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煜抓着关新胳膊,关新就站着。
她微微偏过头去,听到江煜这受伤的话语,她却没有说话,抬手就想挣脱开他的手,江煜却抓得更紧,“就算以后没我,你也不能选择他。”
关新慢慢回过头,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江煜知道了,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病了。
也对,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病??
刚说两句话,江煜就再也忍不住弯腰捂嘴咳嗽起来。
关新刚着急想要去为他轻轻拍背,却又在手抬起的前一秒打消自己的念头。
江煜好不容易缓过来直起身体,却见关新脸上一抹冷笑,“江煜,你在说什么呢,脑子清醒点行吗?别矫情行吗?”
江煜被关新这突如其来的冷笑和尖酸刺痛,手上力度也不自觉减轻不少。
关新成功甩开他的手,转身,语气坚硬,“上京不需要你这样的人了,现在的你只会拖累别人,我是要完成任务的人,谁对我有利,我就会跟谁搞好关系。”
江煜看着性情天翻地覆的关新,看着让他感到如此陌生的关新,心中刺痛的感觉,无法言喻。
“你还是好自为之吧,趁早离开这,要不然我到时候被抓,都是你拖累的!”
她的语气极其坚硬,甚至还有愤怒和抱怨。
江煜已经完完全全被她刺激到,只眼睁睁楞在原地看她转身,上楼。
关新眼眶潮湿泛红,瞪着双目一路按制自己起伏剧烈的心口,努力不要自己放声大哭,可越是压抑控制,她就越是心痛到不能呼吸。
来到二楼,关新刚习惯性要打开卧室的门,没忍住一个低声抽噎,便转身打开隔壁的门进入隔壁的房间。
关门那一刻,她的泪再也控制不住,哗啦啦全滚下来。
关新一把捂住自己的口鼻,不要自己的哭声太大。
心撕裂般疼痛,言不由衷,刺痛伤害她深爱的江煜。
关新紧紧捂着嘴不要自己出声,一路剧烈抽噎跑进洗手间。
浴室蓬头喷洒而下的水,混着她苦涩的泪一并哭泣。
……
换好睡衣,失魂落魄,也没照镜子,关新直接躺倒床上,蜷缩成一团。
没有被子的温暖,手脚冰凉。
迷迷糊糊中,她泪流不止。
……
江煜躺在床上,紧紧拧着眉,却要逼自己入睡。
泪水早已打湿睫毛,他紧闭双唇,眉头越拧越紧,心里不断提醒安慰自己,不能哭,不能哭,这一定是误会。
就算是骗子,骗人也会有个过渡,何况是她呢,她怎么突然就变样,一定是因为她压力太大,心情不好。
维斯人掀起战火,前方战事不比地下的轻松,不止不轻松,还异常轰轰烈烈,所以他们是坚决不能懈怠的。
想到这里,江煜稍稍好受一些,可脑海一浮出她的冷笑,回荡她的轻傲尖酸,江煜的泪又不争气地从紧闭的眼角滑下,打湿枕头。
……
半夜被冷醒,她起身打开灯光微弱的台灯,走到梳妆台边拿起自己的手表一看,凌晨一点半。
关新迅速换好衣服,悄悄翻墙离开别墅,前往76号。
已经是秋末,夜晚的寒气让人浑身一个冷颤。
穿着软底皮靴,她一路跑着去76号,来到后门,这次的守卫好像比上次松懈不少,
她贴墙往里看时,没有看见巡逻的专卫。
关新刚要翻墙进去,就听见有人走过来,伴随着低声的交流。
开口说话的,像是江邻永。
“我再上去巡一次就去休息,你们好生看着,冷了就去烫碗酒喝。”
说着,江邻永拍拍专卫的肩头上楼去。
“是是。”专卫点头哈腰,离开这边。
关新就在外面等着,估摸着江邻永已经巡逻完才轻声翻进去。
鞋套是必不可少的。
轻车熟路上楼,直接到达机密室。
