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湘口烈火

2018-07-06 作者: 杨大元
第55章 湘口烈火

话说伯禹召开各邦大会后,与诸将都休整了数日,数日后,江、冯两部已将沱、潜尾工清理完毕,陆续回罗地营休整。伯禹见诸事顺利,心中欣喜。这日正与伯益、应龙、三奇等议谈如何去梦之事,见童律、太章来到,心中顿喜,请童律等坐下后叙话。

童律道:“梦泽四野,是泥涂野草之域。草长过人,草根盘结,难以行人,远达三四十里。湘、资、沅、澧四水入洞庭诸口都被芦苇野草覆掩,淤积沉阻,口不可见。水从草丛中淌流散入洞庭。我俩曾深入草丛寻流水踪迹,但淤积甚重,草泥水混合,稍久即陷,十分凶险。无明显入湖水道,但又处处淌水,四水口雷同。需要用火焚烧,草去淤见,去淤通塞,就可使水道顺畅,水去即可募民耕植。”伯禹点头道:“如此说来,治不难耶?”问营建何处为宜,太章道:“已觅得湘江流近洞庭处一方高地,周十余里,处湘、资之间,足可建营安卒。”

两日后伯禹会集诸将道:“云事已毕,梦事未动,今已入冬,若不治梦,来春水旺,治之费力,应早日去梦,已由太章、童律先期探明虚实,今已返回。可一通梦情,以便共商赴梦之事。”太章将洞庭四周及九水流向作了细述。

禺强性急口直,即道:“治洞庭四周草木好办,一把火烧之即完。我等治潜、沱数百里草木,也不过月余而已,洞庭之草苇易治。”

童律笑道:“这番禺强大哥说着了,如今火神将军不是一位了,有两位了。”方道彰还以为说他也会用火攻,忙说道:“我只会使风,用火还是宋兄,不能包括我在内。”众人哄然大笑。方道彰不明就里,被笑得莫明其妙。伯益对方道彰道:“方兄有所不知,这次剿灭相柳,得了祝融等四人来投,各具异能,其中老大祝融也有宋兄之能,善于用火,人称火神将军,童律所指两位,除宋兄外,另一人指祝融,不是指你。”经伯益说明,方、宋两人方知治水营中又增能人。

伯禹道:“再说一下建营和怎么走。”

太章道:“营地将建在洞庭之南数十里湘、沅两水之间山坡处。”伯禹道:“建数千人安歇之营非短期内可以完成,恐误治期。”冯迟道:“刚才太章说治梦半年即成,今已入冬,雨水不多,我等将卒都有皮裘及防水衣服,只要有些覆盖防淋场所,可以籍地眠息。士卒久经历练,半年之期,虽艰苦易过,只需建简易房舍即可,如此则少花时日。”

三奇不觉摇头。童律道:“冯迟说得虽有一定道理,但洞庭梦泽地潮多雾,我军来自北方,虽久历水乡,但体质总不耐潮湿,士卒日理水夜卧潮,非病不可。半年之期非短,要慎重考虑此事。”方、宋两人道:“士卒久居潮湿之地,潮湿潜伏体内,将在数年后或体质渐衰时方出病症。童律说得是。”

伯禹道:“九州治水,今未过六,治荆之后还有三州。治水辛劳,全仗将卒,他日大功告成,地丰民安,正当与治水将卒共享其成,安忍国治而出力者伤,况士卒是帝舜子民,且是子民中的精英,子民尚在爱护之列,子民之精英岂可不保,宜格外爱护而不宜损伤,凡伤卒之事,决不可为。治水出劳,因劳而伤亡者不得已也,能避则避,能保必保。宿梦之营当避潮湿处择高燥为是,良策还望诸君想法子。”

三奇道:“我曾居具区,南方多水之域,民居也避潮湿就高燥。其法是架屋而居。”伯禹道:“何谓架屋而居?”三奇道:“木柱为桩,半入地中,半露地上,在木桩上建房室,离地则通风透空,潮湿之气隔于室外,不再触人肌肤。闻更南之民有用竹架屋,用材虽不同,道理是一样的,都为避湿潮侵体。梦泽草木繁茂,可就地取材,建简易架空之屋,复以茅草为顶,此易成。只是伐木立桩较费时日,若建三千人之舍,即日夜施工也需一两个月。”众人都说这办法好。

禺强道:“伐木立桩我部去办,两月内完成。”冯、江两将道:“建房盖茅由我等担任,日夜施工一月可成。”伯禹道:“如此算来,离此至入居,则近三个月,治梦任务恐赶不上春水之前了。若能再缩半月一月,事或可为。谁有妙法,为我取半月之期?”众人沉思未能即答。

珠儿言道:“我有一法,不知是否可用?”禺强知珠儿聪慧,急道:“珠儿快说。”珠儿道:“太章叔说建营之坡林木繁密,如此则立桩用木,必然就近砍伐,在建营处伐木而后又在此下桩,一事二为,是重复之举。何不就以木根为桩,在伐木时留下所需高度的树干为架屋木桩,岂不省下许多工夫。若原有树干有空缺,则另入木桩补上,不知此法是否可行。”

