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两位妃子出事,皇帝心中憋了大火。坐在惠嫔地床榻前一言不发。底下跪着的太医偷偷望一眼皇帝,心中胆颤不已。
皇后温然道:“太医,惠嫔何时能醒来?”
“回娘娘,微臣方才给娘娘灌了药,逼出了吃进去的水,想来待会便能苏醒。”太医战战兢兢地回道。
“那便好!下去吧。”皇后打发了太医离去,方才转身温和道,“皇上方才还劝臣妾切勿动怒,怎么您自个儿现在倒生起气来?”
皇帝蹙一蹙眉,“惠嫔今儿若是有个万一,那朕,便又要失去一个孩子!”眸中有隐忍的痛意。
皇帝登基多年,先后失去几个孩子,单单连如妃便前后失去两个孩子。对皇帝来说,今生唯不痛快的便是子嗣问题,连连失去,他一度怀疑自己此生不受上苍垂怜。直到后来萧胤出世,又得了两位帝姬,皇帝才稍感宽慰。
而这次,他又差点儿失去孩子,这叫他如何不怒不恼。
皇后宽慰道:“惠嫔现下安然无事,定是上苍保佑,祖宗保佑。皇上,这个孩子,定极为坚强,母亲遭了这样大的罪,她却还是平平安安的呢。”
皇帝稍霁,冷怒的神色缓和了许多,微微笑道:“这个孩子,着实坚强,出世之后朕定好好疼他。”
母凭子贵,惠嫔肚子里的孩子未出世,惠嫔便已受到了他的照拂。一连三日,皇帝都陪在惠嫔身边,一步不理。而遇到行刺的静妃,却是硬生生被冷落了。
静妃满是愤慨,恨不得再次将惠嫔扔进江里,可理智告诉她,要隐忍。她忍,忍着船上众人的窃窃私语,忍着他们明里暗里说她故意推惠嫔落水,谋害皇嗣。
心情本就不悦,又加上连日航行,让她狂吐不止,她的心情更是狂躁不已。这一日,因一个丫鬟不小心拿错了步摇,静妃便就大发雷霆,狠狠掴了那丫鬟一巴掌不说,更是踩在她的肚子上,恶狠狠道:“你以为本宫失宠了,便也来欺负我是不是?”脚上用力一踩,那丫鬟哀嚎哭喊:“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饶命?你以为本宫会放过你么?痴心妄想!本宫不会让你得逞的,贱人,贱人!本宫看你能够得意多久?”静妃愈说愈兴奋,可脸色也渐渐变得可怖,“一次淹不死你,本宫看你能不能逃得了第二次!”
那神情仿似要将脚下丫鬟撕碎一般,她冷冷一笑,不知对那丫鬟说,还是在对别的什么人说,“母凭子贵?呵呵,本宫看你能够得意多久!”
正说话间,顾妈妈恰好从外头进来。见到满地狼藉,又见静妃满脸怒意,忙上前道:“主子,这是怎么了?翠竹,你又惹主子生气了?”
翠竹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又加上被静妃狠狠踩着肚子,剧痛加惊慌,硬是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顾妈妈心急如焚,此时紧要关头,静妃已然失宠,若叫皇上知晓静妃待下人这般毒辣,只怕静妃这辈子都休想得到皇上垂怜。从前因沐昭一事,静妃是花了怎样大的力气才叫皇上怜爱的。
思忖片刻,顾妈妈便出声道:“主子,现下不是处置翠竹的时候。您……”
“怎么?本宫连处置一个丫鬟的权利都没有了么?”未及顾妈妈说完,静妃便冷厉道。
顾妈妈温和劝慰:“下人生死,自然都握在主子您的手里。您叫他们生便生,叫他们死便死。只是现在,主子,咱们要万事谨慎,韬光养晦,才是正理。先前因沐昭的事情,你是受了多大的罪,才得到皇上信任恩宠。主子,您都忘了从前的教训了么?”
静妃冷峻了神色,狠狠踢开翠竹,“滚!”
翠竹忍痛爬起来,惊惧万分逃开了去。
顾妈妈握住静妃的手,道:“这里,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我们,等着看您落魄。主子,咱们千万要忍耐!”
“本宫忍不了!”
穿越而来十几年,她听得最多的便是一个忍字。母亲叫她忍,忍受宫中一丝不苟的教养嬷嬷,学习规矩,学习女红,学习她前生从不会去做的事;顾妈妈叫她忍,忍受皇帝宠幸他人,忍受她们一个个趾高气扬冷嘲热讽。
前生,她从来不用瞧人脸色过日子,便是在爱情里她从来不曾这么卑微过。
顾妈妈冷一冷脸,“不能忍也要忍!”冷意转瞬即逝,她换了温然笑意,劝道,“主子,皇上是喜欢你的你只稍再忍一忍,皇上不会宠爱惠嫔太久的!”
