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煜细细推想这次略带诡异的事件。
这不是李士名善用的手段么?算计人心。
虽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可这次,江煜,也犯难了。
荣华堂三楼一间按摩室里,女人问沈益方,“成功了么?”
沈益方点点头,女人离去。
下午下班,江煜刚把车开出76号就见宋婶掺着大肚子的关新站在一边。
把车开过去停下,江煜打开副驾驶车门,关新坐进去,宋婶坐在后面。
“怎么出来了,也没提前跟我说一声。”江煜开着车,问。
“心里慌得厉害,就让宋婶陪我过来等你下班。”
关新回答。
“等多久了?”
“没多久。”
“那我送你回家。”
“送我回家?”只送自己回家吗?关新转头问他,“你不回去吗,你要去哪?”
江煜忍住一口话,改口道,“当然是我们一起回家。”
“那好啊。”关新笑笑。
车开到别墅,江煜下车绕过车头给关新打开门扶她起来,两人上楼。
江煜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进卧室,而是坐在二楼小客厅里。
关新没有坐下,而是脱开江煜的手,“我去倒杯水喝。”
江煜刚起身说,我去吧,就被关新按住,“我自己去就行了。”
一旁柜面上的牡丹花开水壶提起来空落落的,摇摇,里面没有水声,关新拿着放在一边的杯子,下楼。
江煜一直看着关新,从离开他身边,拿起水瓶、摇晃、放下,拿起杯子,转身下楼。
江煜闭上眼,手撑在沙发上,眼看前方,一前一后不住晃动身体,
最后一脚往前一掠,带起整个身体离开沙发。
江煜走到楼梯口,往下看看,见关新没在楼下大厅,应该是去找宋婶倒水了。
江煜像做贼一样含着唇小心翼翼轻声下楼。
关新端着水,宋婶突然惊恐地从厨房里跑出来抓住她手,杯里的水翻浆出一半。
关新紧紧将水杯攥在手里,一迈脚躲离宋婶再次夺过来的手,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啊!夫人!夫人!”
厨房外客厅边传来宋婶惊慌的嚎啕声。
江煜一惊,转身就朝客厅跑去。
关新万分疼痛地倒在地上抽搐,双手紧紧攥着裙子,毛绒裙下一摊鲜红的血慢慢变大。
江煜大惊失色,几步跑过去小心抱起关新往外面跑。
车一路狂开到公济医院,宋婶赶紧下车进去叫医生,随后两名护士和一名医生推着医床车急急忙忙出来。
江煜抱出面色惨白已经昏迷的关新,轻轻放在车上,跟着他们一起将她推到手术室门口才放手,让她独自进入手术室。
江煜在外面焦急等待,宋婶张着湿红的眸子,怔怔看着手术室。
“到底怎么了?”江煜坐在一排椅子上,弯身抱着头,也没抬起来,就问站在手术室门口的宋婶。
宋婶回过头,转身,看见失魂落魄,紧张又自责的江煜抱头悔恨。
宋婶张张嘴,欲言又止,好半天,见江煜抬眼抬头看自己,才说,“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夫人刚喝完水就一头载倒,我都没怎么扶住。”
“那水……”那水里有什么?
“那水啊……那水就是平常我们喝的水呀。”宋婶辩解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无措。
“她这几天干什么了?”
“夫人这些天一直待在家里,没事就去园子浇浇花。”
江煜上身往后一仰,捏个拳头砸砸额头,眉目拧成千丝网。
正当两人苦眉不展时,手术室门被打开一角,里面跑出来个护士,“保大还是保小?”
江煜心头一落,鼻子一酸,喉结一滑,“保……大……”
护士没有再看他强忍悲痛的表情,转身又跑回手术室。
宋婶“噗通”一声跪倒在江煜跟前,声泪嚎啕,“江老爷,我对不起你啊!”
江煜没有看她,只伸出一只手来把她抬起,“不怪你……”
“怪我!怪我!”宋婶猛踱两脚。
江煜听出她这意思,不像是仗义承担错误,反倒像是自己真的犯错了。
宋婶接触到江煜冰冷、悲伤、微惑的眼神,一低头,说,“我不该给夫人一杯凉开水啊!”