关新拿出铁丝伸进锁芯,屏气凝神刚要开锁,门内就传出一声开门声。
只听心头咯噔一落一个闷响,头皮一硬,她的动作被迫凝滞半秒。
江邻永打开门,打着电筒疑神疑鬼地左右看看,只见空荡荡的走廊里寂静无声。
江邻永离开。
躲在对面办公室里的关新慢慢打开门,见他已经离开,才大吐一口气,胸口起伏不定。
虚惊一场。
将门外简单布置一翻后,只要有人过来接近机密室,就会踩到门口安置的简易机关。
机密室门口与对面办公室门下面拉了一条黑色蚕丝线,离地面四厘米高。
门缝比较紧,能够将线的两头拉直固定在门缝里,但是动作要轻柔,否则容易扯掉。
对面的门把手上放着一个小铜铃,蚕丝一端系在铜铃上,往下,就顺着门缝夹住。
就这样,一根长长的蚕丝线,被绕成只有两条边的长方形。
最后,关新只用在进入机密室时轻轻牵着蚕丝线,慢慢关门的同时也慢慢蹲下,把线夹在门缝里就好了。
只要来人碰到这根线,蚕丝就会被轻而易举拉出门缝,继而连锁反应带动小铜铃掉落在地。
不得不说,76号的房门,这刚刚好的严实是好的,能夹住蚕丝线,又不至于太紧。
进入机密室,关新迅速打开手电放在一摞纸上,然后开始观察布局。
她是第一次来机密室。
机密室里除有门的那一面墙没有以外,其余三面墙都有文件柜,这柜子跟自己办公室里的是一样的,每个格子上,都有锁。
虽然屋子中间也摆着很多资料,但她首先就判定,密件很可能在资料柜里。
关新不再犹豫,一根铁丝,四个小时,希望能开完这些柜子。
这就要求,她的速度,一点都不能慢!
说做就做。
关新虚度极快,声音又微乎其微地开始开格子、找密件、锁格子。
如此往复,速度之快,就像催命的阎王在给她最后机会,要她从王洋大海里找到那颗救命的丹药一样。
资料柜上面太高她开不了,便又赶紧搬来几摞资料踩上去,才继续开。
开完之后,发现右边这面墙没有,接着转移阵地到中间。
站在地上开到中间一排左数第三格拿出里面一份文件打开看时,她的动作渐渐慢下来,眼神也渐渐变得惊愕。
这是一份卧底名单。
……
关新也来不及细看,赶紧拿出小相机一页一页拍摄,这文件袋里一叠拇指厚的资料,是敌方卧底的详细资料。
纸张很薄,资料足足有七八十页。
关新把资料背着放,把有字的那面朝桌,拍一张放一张,最后再一摞翻起来,顺序不变。
刚准备把一摞资料重新装进文件袋,一片黄色细小的干叶就从纸缝里飘飘而落,要是一个没留意,根本看不见它。
关新拿起叶子,心中疑惑,闭目回放方才风速拍摄资料的情景,如脑中观看。
终于,树叶的影子出现在一帧画面里,关新记不得那页资料上那人的名字,但清晰记得他的照片。
关新大概锁定一个位置,然后一张张翻。
找到了,就是他。
她又把叶子重新放回去。
拍完这些资料,花了不少时间,关新重新按原样放回资料,锁好格子,一看,已经快五点半,再有一个多小时,天就会慢慢亮起来,必须马上撤退。
关新记着这次格子开到的位置,把右边被自己踩过的资料搬回原位。
刚放下踩脚的资料准备出门,门外铜铃落地的声音就一声脆响,直击心脏。
关新心脏霍地往嗓子眼上一提。
江邻永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一转头,发现是只小铜铃,也没深究,刚要回头,后脑勺就被一个冰冷的硬物顶住。
他知道,那是枪。
关新一面直直将枪口顶在他后脑勺上,一面反手无声无息关上机密室的门。
江邻永没有回头,怕激怒身后的人,一脸淡定,问身后的人,“你是谁。”
关新把声音拉粗,近乎男人的声音,“我只是服从组织命令,并不想与你为敌。”
江邻永一笑,“你是地下党,能否告诉我你是哪边的人?”