珠儿言毕,童律、太章同声道:“好办法,好办法,留树干为架屋之桩正合用。只要在伐树之先测出所需高度,作出砍伐线记号,则被砍留下树干可以高度一致,也省得打桩时逐一测量,珠儿之法既省工又省力,妙法也。”应龙道:“划定残留树干高度我来解决,只要测出地势高低,制一等高线木杆,以杆高度砍伐,则根桩必平。所建各营不必划一同高,屋与屋可以高低不一,不必等平。我当教习百人掌测地立杆方法,一日即可学会。”伯益道:“用珠儿之法,则伐木立桩之期不过十日。”禺强道:“以一屋立桩计算,五日即够。”伯益道:“如此则缩省出二十多天时日了。”

伯禹大喜道:“珠儿又立一大功。此法至简,但不知之前,诚至难之事。一法之巧,足敌万人,良策不易得。得法之道在于勤思敏感,此非灵悟之人不易得。智巧之生不在年纪大小,于珠儿之事可见。”众将都同意伯禹说法。祝融等四人更对珠儿佩服不已。

伯禹复道:“建营之事已有眉目,赴梦怎么走?”童律道:“梦与江通,今可顺沱道而至洞庭到湘、沅之口。”伯禹道:“那就三日后动身。建营事急,太章带禺强所部于明日动身,先期伐木建桩,为使桩高齐平可架屋底,请应龙随禺强同行。”禺强、太章、应龙都答应了。

伯禹又道:“治梦约半年,治后还回罗地营再去豫,留梦时短,不必另建粮仓,所需军粮由罗地营供给。罗地营暂不撤销,既为梦输粮,又为治梦归来结集地。庚辰为镇营之将,留卒三百人。两亥兄弟留辅庚辰,作为运粮之将兼作往来通讯之事。余者众将随我同行。”禺强道:“我率部先去梦湘,守卫伯禹、伯益任务留朱虎、熊罴两将,请伯禹同意。”伯禹点头。当日各散,自去准备。

不说太章、禺强等先期去梦之事,只说三日后伯禹动身,由冯迟、江妃统率大小船只百余艘,众卒搬运应用粮物器具到船上,一切齐全,只等伯禹及诸将下船。伯禹安排停当后与伯益各穿裘衣戴皮帽,以带束腰,脚下毛靴紧扎,在诸将簇拥下告别庚辰、两亥至江边下船,庚辰、两亥送至江边。冯迟见伯禹一行上船坐定,与江妃招呼后传令起篙解缆,顺沱江而下。

这日西北风轻吹,天阴沉未雨,冯迟命船卒挂帆而驶。顺风顺水,船行如飞。百余条船只连贯而驶,首尾相接,气势磅礴,经沙洲而南,过斗村、郝穴,这日来至容城地界。伯禹正在船首观大江两岸,见孤石昂立,认得是石首之地。

途中在船中宿了一夜,次晨船入洞庭湖。一望无际,水天一色,洞庭湖果然气势非凡。众人只感烟波浩渺,舟似轻叶,御风而行,飘飘如仙,顿忘自我而仰天长啸,手舞足蹈。众人乱动致船身晃动。幸三奇、童律几人久历江湖,不为眼前景象所动,提醒水卒稳操舵桨,不得雀跃。冯、江两将也悚然惊醒,收敛身心,严令士卒无哗稳坐,防船侧翻。很快过了湖心,傍晚到了岸边。只见苇林浓密,无法登陆。当晚只好再宿在船上。

次日晨起,由三奇师徒两人驾小船搜索岸苇,童律同去,找到了湘口。三人深入苇中约十里登上陆地。三奇对童律道:“这么多条船,这样厚的苇林,不用火烧了这苇林,船没法靠岸。”童律点头。三人出来回告伯禹。

伯禹听后召集众将商议道:“正如太章所言,梦泽各大水道入湖口被芦苇茅蒿等所封,若不去除,不但我军不能登陆,还阻塞入湖之水,理当立即除此阻塞。”伯益道:“去苇蒿之法,莫过于火攻,今有方、宋两位,又有祝融之能,去苇除草易举,但去草后必现淤泥,清淤非短日可成。”

宋无忌道:“湖周绵长,苇岸千里,深宽数十里,若尽除之恐大费时日,虽有祝融相助,不是短期可尽。”

童律道:“苇蒿不可尽除,苇虽阻水为害,但也起护岸作用。而且苇茅也是民用之宝,盖顶筑壁,遮雨挡风,其根入药,其叶可燃,不可尽去。尽去连我等将卒也要夜宿漏雨之屋了。”方、宋、朱虎等都笑道:“童律说得有理。”

三奇道:“天下万物各有所用,相互倚借,雁鹤鹳鹊倚苇孳繁,尽除苇草,禽失其所。上天有好生之德,禽鸟孳繁有益于人,彭蠡泽已有先验。”

