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子那么重的人,又没穿多厚衣服,跌在硬地板上,多少都会有地方有淤青,可小新身上没有。
再者,她右手中指上的伤口和宋婶胸针上的血印是吻合的,也就是说,小新跌倒时,有意去抓过宋婶,却抓到她的胸针,
也许是因为疼痛,小新当时用力很大,所以胸针把她的中指划伤了。
划伤之后才慢慢跌倒,宋婶把她扶着,所以胸针上的血痕有些不规整,被擦掠过。
也许是宋婶没有扶住,才导致自己见到的那一幕……小新抽搐地躺在地上,宋婶弯着身子像是没接住般。
所以说,宋婶说自己错了,是有道理的,她知道小新在吃什么,却没有阻止住。
他又想起南里对他说的话,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也许是给小新药的人意识到了什么,但又不能告诉身处76号的他,所以才出个下策。
如果这真是宋伶做的,她这不就一举两得了?一面让小新失去孩子,一面又救了他。
好阴狠歹毒的女人……
刚起身闷头要走,迎面就被一个人拦住,“江先生。”
江煜抬头一看,是何光明,便问,“宋伶在哪?”
何光明见江煜面有愠怒,不知宋伶做过什么得罪过他,只老老实实说,“走了很久了。”
“多久??”
“有一两月了吧。”
一两月……江煜噙着这个时间,不是那晚南里说的有个姓宋女人么?
小新跟宋伶关系没那么好,不至于拿着个东西在自己面前炫耀,而且,小新明显知道里面是什么。
这么说,一定是和她关系很好的,而且在把东西给她说,说了很多宽慰她的话。
何光明见江煜皱眉凝思,也很疑惑,问,“宋伶怎么了?”
江煜抬头回神,摇摇头,“没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
何光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不解。
回到病房,关新躺在床上,手里端着一本杂志翻看。
听得江煜的脚步声,她偏头,放下杂志,在宋婶的搀扶下坐起来,江煜走上前给她披好衣服,坐在床边。
“是不是很痛啊?”他温言关心道。
关新下意识点点头,又转而立马摇摇头,“不痛。”
江煜看着她有些心虚的样子,也没多问,只轻轻说,“有很多种方法,怎么让自己这样?”
关新知道江煜大概知道什么了,也非常默契地没有狡辩否认。
江煜继续说,“如果还有类似的事发生,我会让她离开上京。”
关新抬头,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她没有做错什么。”
“她的心肠,不适合与我们共伍。”
“这是我自愿的。”
江煜没搭话,起身走到窗边看窗外。
关新眼神片刻就落寞下来,本该降世的孩子,就这样没了,本来该欢欢喜喜迎接他的出生,一段心机,却让两人各自悲哀,又不能真情发作。
这种压抑的悲痛,让人由内而外地沧桑憔悴。
关新嘴角一动,尽是自作的苦涩。
宋婶站在一旁,看着两人,只干站着。
……
一周假期过后,江煜回到机要处办公室,而审讯室里的审讯,依然白热化地进行着。
自己处在飓风中心,风平浪静。
……
李士名坐在办公室里,两手握在下巴处,两拇指一开一合摩挲着,目光近在迟尺又远在天涯。
他自顾自点点头,“两个人都没任何动静啊。”
他有点出乎意料,自己直觉里最怀疑的江煜和祝惠生最怀疑的晋光居然都完美清脱自己的嫌疑。
祝惠生风尘仆仆,一下火车屁股还没挨椅子就跑到李士名办公室,“主任,没找到!”
“还是没找到??”李士名一惊。
“对,我们找到的那个哑巴毁容女人只是个替身,真的左间明妻儿还没找到。”
本来祝惠生刚到那就把消息报告给他了,只是他还抱着一丝希望能够找到那两母子。
现在看来……D组的人,真是有先见啊,反把自己套一道,但是却依然有那么多人上当,这说明,对方根本还没有机会通知自己的卧底,然而晋光和江煜却……
难道真的是自己多虑了?
