大哥,竟这样编排我!”
“好了好了,不闹了,”秦陌拉住李思的手腕,拽他坐下,“我们来商量行程吧。”
李思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说:“王爷肩伤还要几天才能做大动作,骑马是不成的,而且也不能热着,容易让伤口发炎。”
“行,我想法子。”秦陌接道,“只是此地我们不能久留,且我们原本的路线也有所改动,那种一看就容易被埋伏的地方不能走。”
王武一听,不解道:“说到这,难道我们原先的路线已经暴露?”
“那倒没有,只是这次我们多半被人算计了,那店小二告诉我们错误天气,让我们加紧赶路,因着出小镇的大路就那么一条,且必须穿过那座山谷,他们只需要算着时间在那埋伏我们就好。”
“原来如此,吴畏他们倒是比我们提前知道。”
“吴畏当时也来不及提醒我们,也怕我们慌乱。所以,每个地方我们都不能多留。来两个人跟我去买马车做点准备。”
“我和李林去吧,”王武说,“刘哥和大勇武功好,留下来保护王爷福晋。”
“行,现在就走。”
秦陌一行三人离开屋子。
李思给王爷换好药,说:“王爷,这里不能多留,秦陌他们已经找来马车。”
“好吧,那现在就走吧。”永璜穿好衣服,起身对着新儿背影一喊,“新儿,走了。”
“哦好。”她赶紧回神将铜簪子插在发髻里,提着包裹就跟永璜离开客栈。
一到外面,就见一辆马车,顶上搭着一条厚厚的、还在滴水的棉被,四角各栓在轿角,从外看,并无什么,可一进去,就是扑面的凉意。两人上车跨过中间一盆冒着寒气的冰,阵阵凉爽。
两人坐下,永璜欣慰道:“真是难为他们了,这么多冰块,应该要在大酒楼才能买到。”
这些天被嘉嫔发力束住手脚,反正周身疲惫,不如趁机好好修养一番。书祥带着一顶草帽,在花园里修剪精巧的罗汉松,旁边还有几株黑松、五针松。
“帮主,高红楼和宫里双月都传来消息,江湖帮派新绿林人员最近大规模调动,纯妃那边似乎也要解禁足了。”明柯一来到园子就对书祥报告。
新绿林就是嘉嫔的江湖势力,一向由刘中伟和鄂容安两人联系,而双月,纯妃身边的那个贴身婢女,前几日刚在翊坤宫外扔了纸团,被启悠捡到。那双月也真是硬骨头,忍了纯妃那样久才决定投靠他人。这嘉嫔真是越发难耐了,用龙种帮自己扳回一局,又趁机将往日败过的全补过。一旦她腹中是个皇子,那么她就有两个阿哥,凭借她这样翻云覆雨的手段,若是没有书祥的牵制,早就成为前朝后宫一方霸主。
书祥身边得力之人几乎已走光,就剩杨越、王太和明柯,杨越王太善武力,派给他们的任务也大多是跟蛮力有关,所以以前秦陌的担子就全落在明柯肩上。现在明柯是他的华佗也是他的师爷,劳心劳力,日渐疲惫。
明柯的话虽已入耳,可他一副云淡风轻模样,只悠哉悠哉修剪小松,看得明柯焦急。一旁的六语渡生也一副从容,静静交手而立。
“帮主?”他又喊一声。难道因为嘉嫔最近大有动作,帮主已失去对抗的信心?可他不信啊,帮主是怎样的人?只要出事,没有他想不到的应对法子,就算真想不出好法子,也还有广大的河前盟兄弟可供调派。帮主如今这样不闻不问,可是怎么了?
“明柯,看看你这几日多累,歇歇吧,咱哥俩来下盘棋,喝喝茶如何?”说着,他起身朝渡生、六语招手,将草帽取下递给渡生,“去。”两人双双离开。
“帮主,难道您不闻不问了么?”前几日还在费心安排,怎么这两日就一副等闲之态?
书祥摇摇头,脸上淡淡笑意未曾变化,走到石桌边坐下,也招手让跟过来的明柯坐下。
“这些东西急不来,我们且看看嘉嫔如何对付我的人。”
渡生六语片刻就回到园子里,六语将托盘上的茶盏放在座上两人面前,然后端着托上茶壶退到一边;渡生上前将棋盘棋子放在桌上,也退到一旁。
“帮主的人?”明柯一阵迷茫不解,“河前盟的兄弟不是已经都被您号令隐藏了么?”
书祥一笑,打开棋盒,将黑子给他,白子留与自己,“再想想,他们伸手不及的地方。”
明柯衔起一枚黑子于指尖,一思,豁然花明:“原来如此!难怪禄爷被帮主派出去后再没回来过,敢情是跑到偏远之地了。”
“所以这两天咱们就歇着,有空去高红楼坐坐。”
“帮主作为高红楼真正的掌柜,可已经好久没去了。”明柯笑道,在棋盘中间落下一颗黑子。
“叫各地兄弟头头也别闲着,我刚做了几副武器改进图,叫他们研究研究,有空的时候就暗中协助一把永璜,和新绿林的人打打游击。”
“是,帮主。”明柯不禁松口气,原来帮主早有打算。也是,河前盟耍刀枪的人虽比新绿林少,可个个身伴长技,又有帮主周全,假意不敢再有动弹,难不成还真让敌人无法无天了去?!
夜晚,八人留宿在山脚的客栈里,很是简朴,客栈里的菜食也是山上的野味,有点现代农家乐的感觉。
“这一连几天不遇袭,看来上次他们也受到重创。”秦陌喝一口茶润口,说。
“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明天可以不用马车,瞻对一战早日完,我们也好早日返京。”
众人点头,吃了晚饭后各自回屋歇息,今晚守夜的,是大勇。
天边一轮残月被薄雾半遮半掩,朦朦胧胧,客栈周围的浅林窸窸窣窣传出阵阵穿梭之声。黑夜让一切变得不清不楚,夜里树上蝉鸣未歇,将那声音掩护。
十来个黑衣人穿出浅浅林子,手里拿着千钧大刀,看来这次来的都是力蛮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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