伯禹点头道:“去苇是除阻水之患,只在水口一带,不可尽除。已知九水入洞庭,中以四水为主,明日且除湘、资两水入湖口之苇,余待安营后再处。”当时定下宋、祝二将各焚一口,方道彰两处扇风,扇风既助火也防火,防止祸及无辜之苇及山林。三奇道:“待吾明日探湘、资两水之口。”

经过探测,知两江入湖口相隔不远,中间不必筑隔火地带,宋、祝二将商定同时点火焚烧。苇秆干而密,极易焚烧。北风劲吹,火即南进。烈火浓烟,猛烈升空。冯迟、江妃两将各率卒百人在火起处东西两侧各十里处辟出一条宽里许的防火带,阻断大火延烧两边,保住不该焚毁的芦林。方道彰则守在东南边防火空地,以防北风过烈延烧东南边芦苇。各船都远离火场,北移五里,真是好大一场烈火:

地面万丈火,空中百里云。芦茎尽烧毁,茅荻更难容。

苇中禽兽逃,湖鱼无影踪。草去大地净,火临万物空。

却说这股烈火浓烟惊动了数十里外正在伐木建营的禺强、太章及众卒,太章对禺强道:“隆冬季节,天无雷火,湖边芦苇何以燃起大火,莫非有人纵火。”禺强道:“荒野之地,放火烧苇作甚,怪哉!”太章猛然醒悟道:“莫非伯禹大队来了?”禺强道:“何以见得?”太章道:“这火正在湘资两水之口,焚两水入湖口正是预定之策,如此大火非少数人可为,定是伯禹来了。”禺强道:“既如此,当派人前去一探。”太章道:“言之有理。然火离此很近,为防延及,当令士卒去苇处割苇,既可筑防火地带,又可取得编壁覆顶之用,你在此督导等候,我疾行前去一探。”禺强道:“望速去速回,路上小心。”太章应允,立即去了。

顷刻间即到火边,在空地就见到了方道彰、江妃,双方见面都喜。江妃道:“正要寻找你等,来得正好。”太章问道:“伯禹现在何处?”江妃道:“伯禹大船正泊于湘水口,现避烟火,暂移湘、资二口之北。”太章道:“此火想是你等点焚?”江妃道:“苇草堵口,船队不好泊岸,放火焚苇,既可去阻见淤,又可进船登岸,是一举两得的好事。现在又因此引得你来寻,又多了一得。”

太章望火场后道:“湘水口难道有如此之宽,看上去有二三十里?”江妃道:“不只湘水一口,是连资水口合并而烧。三奇师徒已探明湘、资两水入湖口相距不过二十里,原来定宋无忌、祝融各焚一口,因相距不远,中间也难设防火带,就连而烧之。”太章道:“原来如此,省了许多工夫,此举甚好。”

江妃道:“你可要去见伯禹?我有轻舟在此。”太章道:“既遇你们,我就不去了,你代为禀告伯禹知晓,我与禺强就在这里筑营,火场尽头不远就是营地,你们船靠岸就可看见,禺强还等着我呢,到时候来接你们,现在告辞。”别了方道彰、江妃二人自回。

因为风大,二十余里苇草一日内尽毁,黑夜来临仍可见地面苇根处一片通红,炙热难近。苇地余烟混着水汽,呛人喉鼻,被烈火烧死的贝甲鱼虾也散发出恶臭。令人头昏脑涨。伯禹这晚还在船上安息。

江妃回船向伯禹禀报已见过太章。伯禹问:“何不来见?”江妃禀明太章只为探明起火原因,回去安定禺强及众卒之心,待火过后,他们即来迎接伯禹。

伯益在旁问:“太章、禺强等现离多远?”江妃道:“太章曾道,就在苇林尽头,上岸之后即可对面望见。”伯益道:“那就是了,火过苇尽可径直到工地,是不必先来了。”

伯禹也笑道:“既然建营地就在前面,且明日察看苇林火场,若是可通,明日即去。若是不通,再候一天也就是了。”当晚众人再歇船上,冯迟、江妃派人值夜,巡视火场边沿,以防余火伤人。

次日早起,冯迟、江妃听巡卒来报,火已尽熄,地也凉了,但淤积沙丘泥墩布满水道,拦阻水口,不但船不能进,连步行也难。水道两岸芦根残茎依然紧密,延伸在水中。抬头望去,约有十余里。尽头处林木茂盛,一片绿色,偏右处隐约可闻伐木声音。

正说间已见有人举旗招摇,似在迎候。童律道:“正是禺强、太章等人哩。”伯益命冯、江两将也举旗呼应。伯禹道:“既已沟通,且筹如何过去。”冯迟、江妃指挥船队靠近湘口苇岸,士卒跳入水道淤泥隆积处,动手疏浚。两千余士卒奋力掘进,段干、甲乙八雄,龙罔象、躨魍魉、坟羊三杰各展神通,挖掘浚运热火朝天,船只在前掘后推中前进。夕阳未西,已过了火场之地,淤积渐少,水道渐深。太章、禺强应龙等已候在岸边,迎接伯禹一众上岸。岸上早备下餐饮,众士卒守船过夜,伯禹等至简易营房安歇。

欲知伯禹此后如何治梦,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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