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借力

2018-07-06 作者: 杨大元
第72章 借力

次日一早,应龙与三奇师徒随江妃同往鸡公山工地见庚辰及甘亥,见北有浊水与白水汇合,又南流与西汉水相汇成大川,经鸡公山南至朝天岭。鸡公山东北三十里处有东漾水入沔水。东漾当地民也叫沮水,入沔处称沮口。东、西两漾相隔约三十里。江氏兄弟所部正在这一段要通两漾之水。人多势众,呼喊之声此起彼伏,抬、扛、撬、挖都有,很费力,民与卒都背脊流汗,头上冒气。

使应龙三人惊奇的是,在众人施工行伍中,竟有数百头巨大野猪在众民卒前埋头拱土掘地。这批野猪都有小牛一般大小,体强力猛,粗壮的鼻,配着两枚锐利坚硬的獠牙,“呼哧呼哧”地拱掘山土,山土经野猪拱掘而松散,泥中大小石块都被翻露于地面,众民卒都跟在这群野猪后面搬石铲土,清理被野猪翻起的沟道,掘出的树根草茎以及昆虫都被野猪吃光,省了民卒许多手脚。数百头野猪拱掘速度甚快,一个时辰可进数十丈。应龙、三奇都大为惊奇,问道:“何来此物?”江妃笑道:“这是甘三公子带来的挖土猪,真帮了我部大忙哩。”

应龙道:“看这群猪倒能沿着标出的界线前进,没有跑散,真是奇了。”江妃道:“野猪有人管着呢?”三奇道:“野猪生性凶狠,狂奔乱窜,奔跑极快,难以约束,虽有数人之力,也难控住。今这群野猪竟能循规蹈矩沿规定线路挖进,真是奇哉。不知用何方法,我要去细看,以明究竟。”应龙道:“我也想知其所以。”于是三奇师徒和应龙到野猪近旁细看。

只见野猪四条腿胫、髌、髁间各缚一圈腕粗麻索,前后左右这四肢麻套各牵引到肚下交会成结。成了一个蛛网状的肚兜,兜结左右各有一条绳索绕至猪颈背交汇处打结,引出一索长数尺,民握之以牵引野猪。三人看得明白,但不明这些野猪何能缓行而不逃窜?

此时甘亥上来相见,江妃作了介绍,互相见礼。应龙道:“请问三公子,此野猪何能如此驯服,用何良法?虽见猪身为绳索所缚,却不明其中原因,请公子赐教。”

甘亥道:“二位叔爷所见不错,正是缚索之功。”三奇道:“功效何在?”甘亥道:“野猪奔速凶猛,其力巨大,都是四腿之力,今缚其四肢而使相连互制,因绳索紧绷于下,前后肢只能小步移动,不能大步行走,更不能突奔跳跃,若大步奔跃则受四肢相互牵制,必绊而踣蹶倒地,所以猪只能小步缓行而不能奔跑。久而成习,惯于小步慢行而不狂窜。手牵一猪,复执鞭笞即可使其顺从,此索之功也。”

三奇复问:“何以悟此妙法?”甘亥道:“我族世居山麓而耕坡地,植黍播稷为生,每当秋熟,野猪常来挖土啃粮,毁我稼禾,众民无不痛恨。故每当秋熟,都施网罩,布弓矢守卫猎杀。荒山茂林,野猪数多,每秋猎获不少,杀食有余就圈养备宰。但野猪性暴烈,力大善突,圈养很难,甚至伤人。民就用绳索缚住,但缚紧则猪死,缚松又易逃。后村中民渐改进缚法,改成现状,果然有效。我因见野猪长于掘地,就用其所长,选取强壮的驱其耕地。初时犹乱而四散,鞭挞之方就范。训练久渐驯,猪群也渐增至数百头,掘进渐速,功效显著,开山翻土大省人力。众民见我成功,也起而仿效,就成风尚惯例,至今已有四五年了。”

三奇笑道:“公子名亥,莫非与训猪有关?”甘亥点头笑道:“正是如此,我原名和,因训猪,民就叫我为亥生,我就改名为亥。”应龙道:“公子二兄之名何称?”甘亥道:“长兄曰丑,次兄曰午。”三奇道:“莫非也与训牛马有关?”三公子道:“正是如此。我训猪念头,也是受兄长训牛马中启迪产生。长兄善训牛,次兄善训马,皆能借牛马之力以为耕植输送,民赖其力,民以丑、午称二兄之名,改称甘丑、甘午。”三奇叹道:“一门豪杰,造福于民啊。”

应龙对江妃道:“今有野猪之力,工程可以提前几许?”江妃道:“约可提前一月。”应龙道:“如何计算?”江妃道:“两水相距三十里,一里一千五百尺,以野猪日进三百丈而论,则一次须十五天,但其掘不深,按所定深度,三四次方可达标,如此则要两个月,再加修补善后,估计两个半月可以完成。”应龙道:“善哉野猪之功,甘氏之功不可没,当禀告伯禹知晓。”江妃、庚辰及三奇都点头。当下各散,应龙与竖亥,三奇等回营详绘治潜线路图,江氏兄弟与甘三公子督率民卒及驱猪群疏道,按下不题。

