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各邦首领领了分职回至本邦安排,经约半月,各邦治水黎民如期至芈氏村、罗村集中,复由成虎兄弟、罗申兄弟分列带领到冯、江两部,治云泽之役轰轰烈烈展开了。
却说治林驱兽一路,禺强与庚辰商议道:“各部浚河大军要等民工集合,我部不须等待,何不在两部开工之前先动手。”庚辰道:“禺哥说得不错,我部正可在两部民工集合前动手。”
禺强道:“沱、潜二水,先治哪条?”
庚辰道:“潜水是一条从西北芦洑河流向东南沔阳的水流,林密兽众,湖多草长,今东南风当令,不如从潜水下游沔阳开始,点火驱兽。沔阳至潜水上游源头不过百里,我估计集中民工需十天以上,我们就在这十多天内靠东南风相助,完成焚林驱兽任务。这样,在江氏兄弟率部浚潜水之前,我们已为他们清除了两岸林草及猛兽。若江部之浚从潜水下游开始,则时间就更宽裕了。清除潜水两岸林兽后,再南下治沱水两岸林兽,也不为晚。我看沱水两岸林草少于潜水两岸,去除较潜水容易。从潜水上游南至容城还是顺路。若冯部浚沱从容城开始逐渐上溯到枝江,那我部又可赶在冯部治沱之先。这样两头赶先,对江冯两部开工大有帮助,禺哥以为如何?”禺强闻言大笑道:“庚弟所言不差,即从潜开始。”
于是令朱虎率士卒二百布于潜水上游北岸,待下游火起,众兽奔临时猎杀之。令庚辰率卒四百五十名沿潜水北岸布列,猎杀奔兽。自己和祝融领卒五十名于沔阳潜水出口北岸点火,随火势驱赶与捕杀回头之兽。潜水以南由熊罴领卒一百名,只猎落水、涉水之兽,暂不焚林。众将都依令各赴任地。
禺强与祝融到了潜水口北岸,随由祝融施其所长,口喷烈火,向西焚树燃草,霎时大火燃起,潜水以北十里内顿时一片火海,树湿草潮,浓烟更甚于火焰。幸此时东南风猛吹,烟火顺西北前进。初时地湿草树潮,进展不快,半日后地面泽水开始受热发烫,过了晌午,晚风大发,火势顺风势迅速向西北延烧。林中诸种虫兽上罩浓烟烈火,下蹈滚水热地,无不惊惶逃命,狼奔豕突,虎跳鹿窜,力弱行慢之虫多死于林中泽地,力强行速之兽多向西北方少火处逃窜,也有向南窜入潜水,会水的企图泅达南岸,不会水的淹死于潜水之中。向东窜出火口者很少。大火随着风势燃烧极快,三昼夜进速达五十余里。
守在西面的庚辰、朱虎两将为防火焰过猛,焚及布防之地,早命士卒辟出防火带里许,待见沔阳一带火焰猛烈腾空时,都持弓箭棍棒,准备射杀击毙群兽。六昼夜后,火势烧至潜水上游,因有隔火带空地,火势遂阻。朱虎率卒奋力扑杀,血战群兽,但来兽众多,且都受惊惶之际,心智迷惑,反而不畏格杀之卒,只顾夺路突奔,甚力倍常。众兽如排山倒海一般,朱虎之卒阻挡不住,只能由其漏网入西边未燃之林。守在北面庚辰部也猎杀不少,南边杀兽不多。到第七日,东南风渐少,至晚又下了一场透雨,一场林火竟被浇灭。朱虎、庚辰、熊罴各命士卒收拾所捕猎物,就在当地剥皮取肉烤炙晾干。禺强、庚辰、熊罴率所部至潜水上游集中,与朱虎会合,即令就地宿了。
次日率所部南赴容城。二日后抵容。
禺强与庚辰等议道:“沱之源在枝江,枝江离罗地大营不远,且处其西北,如从容城向枝江一线焚林,须防侵害大营。”朱虎道:“可在枝江西北面开防火带。”庚辰深思未语,祝融道:“不如焚林止于沙洲,沙洲以西暂缓焚林驱兽。”
