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共再次言和,老特工大喜过后!不动声色,县长的红人就阴沟里“翻了船”。
楼市疯了,蹦出了诸多表演天才!情人跑了,留下了一串无言谜语!。当尊严都没有了,你还有什么?
一
见见又提了,成了省里某委员会的主任,正厅,专门分管城镇建设。
他到任不久,就来到了北京,让我准备一封龙洋,说是答谢一个重要关系。
晚上,强强为他安排了一桌野味,一是为他接风,二是向他祝贺。
宴会开始前,强强把我悄悄喊到了一边:“我让长腿待命,你也让小季待命,如果见见来出席是两个人,我们也让她俩上,如果他一个人赴宴,那就咱俩作陪了。”
我从大厅里发现,见见是坐着一辆宝石蓝的“宾利”返回酒店的,驾车的是一名卓尔不俗的中年女子,但她没有下车,很熟悉地跟见见招了招手,就一溜烟走了。
晚宴就我们三个人。
见见像是刚见了哪位大人物,下了两口酒后,向我们透露说:“国共两党又要握手了。再过几天,国民党主席连战将来大陆访问。这是国共六十年来第一次握手啊!也是历史上的第三次握手。这次握手,意义可不一般,它将缓和越来越紧张的两岸关系,有利于国民党在下一步大选中重新掌权。”
强强端起酒杯,哈哈一笑:“我倒不关心他们谁掌权。只要天下太平就行了。前段时间,我差点儿朝乡下转移。”
见见望着强强微微一笑,又对我说:“战云密布,对你来说并不是坏事吧?局势一紧张,银元就攀升,因为中国的银元市场,距离银元文化本值还有很大差距啊!尽管现在仍在高位运行。”
我认同见见的观点,分析道:“估计这一波奥运行情之后,中国银元还会有大的起色。业内人士甚至断定,中国的普通老银元从目前的180元,会连跳三级,260元、420元到680元。到那时,中国银元市场总值将达到一千三百亿元左右,成为世界第一。”
见见却不无忧虑地说:“奥运会快来临了,资本市场却总是令人失望,你看股市吧,跌得一塌糊涂,所以,文物市场的火爆,也是对中国的一种安慰。”
强强一针见血地说:“资本市场之所以不景气,不在经济本身,而在于监管的腐败和无耻。一个女艺人,靠着床上外交,套了个内部消息,一把就赚了一千多万。妈的,还有正事吗!”
见见为了不失身份,用笑掩饰了自己的态度。他又说道:“奥运经济搞不起来,在世界上也没脸面啊!所以,上级对房地产目前是十分重视的。”
“老天!”强强痛苦地晃晃头。“房地产可千万不要再重视了!房价这么高,再重视了,还要往上蹿,老百姓怎么能受得了呀?”
见见含而不露地说:“现如今,上边的经济指令下边难免有应付的,但唯独对房地产的扶持政策,都要发挥到极限地执行。为什么?GDP总量、地方的财政收入,一大半都来自房地产业,所以,这个积极性是自然而然的。”
“啥叫地方的财政收入?咱懂!”强强痛陈道。“这些地方的钱,除了象征性地用于公益事业,很大一块儿被当官的分割了。买了好车,搞了形象工程,为了人情--还有一个公开的秘密,那些乡镇以上的官员,论工资很平常,可是都有专门的消费卡,吃喝、游玩,包括找女人,一刷就是。我开酒店,见多了。”
强强倒是说得痛快,可见见脸上却有些不自在。我赶紧打圆场:“强哥,见哥好容易来一次,不谈这些灰色旧闻,闹心。”
强强转得也快,手一挥:“好,不谈。现如今,见见也是博士在读了,咱哥俩儿就跟着谈点儿高雅的,谈谈人生吧。哎呀,这人生一世,吃喝二字--还是喝酒吧!”
他的这番话,让见见也哈哈大笑起来,酒落肚后,问道:“你们在老家有事吗?”
还能有啥事呀?我跟强强分别摇了摇头。
见见说:“咱们家乡,沿河靠海,又有铁路和湿地,是个好地方啊!最近,中央提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也就是搞小城镇化建设,鼓励农民相对集中居住,我们委员会已经提出了报告,将黄旗镇列为了省里的试点单位。”
“经是好经啊,就怕念歪了呀!”强强不无感慨地说。
见见也无奈地点点头,但他又打起精神说道:“主流还是好的嘛!”
真是见哥呀!我暗想道。强哥也一时无语。
散了宴会,见见下了楼,我看到那辆“宾利”悄无声息地开来了……
二
这不像伯父的一贯风格!