“不能,今天你放我走,日后说不定我能帮你。”
“帮我?”江邻永一阵意外,嗤笑,“你能帮我什么?”
“我知道你很讨厌江煜,他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哦?”这倒是激起了他的兴趣,“怎么说?”
“放我走。”
“那我现在又不能知道你是谁,万一以后需要你的帮助,我找谁去?”
“到时候,不用你说,我也会全力帮助你。”
“行啊,”江邻永似乎很爽快地答应了对方的要求,“以前我对江煜总有那么点心慈手软,不过现在看这位兄弟,连你这个地下党都痛恨他,
看来,我不解决他都是天理难容的。”
以前江邻永总抱有那么一丝侥幸,希望江煜心中还有那么一点点良心,所以对他没有下真正的狠手,
可现在站在自己身后正拿枪对着自己后脑勺的“男人”也要杀他,江邻永心中仅存的一点亲情烟消云散……他果然是维斯鬼。
关新听到江邻永似开玩笑又似在暗地下狠心,心里一阵不妙,自己这是激怒他了。
本来只想随意找个借口先脱身,没想到一句话害了江煜,可现在,她实在找不出其他说法。
不过也无所谓,江煜应该很快,就会回南昌养病,因为……
“好,江厅员,我们就这么说定了,不过,为了我的安全,现在要委屈你一下。”说着,关新用枪口把他往前一顶,示意他往前走,然后又说,“打开门。”
江邻永照做,打开门。
关新又逼着他进去,然后一步步往后退,一面威胁提醒,“枪还在呢,千万别回头。”
江邻永照做,没有回头的意思。
关新慢慢退出门口,迅速关上门,然后又迅速摸出铁丝将门从外边反锁。
江邻永听到这声音,歪嘴饶有趣味一笑。
窗外月朗星稀,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关新一袭黑衣,回到别墅,也没敢开灯,上楼后,迅速换下衣服。
衣服是她在平城找私人订做的,能够两面穿,一层全黑,一层上黑下花,花里胡哨的花。
当时去做这衣服时,老板都觉得奇怪,两人商量好久才定下来。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奇葩的想法,突然就冒出来。
这件衣服,已跟随她多年。
……
回到房间一钻进被窝里,困意潮袭。
她对自己道一声,晚安。
……
早晨太阳升起时,她实在不愿睁开眼,便一拉被子,盖着头,继续呼呼大睡。
江煜已经收拾好,走到门口伸手刚要敲关新的门,想想还是算了,便独自一人下楼乖乖吃完早饭,然后把喷雾装在大衣里,开车出门去公济医院。
赵平壶一边开药一边不时往门口张望,江煜看了他这模样好几次,也往门口一看,只见什么稀奇的都没有,一时微惑,才问,“赵医生,你在看什么?”
赵平壶也是一脸疑问,“夫人没一起来?”
江煜这才明白过来,“没有,她有事。”
“哦……那这……”医生有些为难,“有些事必须要跟她讲的。”
“没事,直接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这个还是跟家属说吧。”
江煜面色平静,“不就是肺癌嘛,我都知道。”
“你?!”医生非常意外,“你知道??”
“虽然把药瓶上的关键字都抹掉,但好歹你们还没耐心到把药片上的字母也都一一刮掉。”江煜打趣一笑。
医生看这病人超乎常人的冷静乐观,也是微微一笑,“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不妨直说,你的病情现在正在恶化,这一点你自己也感觉得到,我们仍然强烈建议你住院治疗。”
江煜摇头,“该活多少年就活多少年,反正就那么多年,多少无所谓。”
医生听到这话,一阵惊讶,方才还乐观的他,现在就有些生死看淡,已踏出红尘的意思。
江煜看出医生被自己一语塞语,也没多说什么,只问,“医生,药开好了吗?”
“哦,开好了。”赵平壶回神,把药单递给他。
江煜拿着药单,独自去一楼排队拿药。
……
满香饭店三楼,乔装成瞎子的关新拄着拐杖试试探探走进满香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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