庚辰道:“祝融办法可用,沱水焚林可分为两个区域,第一区域从容城至沙洲,约一百五十余里,这一带林密湖多,当先清林森驱猛兽为治沱开道;第二区域是从沙洲到枝江。估计冯部治沱必从沱水下游容城起手,逐渐向西推进。我部焚林驱兽约需十天,在我们到沙洲时,冯部施工还只一小段,足够我部第二区域焚林驱兽时间。第二区域约百里,如何焚林驱兽,且再议。我部士卒有限,不如先治第一区域为上策。余下沙洲至枝江百里,林湖都不如第一区域之密,林疏必兽稀,也可不用火攻办法,到时再议。”禺强、朱虎、熊罴听后都说好。
次日就从容城沱水北岸焚林,分布如治潜,朱虎率部阻临沙洲之来兽,庚辰防范沱北之逸兽,熊罴仍防沱南,因沱江之南犹有外江,故防之更易。部署后,禺强与祝融从容城沱北焚林,仗祝融喷火之功,不过半日,大火即顺风势而进。庚辰为了尽量减少伤林区域,将过火林地限于沱北十里之内,十里之外,开辟二里空地为防火带,既易于杀兽,又防止余火焚及它林。林木焚了半月,至沙洲而止。朱虎所部在沙洲防区内辟出了三里空地,火势遂阻。
大火过后,林尽草枯,陆地尽露,千湖裸呈,如串串瓜果结于沱水这条曲曲折折的长藤上,也像沱水这条长线穿着一串明珠,一望无际,蔚为壮观。禺强拊祝融之背道:“林尽陆露,便于治水,祝融立功了。”祝融内心深感为伯禹治水出力有荣幸,也感伯禹诸将都豪气干云,光明磊落,乃不计个人私利的贤能之士,非相柳小肚鸡肠可比。闻禺强称赞后道:“有幸能为伯禹治水出力,区区微劳,都是伯禹和将军所赐。”
按下禺强焚林驱兽之役,却说冯氏兄弟治沱之事。沱本是大江之分流,称内江、北江,自东至西贯于云泽南缘,江之北是一连串大小湖泊与沼泽。冯迟兄弟带领崦嵫三将及近千士卒驾船至下游容城,将在此逆江浚掘。冯迟在路上对崦嵫三将道:“沱江流大水急,沿岸湖泊数百,工程艰辛,知你兄弟各有异能,现在要看三位本事了。”坟羊笑道:“为黎民治水,我兄弟久有此愿,今蒙伯禹收编,敢不竭力。”
冯迟知坟羊善于浚土,就令三将随冯脩疏治沿沱湖泊。浚沱之事由本部士卒担任。沿途又会见罗氏兄弟,诸事定当,即将开浚之时冯迟又想起一事,对冯脩道:“我担心挖湖时,湖中之泥会流入沱江,湖泥入沱则沱淤更重了。”冯脩点头道:“兄长之言有理,何计可施?”冯迟道:“可以用三个办法,一是我部先全力治湖,暂放浚掘沱江;二是掘取中湖周边浅水之泥以堙填小湖,这样中湖的泥减了,其水当清,小湖填了就没有泥水了;三是在开挖入沱沟洫时,要在湖水入沱处筑成渐高之斜坡,坡长当在里许,倾斜为九度,这样可使泄沱的湖水,清水流于上,淤泥沉于下,然后定时清除沟渠中沉泥。用此三法,入沱之泥必可大减,最后再集中力量浚掘沱江。兄弟以为如何?”冯脩道:“这办法好,就依此行事。”于是冯氏兄弟合而为一,全力治沿江之湖。
坟羊此时大显神威,伸出带蹼双脚,在开沟洫中,展开蒲扇般双手,俯身随手一挖,数百斤淤泥随手而起,掷入站在两边的健卒畚箕中,一手一畚,双手成担。健卒排队候土,坟羊一人足供数十人肩担。健卒还须快步奔路,方赶得上坟羊双手之土。稍迟则土堆地上了。在场士卒无不感坟羊之神功。丈余宽十余里长通沱之沟,在坟羊带动下,不过三日就可泄水。
在中湖泄水时,龙罔象显其特长,全身没在出水沟边水中,面向沱江,一运神功,口鼻出水像喷泉,激越如箭,远达丈余,连绵不断。更奇的是双手十指尖都出水,像十支水枪,汩汩射向沱江。一个时辰内,口鼻十指可出水万斤。众士卒无不惊奇,不知其水何来。龙罔象何以口鼻十指能出水不止。原来龙罔象全身皮肤毛孔都能吸水入体,汇入腹内,而后溯口鼻十指喷出。常人从口鼻入水谷,经胃纳而布全身,成汗液气体,通过毛孔排出体外。龙罔象则反常人之道,就成奇功。因其置身水中,人只见其口鼻出水却没有见他吸入,故更奇特了。在龙罔象奇功下,沟水排出极快。