再说冯迟之旅登玉垒山睹岷水所经,定下导沱分岷之策,即日部署人力,选择玉垒山东道凿岷水入沱。其地称为湔丘,原有细水东流入沱,称为湔水沱口。冯迟、禺强等聚卒先用土石堵住沱口,不使岷水流入,然后再掘沱道使宽。这日正忙间,忽见太章前来传伯禹之命,令冯迟、禺强速去犬丘见甘族邦主,引领民工来此。冯、禺二人遵命随太章而行。营中事暂由方、宋二人代领,依所定线路施工。因路程较远,三人急急赶路。路上太章告二人道:“童律已领甘氏二位公子从犬丘往岷水而来,我等或可途中相遇。”冯迟道:“来民几许,率队者何人?”太章道:“领民的是二位公子,长曰甘丑,次曰甘午,带来本村之民二百。”冯迟道:“人数不多。”太章笑道:“这二百是本村之民,还有千余是集所居各村之民。”冯迟道:“各村来此可便。”太章道:“就是你营周围各村,甘棠已令手下奔赴各村,近日即可到你营地。”冯迟点头道:“如此方好,可以倍增我力了。”太章道:“更有喜者,甘氏二位公子善于役牛使马,除亲自带来牛马外,并令各村也驱赶牛马相助,更可大增其力。”

三人一路急赶,至龙门山北麓遇童律及甘氏兄弟,有民二百人,各牵牛马百头,驮粮而至。冯迟大喜,就合而南下,十日后到了营地。甘氏兄弟与方、宋、冯脩等诸将相见,互致仰慕之意。此时邻近各村民工陆续来至玉垒。冯迟问各村带队之民道:“你们怎知我营在此?”答道:“甘部之来人虽只告知大军将治岷、沱,未告确切营址,但我等久居此地,知岷、沱之交必在玉垒、湔口一带,且又闻玉垒山下来了大批士卒,知必是治水大队,故来此地。”冯迟点头。

各村带头人又向二位公子见礼,都说:“愿听公子号令。”甘丑对众民说道:“来时父嘱我等到治水大军后都要听冯将军统一调遣,即我兄弟也不例外,愿各位带队人都服从统一指挥,不得懈怠不遵。”

冯迟笑道:“治水事繁人众,确需统一指挥才能成事,但诸事会与二位公子商议后定。治岷、沱任务繁重,还望二位公子及众头领与众民大力协助。”两公子及众人都道:“既来此自当全力以赴,听将军之令而行。”当下分头休息。又经一两日,各村都到了,冯迟召集各将及两公子商议分工,命各村头领及祝融四人一起与会。冯迟言道:“赖甘族众民来助,今有民卒两千余人,牛马各二百余头,人多事繁,须作分工,以免延误。”

冯脩道:“当前之役主在分岷水入沱,岷水原有流沱水道细小,不足以应旺季来水,必须扩大通沱水道,已经动工。疏浚中累遇大石挡道,移动费力,正愁耽误工期。今幸得二位公子率众民来助,又带来许多牛马,我思借牛马之力移搬石块,使士卒专力浚土,以速工效,望兄长安排。”

冯迟道:“二位公子都有驱牛役马专长,牛马数量也不少,牛马力大,借其力移石定然见功,但牛马牵引驱策管理,必须多人协作,我等士卒不熟此道,还望二位公子教导。”甘丑道:“管理饲养,牵引驱策牛马之事当由我兄弟选本部之民担任,三人理一头,专司负载牵引,三百余头牛马,正需千人。”冯迟道:“如此正好,二位公子专司役牛马牵引移石装卸之事,我部士卒专司浚掘沱道开山凿石之事,各尽所长,必速工效。只是牵移与搬运众石尚需一些工具,我会抽士卒采集竹藤,编结网袋为用。”甘午道:“此事不劳士卒,我们熟悉牛马载具,就由我们编结网袋吧。”冯迟大喜道:“这是再好没有了。”

道彰道:“这里四周都是大山密林,猛兽出没,今集中许多牛马,猛兽必定垂涎,白天我等人众,兽不敢来,夜间人静,势必觊觎,不可不防。”

禺强道:“这是我的责任,将日夜巡守,以防不测。不过还要方、宋两位相助。”道彰笑道:“我二人手无缚鸡之力,何能助你,说来听听,有理则从。”禺强道:“我有战卒三百人,分散巡视,线长人少,虽有弓箭,不畏凶猛之个兽,但怕成群豺狼野狗,豺狼性狡,常前后旁侧袭击,卒少每顾此失彼,遭受损失。尤在夜间,人视不如豺狼,故须借助二位风火之威,在夜间筑火墙以慑豺狼。我部虽有祝融善火,但一人之力难顾周围百里之地,因此还须二位相助。”冯氏、甘氏兄弟都点头。道彰、无忌二人笑道:“禺将军之言有理,我二人自当相助,愿听将军调遣。”禺强拱手道:“不敢,不敢,但请相助共商为幸。”

