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爷福晋一走,羽诤终于忍不住,方才捂住嘴不让自己出声的手落下,满是泪水,放声悔哭。
李新又吩咐管家教研儿芦儿打理府内上下,把年老该归家的发了银钱遣散,把无家未婚的留下来让媒婆张罗婚事,如果有想出去住的,王府给钱买屋子,不想出去的,就可以留在府里。
每晚留四个下人守王府,一切采办、决策等权利交给管家,由研儿芦儿辅佐。
……
把一切事请安排料理完毕后,两人就打包好行囊,准备天亮离开,先去郑路的桃源村附近看看。
她怕永璜吃醋,便没说明白,不过她也不会真去郑路那。
其实郑路的心思她懂,那天在客栈,虽说他用茶杯刻意遮掩了自己的表情,可就算垂着眼,她的感觉很灵,也将他的心思尽收眼底,所以她不会去触碰红戒。
就在离桃源村三四公里,且路途曲折萦纡的地方寻一处祥和,从此安家乐业,种花晒茶、打渔采桑、动箫声笛,与世无争。
“獒,走了。”李新朝它一招手,獒闻声追随她的气味在她脚边团团转。
研儿芦儿跟在獒身后小跑过来,围住李新。
两人哭哭啼啼挽着她,研儿擦一把眼泪,红着双眼抽泣道,“在准噶尔知道福晋要带我们离开的时候,本以为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结果这才多久,福晋又要离开我们了。”
芦儿瘪着嘴,说不出一句话。
她拉过两人手合在手心之间,笑着宽慰道,“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们有空的时候就来看看我们。”
“我们自然时常有空,就怕叨扰王爷福晋。”
“哪能啊。”
“那……那我们跟你一块去。”
李新摇摇头,“管家年龄大了,需要接班人,眼看着得力的都走了,就剩下你俩。”
其次,她是有私心的,总不能带两只小电灯泡去吧。
两人一想到还要帮福晋处理王府事务,便也不好再多说。“那好吧,福晋王爷一路平安。”
“好。”李新又看看芦儿,以往说话最多的就属她,今天反到说不出话来,只含着手埋头一个劲儿哭。
将两人揽入怀中安抚片刻后,她离身,转头之际,看见王府大门两侧挤满了头,个个饱含离别的不舍。
李新无声叹息一声,对着他们说道,“不是叫你们别送了么?都回去,把门关上。”
提早就吩咐过他们别送了,人越多,场面就越不可控制。
还有就是,自己不想像个小女子般哭啼。
李新和王爷头也不回,登上马车就走,门内二三十个人蜂拥而出,目送二主。
……
杭州风景灵动,水韵悠扬,两人一路玩着往桃源村方向走。
在全国闻名的西湖边游堤,这不是三月天,自然也就没了文人墨客笔下的西湖三月;他们走过断桥,大冷天的,人很少,两人执手走过,看湖面茫茫水雾无边无际,如步仙境,颇有一番傲骨遗世之意境。
离开西湖,她跟永璜提议道:“咱们去清河坊看看吧。”
“好呀,我听说那边商铺林立,酒楼茶肆鳞次栉比,咱们把居家的都买了。”
“好。”
清河坊离西湖不远,两人散步过去。
清河坊不愧为杭州最繁华的地方,满眼都是热闹景象,它的前世也不简单,听说是南宋宋高宗寝殿的遗址。
再往前走,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离得越近,药香越浓。
前面一个店铺进进出出的人很多,李新抬头看匾额,这不是传说中的“保和堂”吗?今儿个可算见着真身了。
她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保和堂,发现跟电视剧里的没什么差别。
“看什么呢?”永璜问。
“这医馆是白蛇传里的保和堂。”
永璜一看,“是啊。”
“走吧,去别处看看。”
刚进清河坊时,永璜悠哉悠哉,还提议买东西,现在他知道错了!
能挂东西的地方已经挂满,然而新儿还在买!而且兴致越来越高!