李士名试图打消自己这个念头,可……简直没有办法。
“而且……”祝惠生有片刻犹豫。
“怎么?”李士名问。
“……那个女人,好像不是龙朔人。”
“不是龙朔人?”
“对,我们去的时候,她紧紧抱着一件花样颜色艳丽的和服,很紧张很爱惜那件和服,而且神情恍惚。”
“那个女人呢?”
“被我们带回来了,在一间空屋子里。”
“带我去看看。”
李士名起身离开座位,祝惠生在前面带路。
打开房间门,光秃秃的屋子角落蜷着一个面目尽毁的女人,脸上爬满凸卵的老肉泡,十分狰狞。
女人怀里紧紧抱着一团红艳的东西,应该就是祝惠生所说的和服了。
走过去细细打量安安静静缩在角落头靠墙壁的女人,没有任何动静。
视线再次被红艳的和服吸引,李士名走过去,这才发现,这女人十根手指,竟残了七八根,左手上仅存的一根孤零零曲在那。
哑的,残的,找人找得真好。
李士名再看一眼无神的女人,转身之际停留片刻,“先放在这吧。”
“是。”祝惠生低头相送,见李士名的皮鞋走出房间才抬起头来。
……
李士名故技重施,依然把他怀疑的人一个一个带去审讯室审问地下党。
经过这么两次,76号的当官的,都意识到李士名的用意了,他们不禁背后冒出冷汗,这次虽说抓到的没有自己,但不知李士名那,自己在不在嫌疑人范围内。
给江煜安排的人,很保密。
江煜被祝惠生领到一个单设的审讯室外,见李士名就笑吟吟地在那等着自己。
“江处员来了。”李士名亲切地将他往自己这边招呼。
“李主任,审讯室怎么设到这来了?”江煜走近,问。
“因为这个人比较特殊,你这些天没在76号,不知道。”
“那是谁啊?”
李士名将背后的门让开,让江煜看看,江煜走近那道门,透过门上小窗口往里看,那人有些面熟,似乎在满香饭店里看到过几次。
李士名在他背后说,“这人叫杜刚,是D组上京站行动小队的成员。”
江煜无所谓地点点头,回头,对他说,“李主任怎么不抓个队长回来给我们审审?”
李士名略微落败一笑,有些尴尬,摇摇头,“哎呀,江处员,上次左间明那事儿还没完呢,估计那支小队新队长还没选出来吧,我倒是挺看好那个叫杨谦伟的。”
“那下次就等李主任好消息了,”说着,江煜就要走进审讯室,忽又想起什么,掉头问表情依旧含笑的李士名,“李主任需要我问些什么?”
李士名下巴一扬,装作随意想想的模样,“就问,上京新任正副站长现在在什么地方。”
“行。”江煜点头,进去。
杜刚好好一身地被捆在十字架上,眼睛也半睁着,只耷耷垂着头。
“这里的主任让我来问问你,你的上级是谁,你的正副站长是谁,现在在哪。”
江煜将一旁一张椅子拖过来,坐在杜刚面前,抬头看他,“我这几天心里不好受,不想见血,你还是快点说吧。”
李士名在外面听见他这话,也没什么额外表情。
杜刚没有说话,眼睛一眨,看着地面。
“你要是不说呢,我们会有很多种方法吸引你的同伴出来,你肯定知道你的上一任队长,左……”
江煜还没完全说出“左间明”的名字,杜刚就愤怒地嗷嗷挣扎起来,怒目而对面前坐着的云淡风轻的年轻人。
“你、敢!”杜刚咬牙切齿。
“之后,左间明的腐尸又被你们偷走了是吧?但是我们知道他在哪,你觉得是你们有能耐还是我们人多?”
“王八蛋汉奸!”杜刚拼命想要挣脱十字架,可两根拇指粗的麻绳让他死死贴缚在架子上,离了不得。
江煜闭口不言,深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
杜刚就满脸恶气瞪着他,活生生要把他给吞了。
江煜抬头,微微点点头,“好吧,我们现在就带你去挖左间明的尸体。”
“不!不!不不!”杜刚声泪俱下,嚎啕挣扎。
江煜起身,脚步不停,就要往外面走,杜刚在背后嚎啕松口,“我说!我说!我说啊!”