躨魍魉在浚湖中虽不及坟羊、龙罔象这样奇特,但每遇大树巨石时,躨魍魉就显其能。合抱之木,等身之石,只需躨魍魉奋力撼动,即可破土而起,其力之大,足当百名健卒。因坟羊等三将有超人之力,奇异之功,士卒无不钦佩。坟羊等也心情舒畅,感一身本领,今日方用得其所,有益于世。
沱江两岸泄填诸湖之役,在三将及广大民卒奋力下,进展甚快,一个多月后,浚中湖三十,填小湖三百,浚江上百里,得了大片陆地。这时已是六月暑天,气候燠热,时有雷雨大风。所有民卒日泡泥水中,全身只着短裤衩一条,光背裸腿,浑身全湿,十分辛苦。但因有坟羊三将特异功能,工程进展顺利,全队虽操劳辛苦,但心情欢悦,工地笑声盈耳。
这日正在施工,遇到一个大湖,面积约在万顷以上,呈南北狭长形状,离沱江不过三里。按规则,大湖潴而不浚。但这湖离沱江很近,掘沟方便,坟羊决断不下,去问冯迟。当时两冯正在另一湖中督理,见坟羊来告,就去观察,果如坟羊所言。就问坟羊三人:“你兄弟意见如何?”龙罔象道:“离沱不远,开沟容易,应该泄出湖水,变为陆地。”冯迟点头同意了。
却说伯禹与伯益自治云泽之役开启后,巡视于各地,那日经沙洲沿沱江将到冯迟工地。此时沿江两岸已是一片焦土,不见林草,有点荒凉。烈日悬空,天热地湿,伯禹、伯益、童律、应龙四人及随从数名都短裤草履,头顶竹笠,徒步而行。这日沿沱江北岸行进中,看见沱江南边有一山突兀如孤峰,昂首挺立在沱江之外。伯禹道:“平原之地有石昂首挺立,令人钦敬。”童律道:“有石如首,故当地百姓称这里为石首。”伯禹道:“名副其实,石首之名不虚也。”
一行又北进数里,忽闻远处传来哄笑喝彩之声,伯禹顾伯益道:“地广人稀之处,何来众人笑闹之声,莫非暑风啸林,误当人声?”伯益笑道:“此时无风,何有啸林?莫非前程是冯迟工地?”应龙道:“依工量计算,冯部不能如此快速至此!”伯禹道:“既是冯部之民卒,工地辛劳,何来笑闹之声?”对童律道:“汝可见人影?”童律道:“两岸焦木林立,且水汽浓重,看不清人影。”应龙道:“今暑天南风,人声在北,逆风得闻人声,其人群定在不远处,且去看来。”
众人循沱折东,约行数里,果见锨杴掘土,溅水涉江,人声笑语,吭唷之声清晰入耳,间而又闻哄笑之声。伯禹道:“果然工地到了。”转过一片焦木林,只见在沱江弯曲处人头攒动,千担万棒正奋力浚治一个大湖。大湖通江之沟已经挖通,清水正汩汩地流入沱江。众士卒奋力于长湖边沿,担土填于邻近洼地及诸小湖。有一股清泉如虹如桥,从湖中喷涌而出,状如匹练,绵延不绝。应龙大奇,亟前观察。
冯迟兄弟正在工地,听见伯禹一行到来,上前迎见。伯禹道:“将卒辛苦了,天热湖众,何能如此迅速到了这里?”冯迟笑道:“我们所以能快一点,可能是调整了分工,两部合一,全力治湖,做到去水留泥,泥不入沱,沱不增淤而自流,这就快了。”
伯益道:“我们在石首就听到你部士卒哄笑声,不知士卒因何欢乐?”冯迟不觉失声笑道:“且请伯禹、伯益到工地一看即知。”
伯禹等一行随冯氏兄弟径至工地,来至长湖入江处。只见湖中站着龙罔象,正和站于沟边观察的应龙说笑,见伯禹到来,龙罔象、坟羊、躨魍魉等都来参见。伯益问应龙道:“你与龙罔象笑谈何事?”