“新儿,”永璜哭丧个脸在后面叫她一声,“咱回客栈吧……”
李新回头,这才看见永璜满手臂加上脖子上都是包裹,腰间还缠了一圈,走在街上特别扎眼。
这几天采办年货的人很多,永璜无疑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十八岁的永璜眉眼已经长开,更具有成熟男子的味道,惹得经过的女子犯花痴。
李新一笑,转身过来,伸手要帮他拿些东西,永璜却立马笑嘻嘻躲开。
旁人看见这一对郎才女貌,不禁想多看两眼。
两人回到客栈,永璜一身包裹,把出来迎接他们的小二逗得一乐,“这位爷可真是怜香惜玉的好相公!”
永璜勾嘴一笑,坏坏的,一两步冒到他跟前,将两臂重物往小儿怀里一滑,“送楼上来。”
小二手足无措,抱着高过自己一个头的物品,瘪着嘴无奈地看着那位爷晃着腰间几个包裹携着娇妻已上楼。
另一个小二瞧见这一幕,跑过去兴高采烈地幸灾乐祸道:“瞧你,跑那么快!”
“去去去,一边去!”小二想要踹开旁边这个说风凉话的,又不敢动作太大将东西摔坏。
成衣店旁边的巷口里走出两个人,看着永璜李新离开的方向,是郑路和常清。
常清拍拍他肩安慰道:“兄弟,何必呢?”
郑路抹下他的手,平声问,“你不是要去采办么,还留在这干嘛?”
“我怕我一走你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我郑路是那样的人么?”
“以前我觉得你不是,现在可不敢这么自信了。别人都已经是……”常清停顿片刻,才继续说,“你何苦还要惦记呢?”
“不是说好要来做客么,人都到杭州了,也没见送信过来。”他自言自语。
常清知道他在自欺欺人,那福晋本身就不想让他知道他们已经来杭州了,否则拜访信早该到郑路手中。
“郑路!”常清一把掰过他,看着有些失神的郑路,骂道,“你看看你现在!我以前哪见过你这个样子?!
那福晋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你快点清醒吧你,别人现在过得很好,你何必要到插一脚?!”
“我没有!我只是想请他们来做客!”
“你还敢反驳!到底是想请她还是他们,到底是想请还是想留!你清醒点吧,老兄。”
郑路一闭眼,抬头,腮帮子咬得死紧,似在下什么狠决心。
良久,他才睁开眼低下头,看着常清,嘴角微微一勾,“你说得对,一眼拿起的,就该一眼放下。”
“你这个人就是个闷性子,又是个死性子!”
……
第二天,两人到达目的地,在一个离桃源村三四公里的地方,这里平原开阔,田园连块,夏天应是一副好景。
这里只有七八户人家,没有官差没有村长,人人安居乐业,忙时务农,闲时走家窜户。
下车,刚走过比较宽的木排桥,就见一老妇前来给两人打招呼,那老妇指着永璜,问,你可就是我们的新邻坊,黄永黄哥儿?
永璜点点头,言笑自若,“是的,这几日工匠们可有打扰诸位安宁?”
老妇连忙摆手,“没有没有,不止没打扰,哪家屋子有漏的,只要一说,就立马扔了手中事物帮我们,还不要铜板,特别好!”
“这样就好。”
“那你们先忙着,我去王家叫我孙儿了。”
“好。”
车夫将车从另一边木桥上牵过小溪,朝着施工方向走,獒在后面屁颠屁颠跟着。
永璜拉过李新往前走,她一脸吃惊地看着他,“你早就安排好了?”
“对啊,你看,”他指着几乎已经修建好的宅子说,“在你跟我说地方之前,这里已经在修了。”
李新更是大吃一惊,“你怎么选到这地方来了?”
永璜哈哈一笑,“没想到吧,我背着你跟郑路喝过酒,他跟我说过他的家乡,我觉得这个地方特别好,所以一直在寻思
,
那天你说出你的想法的时候,你不知道我多高兴,所以我先让人找个地方,一个月前才派人过来修建。”
李新摇头一笑,总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在张罗,没想到永璜小子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她突然又想起什么,抬脸蹙眉问他,“一个月前,我不是还在准格尔么?!”这丫的,背着我修小宅子,是想金屋藏娇吗!?