江煜眼一闭……果然,能有什么意外啊,还不是自己作孽,是自己造孽啊,还能指望这是个意外么!
江煜捂脸,痛哭。
做完手术的关新,靠着意识让自己强行醒来,用微乎其微的声音对睁眼第一眼看见的医生说了些什么。
医生起初不明白她的意思,见她说话,才本能地将耳朵贴近她嘴边。
医生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见她目光十分哀求,才点点头,勉为其难答应。
昏迷的关新被推出手术室,江煜一直守护左右,一直到天明,才给宋婶说一个电话号,让她去下面电话亭帮他给李士名请一周假期。
李士名听到关新流产的消息颇为惊讶惋惜,满口答应宋婶代为江煜请假。
江煜坐在椅子上,靠在窗边,握着关新的手,她的指尖冰凉。
“到底怎么了,不是一直好好的吗?”
江煜始终不相信,状态一直良好的关新就这样滑胎了。
记得当时,她倒在地上,可是怎么摔倒的呢?等宋婶回来,一定要问问她。
这时,主治医生拿着关新的资料进来,翻开她的眼皮看看,又摸摸额头,在夹在文件板上的资料上写些什么,一抬眼就见江煜一直看着自己,似乎有什么要问。
“我夫人是怎么落胎的?”江煜一字一字问。
“不甚跌倒。”医生答。
江煜别过头,医生离开。
宋婶刚好从门口进来,说,电话打好了,准假了。
江煜又问宋婶,小新是怎么落胎的?
宋婶说,“滑倒的。”
“怎么滑倒的?”江煜句句紧逼。
“当时,我在厨房,听到‘彤’一声倒地才急忙跑出去看,夫人就已经开始流血了。”
“怎么倒地的?”
宋婶眉头微微一蹙,又忙调整过来,做个样子,往一旁,像是要侧倒一般,还一边说,“就是这样的。”
“行,你回去做饭来,把南里也带来。”
江煜抬头跟她说,视线瞟到她衣服胸针上的一道差互的细血痕,也没多看。
那颗玉兰花胸针,是关新送给她的。
“是,老爷。”宋婶微微松一口气,退出病房。
江煜拿出关新左手,撩开衣袖翻来覆去看看,白白净净,又掀开一角被子,拉起的左脚裤腿看看,仍白白净净。
将被子给她掖好后,他拿起她的右手看,中指一道硬物刮痕清晰就呈现在眼前,就算在病床上磨蹭过,也还有清晰的红印。
“你到底在干什么?”江煜又气又痛,握着她的手。
夜间,关新迷迷糊糊醒来过一次,身体知觉慢慢恢复一点后,就感觉到右手暖暖的,偏头一看,江煜握着自己的手,在床边睡着了。
仅清醒片刻,她的脑海就再次断片,陷入沉睡。
第二天一早,江煜打来热水给她擦脸擦手,还细心地让宋婶到医院外边买了一盒她常用的护肤霜给她仔细涂上。
南里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对江煜轻声说,“先生,吃饭了。”
音刚落,门外就走进来一个女子,因太急,将楼道的风带进来些许。
三人抬头的抬头,回头的回头,见是孙兰。
“小新。”孙兰轻声走到窗边,俯面看看她,心痛。
孙兰刚忍不住地捂嘴哭,就被南里拉出去。
“小新怎么会这样?”孙兰抽泣,问南里。
“好像是摔倒了。”
“那一跤得摔成什么样才会让小新这样啊。”说着,她又捂嘴痛哭起来。
南里抱过她肩,小声安慰,“好了,小夫人一定会好起来的,你别把自己哭怎样了。”
“我俩认识,还多亏小新呢。”孙兰用手擦一把泪,抬头跟南里说。
“我知道,所以小夫人这么好的人,一定不会出事的。”
“嗯嗯!”孙兰重重点点头。
宋婶盛一碗细粥给江煜,江煜看也看没递到嘴边的粥,只摇摇头。
关新现在能睁眼朝他笑一个,比什么都好。
宋婶看不过去,总不能一个没好又累垮一个,便委声安慰,“老爷,吃一碗吧,不要让夫人醒来了还要担心。”
说着,她又将放着勺子的粥往前一送。
江煜这才慢慢抬起手接过,拿起勺子三两口吃完,将碗还回宋婶手中。
宋婶转身还想再盛一碗给他,可刚拿起饭瓢,还是算了,想必他也吃不下了。
在门外角落里哭过的孙兰突然想起什么事,对南里说,“哦,对了,我这次来还要报告一件事给江处员。”
“什么?”