应龙道:“我正在问龙氏兄弟奇能哩。”伯益道:“他们兄弟之能岂非早知,为何再问?”应龙道:“我们虽知龙罔象有会水之术,但何谓会水,水会到何种底细,我们不知道。”
伯益道:“莫非更有绝技在身?”应龙点头道:“正是如此,贤伯且看他们兄弟在治水中的表现,就可知我们在数里外听到哄笑的原因了。”伯益道:“既如此,请龙罔象兄弟各显其能,以长我等见识如何?”龙罔象道:“敢不从命。”
三人就到湖边各自动手,由躨魍魉拔焦木,去之如拔葱;坟羊伸双掌掘湖,旁列百余士卒,荷担而候坟羊两掌之土,两手一担土,重三百余斤,运掌如飞,轮流伸缩,一掌一畚箕土,百余士卒奔走如飞才能保证坟羊掘出之土不致落空,一人稍慢,泥委地上了。一名士卒奔跑中一个踉跄,摔了一跤,慢了一担,坟羊两掌之泥只好委弃地上。士卒摔跤引得士卒哄笑。不到一个时辰,湖口伸向江边只剩下一丈距离了。湖口处水深足有八尺,坟羊、躨魍魉停止掘土,龙罔象进入水中。应龙对伯禹道:“精彩之举即将出现,请伯禹注意。”伯禹见龙罔象全身没于水中,只露头出水面,忽见龙罔象全身一摇,一股清泉从他口中激射而出,直喷半空,然后弧形落入沱江。从龙罔象出水口至落入沱江点,形成一座清泉水桥,清泉细珠四溅。这日天气晴好,烈日当空。水桥细珠与日光相映,映出七色彩虹,熠熠发光,极为壮丽,四周士卒无不喝彩,欢声雷动。伯禹、伯益、童律、应龙等也惊异兴奋,不由自主地发出欢呼赞叹之声。不到一个时辰,湖水已退缩尺余,龙罔象渐露上身,移时至腰而胯,龙罔象口中泉水亦渐缩而停。坟羊等再次深挖因水浅显露之湖泥,直至没身,龙罔象复踞水而喷泉,至中午进餐而停。半天下来,湖水已缩退数尺。
伯禹在工地进食,与龙罔象同坐一处,对龙等兄弟三人道:“你兄弟四人有些异能,为治水出力,功成之日,定有褒奖。望你等兄弟善处自励,砥志砺行,以保始终,不负弃暗投明之始愿。”龙罔象三人俱恭敬应话道:“不敢忘伯禹良言教诲。”
应龙问龙罔象道:“龙兄何以得口中出水,水从何入?”龙罔象道:“我口出的水是全身毛孔所摄。汇于胃纳,升于口腔而出。”应龙道:“生而具有还是锻炼出来的?”
龙罔象道:“我生而能此,不知其由。但幼时出水很少,不过较常人多点口水,以后日练日精,其功始大,二十岁能运用自如,及壮而猛。我入水就运气开全身毛孔吸水,使流聚于胃纳,然后鼓气逼水从口中喷出。自幼至今,练不间断,二十余年了。”
伯益道:“人之生养,水谷自口入,输于肠胃,腐熟乃生精气,化为津血,外营肌肤,内荣脏腑。津液血脉通于人体,遍及全身,都有通道。腠理毛孔是散发人体气液之通道,主出而不主入。今龙罔象之异能是将排人体汗气之通道,逆而成入水之通道,一道二用。故龙罔象是非常之人,是具奇异功能之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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