他来了个电话,竟然吞吞吐吐,羞羞答答。
尽管他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却向来神态自如,谈笑风生。还没有这么扭捏过。
渐渐,我听明白了:
镇上要搞新农村规划,找到了伯父。因为根据规划,爷爷老宅子的前几排要砸掉,盖成住宅楼,说是再按建筑成本卖给当地百姓。而这座老宅子虽然一直被粮管所占着,但产权手续长期悬着,属于产权不清类。需要开发了,镇上有人来做伯父的工作,问我爷爷的老宅子产权如何落实,伯父想推给我父亲,天天挂着弹弓闲游的父亲不操这闲心,他对镇上的人说:“你们找我干啥?老子又不住在老宅子里!咋处理,听我大哥的。”
可伯父觉得自己老了,自己又没啥子女,就让我大哥出面商量二哥和我。我在市里有房子,在北京也有房子,对乡下的宅子没有太大兴趣,大哥、二哥在县城也都有房子,还不止一套,对那老宅子,也没啥兴趣,而且,我们仨都觉得伯父和父亲两个老人都健在,做小辈的也不好做什么主,于是推来推去,这个问题,还是推到了伯父身上。
于是,伯父就责无旁贷地当起了这个大家长。他觉得,自己和父亲都老了,后代子孙又都不在家乡,加之盖楼房是为乡亲们造福,他就放弃了对产权的要求。
本来这没什么,大家也都没意见,可伯父却忽然出名了,被县里命名为“新农村建设十大功臣”,到了县城,县长李本来亲自为他颁发了证书,县电视台还给他录了像。面对这么崇高的荣誉,伯父心里很不舒坦:因为老宅子不是他一个人的呀,可他却贪了所有的功!
我知道伯父告诉我这事的目的,于是我给父亲去了电话,想替伯父解释一下,可我刚开口,就让父亲骂了一通:“你这臭小子,解释个啥?老子那么多勋章,还在乎这个吗?再说,老子是干啥的?干革命的!告诉你老四,老宅子早就跟老子没关系了。”
镇政府拆迁的时候,据我大哥说,伯父自己默默地走到老宅子跟前,看着铲车将那片雕梁画栋推倒。推倒时,有两个外国人不知什么时候钻了出来,跑到前面跟拆迁队半生不熟地说着什么。拆迁队的一个人向站在一边儿的伯父指了指,那两个外国人跑了过来。原来,他们是想要那些旧得不像样子的雕花窗。
他们的汉语说得实在不怎么样,伯父听着费劲,就跟他们说起了英语,两个外国人高兴得手舞足蹈,他们大概没想到,在这个小镇上,会有说得如此流利英语的枯槁老头,伯父淡然地跟他们解释:“小时候,上的是教会学校。”他俩更高兴了,直跟伯父套近乎。最后,伯父挥挥手,让他们把卸下来的窗户全部拉走,一文不要,只说:好好待这些东西就好。
两个外国人乐得屁颠屁颠的,立马雇了个地排车,全部拉到了火车站。搞得全镇的人都说他们像要饭的。
除了跟这两个外国人交谈过几句外,伯父一直就站在老宅子跟前,一句话都不说。伯母来拉他家去吃饭,他也不动,也不说话。伯母似乎明白了他的心思,也搀住他的胳膊,陪他看这片老宅子渐渐成了一堆瓦砾。
老两口都不声不响不吃饭了,急坏了我的母亲。她知道商量父亲肯定不管事儿,就打电话把大哥、二哥叫了回来。当大哥开着他那辆别克来到老宅子跟前时,老两口在瑟瑟的秋风中,已经冻透了。
在伯父的带头下,镇上的拆迁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
这次拆迁,让那些我自小就非常熟悉的老宅子彻底消失了,包括文革时,被我们这些红小兵揪斗的地主婆家的老宅子。她家的老宅子比起我家的来要小一半还多,装饰上也逊色多了。她家公婆当初就是两个老实巴交的人,只知道拼命干活,死命攒钱,然后就是不要命地置地,其他一切人性的享受都没有,直到把自己搞成地主,得了怪病,一前一后地死了作罢。不像我爷爷,败家败到只剩下两亩半地,解放后,我家的成分也因此而定为中农。后来,这两亩半地伯父和父亲都没要,全都交公了。
曾经有一段时间,黑大牙怀疑我伯父暗藏地契,因为其他地方有查出暗藏“变天账”的,黄旗镇不可能没有。地主婆家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搜查出来。那么伯父呢?
黑大牙的意思刚一露头,就被我父亲用匣子枪给吓了回去:“老子大哥就是老子,老子就是老子大哥!老子干革命连命都不要了,还要那两亩半地干啥!”