冯迟正欲就此定议。将民卒分为三部,各司疏导岷、沱,移输石块,防御山兽之责之事宣告,忽见无忌又道:“尚有一事待定。”冯迟忙道:“愿闻其事。”无忌道:“沔褒至此路远行险,运粮不便,今赖甘氏之助,有牛马众多,何不拨出马百匹作为运食脚力。我计算,一马驮六百斤,百匹可运粮六万斤,一月只需两趟,即可供我部一月之粮,省下玄龟之人力,以垦沔褒,可增粮收,不知两位公子能否作此安排?”甘丑兄弟立即道:“只要有利于治水,尽管调遣。”冯迟道:“若得如此,我部甚幸。”于是由甘午拨出马百匹,民二百人,为运粮之旅,禺强也拨出卒百人,由龙罔象统率,作为护送,以防兽袭。冯迟乃宣布各部门分工,各自准备。

却说分岷导沱一部在湔口筑堤,断岷水入沱之细流,然后集中人力开挖沱道,冯部士卒专力于挖掘沱道两岸及沱道中淤积,使沱道深阔。甘氏兄弟率众民牵马拉牛,将士卒挖掘出的泥石杂物运至荒地山坡堆放,很快就将堵在河道中的石块拉动运走了。遇有石礁岩尖,士卒先觅缝撬开而后由牛马拉动运走。躨魍魉、坟羊两人大显神威,躨魍魉双掌如槌,十指如钩,两三百斤之石,在他双掌下,轻轻一抱,即可离地,掷于五步以外。若遇大树根桩,他指抓掌劈,半抱之树,应声而断,腕口之树,连根拔起。坟羊有剥土神功,其指如锨,其趾如铲,手脚并用,顷刻泥土四飞,平地成壕。甘族众民虽多见大力之人,但对躨、坟二人神功却从未见过,无不惊奇,还有段干兄弟四人为助,更增威力。甘氏兄弟见伯禹营中能人众多,十分敬佩,更加不敢懈怠,督率众民驱牛马及时运走土石,相互协调配合,不使土石积留。在众民卒的努力下,拓岸浚沱工程进展很快。禺强则率军巡逻工地四周,昼佩弓箭,夜燃火堆,方、宋与祝融三人夜宿牛马厩旁,厩之四周,密布火圈,以防兽袭。山中虽多豺狼,因火圈终夜不熄,终不敢近,所以多日并无意外发生,禺强及道彰等都放心。

过了半月,这日天气变化,阴云密布,起更时忽有雨淋漓,淅沥不停。道彰、无忌、祝融三人见火堆未熄,也未在意,都各安寝。至半夜,突然风力增大,暴雨骤下,无忌、祝融二人惊醒,侧耳细听,隐约闻牛哞马嘶之声,忽见值夜哨卒入报:“火堆多处熄火,边缘厩棚有牛马骚动声音。”无忌急推醒道彰,三人都披蓑戴笠,携火具而出。户外大雨如注,漆黑一片,火堆多已熄灭,果然北角厩棚有扑腾吼嘶声音。三人知大事不好,定有恶兽进袭。急命哨卒向禺强禀报,派兵卒来援。一面急急奔向北角,路上点起火把,并命人重燃火堆。将近北角,无忌、祝融二人复点燃林火,道彰用风力相助。在林火照耀下,有数百头豺狼拥在厩棚内扑噬牛马。牛马制于缰绳,不能逃逸,只有蹄脚弹御。但豺狼群集,已有数头牛马倒毙,豺狼正在狂撕倒下牛马,大口吞噬血肉,其状惨不忍睹。

道彰等三人及哨卒手持火把试图驱赶,但因豺狼拥挤,又贪美食,不肯退出厩棚,反而目光睒睒,与道彰等持火把者对峙。豺狼畏惧火把,不敢近前。道彰等也因豺狼群集,不敢过近。正双方僵峙时,禺强率精卒赶到。见状急命卒持长枪钩杆及刀斧入棚刺杀群豺,众战卒大声鼓噪而前,靠外几头豺狼立即受刺倒地,群豺惊惶后退,禺强命放箭,射退出豺狼。道彰等三人见禺强率卒已到,就退至高处,在林中扩大火势。

此时群豺一面因火势大旺,一面又被士卒猎杀,都各惊慌,不再恋食,纷纷从棚中逃出,欲图返还山林。禺强之卒弓箭齐发,射杀逃跑豺狼,豺狼不断中箭倒地,也有的带箭逃逸,乱纷纷直至五更。此时雨也渐停,天色逐渐微明。甘氏两公子及民赶到出事厩棚,清点死伤牛马,计死牛四头,马两匹,受伤轻重不同牛马四五头。甘丑命民工将未伤健畜牵到另一厩棚饲养,将伤畜扶到空旷地敷药治伤后牵到另一棚舍疗养,将死畜瘗于山坡。

要知如何完成通沱,且听下回分解。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