“对啊,当时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就想离开那个伤人心的地方,再也不回去了,一个人住在这村子里。”
永璜说得满脸心诚,李新却扑哧一声笑出来……瞧自己这个小心眼儿。
永璜一瞪,“笑什么?”
李新捂住嘴,“没笑!”
“还说没笑,你看看你,看看,笑得看不见眼睛了都!”
永璜说着就要扑向她,李新一慌,往后一躲,两人双双掉进小溪里。
“啊切!”安静的屋子里,李新一个喷嚏格外大声,缩在邻居家的小屋里床上,瞪着和自己裹在一起的永璜。
领居家是村里房屋最大的一户,有一间客房,可能他们家时常有亲戚朋友探访吧。
永璜伸出手摸摸她额头,还好不烫。
这时邻居家的女儿用托盘端来两碗姜汤一罐浓药。
这个女孩不过八九岁,生得灵巧可爱,特别招人喜欢。
小女孩带着小孩特有的声气,走到缩着的两人跟前,招呼道:“哥哥姐姐吃药。”
永璜接过托盘,小女孩便跑出屋子顺手带上门。
“喝药。”永璜轻轻说道。
李新头一偏,要不是你在桥上疯,咱俩能跌水里么?哼。
永璜端起姜汤送到她嘴边,慢慢往她嘴里扣,她这才喝。
两人将烫药喝完,永璜把托盘放在桌上,又连忙钻进被窝里,将她从身后抱住。
“好棒呀,终于来到这样的地方了,”不用看也知道,永璜是笑着的,“听邻居们说,他们这种了许多桃树、梨树、杏树,还有其他的,春天开起花来,跟陶渊明的《桃花源记》没什么两样。
这里有三五户人家都是从外面搬过来的,都想寻个安静地儿。”
“那看来,还是我俩运气好咯?”
两人从没有隔夜的仇,跟个小孩似的,刚刚还在赌气,下一秒就好了。
“嗯,有这么好的风景,还有好邻里。”
“难道今晚咱们就住在别人家了?”
“那……那要不咱们去车里睡?”
李新翻一记白眼,忽又笑开,仰头猝不及防朝他下巴蜻蜓点水一吻,然后缩进暖暖的被窝里。
永璜一个翻身,被窝里闹腾一片,只听得李新低声道,这是在别人家!
……
第二日一早,跟主人打过招呼,两人来工地看自家宅子修建进度。工头上来报告道,“黄爷,今晚你们就可以入住了,看你们是自己买锁还是用我们家的。”
李新回道:“我们有几把。”
“那好,我先去忙了。”工头朝两人哈腰一笑。
“走吧,”永璜拉她离开这,往马车方向走,“咱们去拜访郑路。”
半天没听到回答,要不是她的手还在自己手心里,他还真以为自家娇妻走丢了。
回头一看,他戳戳她的脑门,李新这才抬头看他,答道,“好啊。”
永璜解下其中一匹马,又从车里拿了两盒礼物,和她骑马去拜访郑路。
来到桃源村,永璜在马上问一位过路的老人家,郑路家在哪,老人家回头一指:直走过去,正对着的那家。
“谢谢老人家。”两人离去。
老人看着衣着不凡的两人,感叹道:“郑路小儿这些年在外面出息,前面来个大商人,这次这两位贵人不知又是什么来头。”
有些人家已经冒起炊烟,郑路的烟囱倒是安安静静的。
永璜扶李新下马,提着两盒礼物直接进门,门大开着,看来这村风气十分好。
永璜将礼物放在桌上,左看看,没人,就往右边走,发现郑路正背对他们切菜。
永璜轻悄悄走过去,一下子从后面蒙住他眼睛,郑路停下来,无精打采道:“你不是走了嘛,又回来干嘛?”
永璜疑惑,朝新儿看一眼,又转头,松开手将郑路往前一推,想来个出其不意,果不其然,郑路毫无征兆地往前一扑,整张脸差点扑到菜板上。
Copyright 2021 乐阅读www.27k.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