江煜转身,听他慢慢说,“队……长,是杨谦伟,站长我不认识,在福建路一条民居里,号牌是138号。”
“你不认识站长?”江煜问。
“对,都是杨队长和他联系的,我不认识。”
江煜转身,来到背对着门口站的李士名身旁,“福建路138号。”又说,“我想向主任讨个人情。”
李士名转过身,“说吧。”
“小新这几天一直住院,我想每天来76号的时间缩短一点。”
李士名点点头,“能理解,眼看着就要出生了,却出这么档子事儿,搁谁也不舒心。”
“谢谢李主任。”
说完,见李士名点头,江煜离开,也没回办公室,直接下楼开车去公济医院。
李士名朝身后祝惠生使一个眼色,祝惠生哈一记腰,跟出去。
车一路不停开往76号,刚好见到骑着骑行车,把上挂着个保温桶的南里。
江煜把车开到公济医院街边停下,刚好南里也停下自行车,拿起保温桶要往医院走。
“南里。”江煜下车,在他身后喊住他。
南里闻声回头,“先生。”
“今天做的什么?”江煜往前走,问。
南里跟在旁边,答,“乌鸡汤。”
“她可能不喝吧。”
南里看看保温桶,“不会吧,今早先生走后,小夫人吃得干干净净的。”
“没抱怨什么?”
“没有,虽然不太想吃,但还是吃完了。”
祝惠生将车停在公济医院对面,跑进大厅,见江煜和他家里的南里正上楼,便一路悄悄跟上去。
两人一路都在闲聊什么,看江煜口型,多次都有“小新”二字。
江煜一路上没和别的人接触过。
南里在医院呆了一会儿后,就离开病房,下楼。
祝惠生一时不知道该盯哪边,怕万一南里有问题,又害怕是个调虎离山,便立马急匆匆下楼跑到医院旁边的电话亭给李士名打电话,请求支援。
李士名叫他仍监视江煜,他再派几个人监视江煜别墅里的人。
祝惠生挂断消息后,转身低头重新要回医院,哪知面前走来一双锃亮的皮鞋,祝惠生下意识抬头一看,“江,江处员。”
“哦?”江煜有些意外,“祝秘书怎么会在这?”
“哦,哦哦,”祝惠生指着对面的荣华堂,“我要去那呢。”
“现在可是上班时间啊,可不要被主任知道。”
“是是是,江处员。”
“那我去给小新买果子了。”
祝惠生忙点头目送江煜。
等江煜离开,他才猛拍拍胸口,心有余悸,“吓死我了!”
江煜到买完水果后,路过荣华堂,何光明看见他,出来跟他打招呼,“江处员。”
江煜回头,“何老板。”
“最近怎么总往医院跑呢?”
“小新生病了。”
“哦……这样啊,严重吗?”
江煜踢踢鞋尖,摇摇头,欲言又止,又点点头。
何光明大概明白什么了,拍拍他肩,“节哀节哀。”
江煜一把拿下何光明的手,何光明微笑的脸庞停滞一刹便复原,微微握着将手放回裤兜,“那江处员自便吧,我还有事,先上去了。”
“行。”江煜点头,转身过马路离去。
祝惠生为不引起江煜的怀疑,还真跑上三楼按了个摩,下楼时正巧碰见上楼的的何光明。
“何老板。”祝惠生打招呼。
何光明抬头,“祝秘书啊,今儿怎么来了?”
“今天脖子酸,才逃个假过来按个脖子。”
“那再上我那去坐会儿吧。”
“不用了,”祝惠生摆摆手,“我还有事。”
何光明笑着点点头表示欢送,让出一条道给祝惠生。
一回到办公室,何光明立马将裤兜里的纸条拿出来,这是方才和江煜接触的那么一瞬收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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