我本想这事就过去了,可没多久,麻烦又来了。
作为放弃宅子产权的唯一条件,伯父跟镇上讲好,盖楼房是用套子的建筑队。可开工前,竟然换成了邻县的“孙殿英建筑公司”,伯父带着套子去镇上询问,人家告诉他,这个跟东陵大盗重名的建筑公司,是县长李本来的一个铁哥们儿,县里的大多工程,都让李县长以经营城市的名义转给了孙殿英。如果伯父有疑问,那得去找县里。
伯父又带着套子去县里问,县里说套子的建筑队不是正式注册的建筑公司,没有资质。这是给乡民们盖楼房,而且又是全省的试点,质量上一定要保证才是。
伯父想想也对,可套子却说:“苏大爷,我可听说那个叫孙殿英的,每天供应李县长三包‘大中华’,还定期给他收购一些珍奇银元。”
“哦?这个李县长还喜欢银元?”伯父并不惊异孙殿英跟李县长的关系,惊异的是李县长竟是个银元玩家,他是附庸风雅呢?还是借机化解以权谋私的风险?他实在琢磨不透。
套子嗫嚅着:“苏大爷,要不,我找找四哥,我也……”
伯父劝他:“拿工程这事吧,要说没交易,不可能,这不光是中国有,世界上也都有。可是,套子啊,县里说得也在理,这是给乡民们谋福哪,你这没有资质,万一出点啥纰漏,不是小事啊。再说卖房,是按照建筑成本价卖,我算了,你没啥利润可赚。”
套子想了想,说:“苏大爷,那孙殿英,我可听说他准备提价卖。”
伯父听了,连着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损阴德呢。套子啊,别再想这事了,去别的地方找点活干吧。”
套子憨厚地笑了,也表示认了。
不过,伯父觉得套子是挺委屈的。
当老宅子逐渐变成了楼房,伯父又发现:那个他从不认为是问题的问题,终于还是摆在了众人面前:“售楼处”的广告牌下,标价竟然超出了建筑成本两倍还多!
一时间,那些原本就不富裕的乡民们,因买不起房子而怨声载道。
老地主婆家的宅子,换成楼房后,要想住原有的面积,还得再交十几万。老地主婆家的儿子,继承了爷爷奶奶的基因,除了苦干农活之外,啥念头也没有,终于越干越穷。于是,老地主婆的孙子,说啥也不干农活了,和媳妇一起跑到省城打工去了,丢下两个孙子在家里,可也没挣到啥钱。十几万,对他们家来说,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可是如果交不上钱的话,他们一家四代就得住在不到六十平米的房间里。
老实得几乎从不说话的老地主婆,忽然变成了祥林嫂,见人就说:“连个院子都没有,俩小小子,还能光在屋里翻腾?以前那个院子大得呀,可又不给作钱……”
伯父觉得被涮了,内心深处,他觉得对不起乡民:这是带了个啥头呀!自己不稀罕那点儿拆迁费,可乡民们呢?可不能有的人越拆越穷,有的人越拆越富啊!
他去找镇上,镇上的人说:“孙殿英可是李县长的人,我们不敢管。”
他又去找孙殿英,几次三番,总是吃闭门羹。
正巧,套子家被扒了,却因为买不起房子而借居在姐姐家里,与此同时,他承揽了另外一个工程,也被孙殿英挤兑没了,听了伯父的话后,他气不打一处来,只对伯父说了一句:“苏大爷,咱出出气去!”说完,就持一把利斧冲到了售楼处,一斧下去,那“售楼处”的牌子给劈成了两半。不多会儿,孙殿英带着几个警察,找到了“关东货栈”里的套子,将他连推带搡,装进了一辆救护车,拉进了一家精神病医院。伯父听了,连气带急,血压升高,躺到了床上……
获悉了家里发生的一连串事情,我焦躁不安,却又无能为力。当务之急,就是如何解救出套子,也只有解救出套子,才能缓解伯父的病情。
龙龙、毛毛约我到马家堡北京京剧院那块儿小聚,主要是在一个广东菜馆听原汁原味的京剧《沙家浜》唱段。当年八块样板戏,就有北京京剧院这块儿。大家听着“智斗”都如痴如醉,我却心不在焉地发信息,我让莲莲想办法救出套子,花多少钱都不要紧。
听完了“智斗”,毛毛开车,我跟龙龙坐在后头。龙龙突然说道:“苏大哥,你可要拿我们当哥们儿呀!”
“这话怎么说的?”我问他。
龙龙动了一下威严的墨镜,说道:“如果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也许弟兄们一起来解决,会更好一些。”
龙龙说话历来委婉。
在他真挚的关切下,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龙龙听了我的讲述,淡淡地说道:“明白了。苏哥,我尽力一试吧。”
然后他又问道:“苏哥,听说‘海韵大酒店’的野味不错……”
我立刻应承了下来:“好啊,那晚上咱们就品尝正宗的野鸭、野兔。”因为强强也很想认识他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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