静妃紧咬着下唇,默默不语。
沐昭额上的伤疤几日都不见好,芍药担忧不已,可沐昭却丝毫不放在心上。她每日跟随着萧旌进进出出,去察探静妃遇刺一事。只是几日下来,丝毫没有线索。
沐昭并不气馁,依旧专心致志地研究着萧旌那日搜回来的罪证。只是这些罪证,十分普通,任她再研究,终究是毫无头绪。
沐昭不愿放弃,只因她心里隐隐有许多不安。
萧旌见她疲累,不免心疼道:“昭儿,歇歇吧。这些东西翻来看去,左右都是没用的东西,丝毫找不到一点儿线索。”
萧旌收回来的证据,是一把极其普通的刀、一块在争斗之中刺客被划破的衣裳布料,还有一块摔碎了的玉佩。那玉佩玉质普通,并非上乘之物,且图案也极为普遍,并不能辨识身份。
沐昭翻来翻去,瞧着都要把那三件东西看穿了去。“咦……”忽而,沐昭拿着那碎了的玉佩看,“这好像,不是玉啊!”
萧旌侧眼一望,只见沐昭手里那玉的断裂面隐隐光辉闪出,“好像真的不是玉啊!”
沐昭又仔细查看了一会儿,方道:“这是北冥翠玉,由极寒之地冰雪经过炼化而成。玉质很脆,可表面看与普通玉相差无几。怪不得,我们先前认不出呢。”
“北冥翠玉?”萧旌听罢,若有所思地抚了抚下巴。
沐昭忽而觉得手里冰凉的翠玉犹如烫手山芋,北冥,竟然扯上北冥了。此事怕是不好处理。
正思忖间,她似听到嘤嘤的哭泣声,“是谁在哭?”
萧旌闻言,也张开耳朵去听。那哭泣声越来越大,直直地冲进耳膜。
萧旌蹙一蹙眉,吩咐芍药道:“芍药,你去瞧瞧,是谁在哭?”
芍药忙领命出去,没有一会儿便就迎进了人来。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子,本该清丽俊郎,可她却是容颜憔悴。一见到沐昭和萧旌便忙就跪下来,泪眼婆娑,未开口说话,竟已怄出了血。
三人大惊,芍药便将她搀起坐下,喂她服了一颗药,“你还好吧?”
那女子朝芍药投去感激,转眸才朝沐昭道:“小姐还记得奴婢么?奴婢是静妃娘娘的丫鬟,翠竹。”
“翠竹?”
翠竹轻咳一声,缓缓道:“有一日我说错了话被顾妈妈责骂,便是小姐搭救了我。翠竹一直感激在心。”翠竹似乎十分虚弱,没说几句话便就气喘吁吁。芍药忙递了热茶给她喝下,她才顺过起气来。
沐昭这时才想起那日去公主府见到的那名粉群丫鬟,“是你!只是你如今怎么……”当日见到那丫鬟容颜娇美,灵动的双眸闪烁着光彩,而不是眼前这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翠竹静默,苍白上的脸上挂着淡淡愁绪,许久后才道:“奴婢不小心惹得静妃不快,才得了惩罚。奴婢身份低微,不能由太医医治,所以……”
沐昭怜惜望她,“你的伤瞧着很重。”转而祈求萧旌道,“王爷,你能不能请太医过来给她瞧瞧?”
萧旌微微挑眉,眼中有异样转瞬即逝,望着沐昭祈求的神情,终是不忍拒绝,旋即吩咐芍药去请太医。
翠竹连忙跪下谢恩,“多谢小姐,多谢王爷!”
太医很快就到了,眼见翠竹此种神情,不由得地皱了皱眉,问道:“姑娘受伤几日了?”
“两日了。”翠竹垂眸道,光洁的额头上有隐隐细汗冒出。她的脸色愈发惨白,神情几近痛苦。
沐昭忙道:“太医,你快瞧瞧她是怎么了。她方才呕了一口血。”
太医一惊,忙请翠竹伸手把脉,细细诊断之后,又朝翠竹道:“姑娘,你身上哪日疼?”
翠竹虚弱道:“肚子上……”说话的语气轻飘飘,似乎下一刻她便就要晕倒一般。
太医道:“烦请芍药姑娘去摸摸这姑娘的肚子。芍药姑娘,我指哪里,你便就按哪里,可好?”
芍药点点头,顺着太医的吩咐去摸翠竹的肚子。只一摸,芍药自己便就觉得奇怪,“太医,翠竹姑娘的肋骨,好像断了。”
太医颔首,又道:“芍药姑娘按一下翠竹姑娘的正中间。”
芍药点头,只稍一触碰,翠竹便就惊呼一声,她死命地咬着头,拼命地忍住痛楚。额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下,脸色愈发惨白。
沐昭心忧不已,道:“太医,翠竹是怎么了?”
太医凝眸道:“翠竹姑娘,恐怕五脏受损,加之肋骨断了,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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