孙兰想的是南里是江家的人,又是自己心爱的人,也就没什么不好说的,便直截道,“昨晚76号专卫队和********全员出动,抓捕回好几个隐藏在76号里的D组地下党。”
“怎么回事?”他问,似乎还有些兴趣。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顺路来通报一声。”
“那好吧。”
“我要先回去了,主任不知道我出来。”
“行。”南里有些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的手,见她转身离开才折回病房。
南里看看江煜现在的状态,犹豫片刻,才走过去俯下腰轻声将孙兰刚才说的话说与他听。
江煜听完,握着关新的手慢慢紧起来,他看着关新沉睡的面庞,嘴唇内侧渐渐泛起一抹活色。
……
76号审讯室里哀鸿遍野,惨叫连连,刚刚渡过“左间明”一事的76号,又陷入闹鬼传言中。
仅仅两天,76号审讯室里就死了五个人。
昔日的同事,今时就在审讯室里惨叫,任谁都头皮发麻,就像潜伏在自己身边的鬼魅被曝晒一样,让他们心里惶惶。
……
第三天,关新终于完完全全睁开眼,江煜冒着红血丝的双眸终于绽开一丝笑容。
坐起来有些冷,她都没有可以披的衣物,
“有点冷。”
江煜满脸失而复得的笑容,“你等着,我下楼给你买外套来。”
关新按住他的手,“别买了,多浪费,我现在躺着,等你回家拿衣服回来。”
“好好。”
江煜立马起身让宋婶照顾好她,自己跑出病房下楼开车回家拿衣服。
回到别墅,江煜直奔二楼,却在二楼楼梯口踩到一个硬物,低头一看,是一个木头小盒子。
江煜只觉得眼熟,捡起来一看,这不是小新之前跟他炫耀过的么?说是有人送她的礼物,是谁她倒没说,但看这盒子雕花优美,应该是个女子选送的。
江煜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颗白色药片。
关上盒子放进裤兜里,江煜走进卧室打开衣柜,那走关新两件外套,下楼上车。
往公济医院开的路上,江煜一路左右看看,然后在一家药店门口停下来,走进药店。
“先生,您需要买什么?”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子走过来招呼。
江煜摸出兜里的盒子,打开,把药片呈现在男子面前,“请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药。”
男子拿起药片,看看上面的英文字母缩写,“这是打胎药。”
“打胎药?!”江煜震惊。
“对,而且药性非常强。”
说着,男子将药片放回盒子里。
江煜难以置信得皱着眉头,单手按拢盒子转身跑出药店,把车开到公济医院,却跑进对面的荣华堂。
来到三楼,江煜抓住一个负责人就问,“何光明呢?”
负责人一脸茫然,却还是答道,“何老板有事出去了。”
江煜沮丧地放开他,几个趔趄坐到身后沙发上。
药性很强的堕胎药,这让他不得不想到是宋伶做的,除了她,谁还会给关新堕胎药?
可是自己为什么就这么确定是她?
可是为什么她要给小新堕胎药?
难道是因为嫉妒?
可小新明明知道那是药片为什么还要吃?难道是因为宋伶对她说了什么话?
江煜脑子一团浆糊,却试图一点一点缕清来龙去脉。
小新那天很奇怪地跑到76号外等自己,回家后又很奇怪地要自个儿去倒水,他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宋婶嚎啕的声音。
医生和宋婶都说是摔倒的,可按照宋婶描述的样子,小新直接碰触地面的地方没有一点淤青,一丁点都没有。
Copyright 2021 乐阅读www.27k.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