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马三阳

抢救室那边传来消息，李小鹏木楞着脸一步一步赶去。

“谁是患者家属？”

执行抢救任务的医生摘掉口罩，李小鹏听到这话，惊醒一般走上前去。

“我是，他怎么样了？”

“他失血过多，大脑缺氧太久，现在进入不可逆重度昏迷状态，能不能醒，就看他的造化了……”

李小鹏想要的结果不是这样，继续追问。

“什么叫能不能醒，既然抢救回来了，不是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醒了吗？”

医生耐心地解释。

“患者耽误的太久了……我们也没有办法，站在医学的角度，尽管患者还有微弱的心跳，但其实他已经死了，我们管这种情况叫脑死亡！”

李小鹏不是不知道这种情况，但仍不肯罢休。

脑死亡？

怎么好端端的救回来又变成了脑死亡！？

想到之前两个阿杰同时出现，难道鬼魂这种事真的存在？

还有刚才三楼那个传话的大爷！

他还说马什么阳能救阿杰……

马三阳？

对，是马三阳！

李小鹏一个人自言自语，方才那个在护士台值班的姑娘走过去，附在医生耳边轻语。

“主任，这人脑子有点问题……”

医生得知后，也不惊讶，只是默默看着他自言自语。

“脑死亡也并不代表一个人绝对就是死了对吗！？”

医生叹气，无奈点头。

“他可能以后都不会再醒了，跟真正的死亡唯一的区别就是他的肌体还存有部分生命体征，但是这么下去，对患者而言也只是一种折磨……”

“这些你们别管，这几天麻烦你们一定要好好看着我兄弟，我去想办法，不管怎样我要让我兄弟醒过来！”

“小兄弟，我劝你不要浪费力气了，不是我们这个小地方医疗水平跟不上，而是这种情况的患者，最终的结局都是一样的，除非有奇迹出现……”

“对了，老徐给你们打电话说的血样检测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一周左右，要把血样送到市里才行！”

“嗯！那多麻烦您了！最后再问您一个事，医院有叫马三阳的医生吗？”

医生回想了半天，才回：“院里有姓马的医生，不过是小儿科的。”

那大爷最后交代的时候，说马三阳是个老家伙，李小鹏遂问。

“他多大年龄？”

“她是这个月刚来的实习生，才20出头！”

先不说性别，能叫马三阳这个名字的，怎么着十有八九也是个男的，眼下院里姓马的是个小姑娘，年龄也对不上，李小鹏索性不再多问。

这刚动脚要走，那个医生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把他叫住。

“小伙子你别忙着走，你要找的马三阳是不是个老年人？”

李小鹏一听有戏。

“对对，是个老年人，您知道他……？”

医生这才确定的跟他说。

“他是咱们镇上精神病院里的病人，都病了很多年了，你怎么会认识他呢？”

精神病人？

这和猜想出入有些大，本来以为马三阳是个医生，不然那大爷怎么会说他能治自己兄弟？

“哦，我也是听说，随便问问……”

李小鹏并不打算解释太多，这事牵扯到刚才那老大爷，既然解释不清，干脆不说为妙，免得自己也被人当成精神病。

匆匆支付了医药费，并且又交了足够一周时间的看护费用后，李小鹏独自走进病房，轻轻将阿杰的手掌摊平，掌心的皮肉外翻，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掌心连到五指，显然是经过反抗过后，留下的伤口。

“兄弟，还疼吗！哥一定想办法让你醒过来！”

……

不久，天边露出了鱼肚白，距离事发时间已经过去了五个半小时，彼时正逢收麦时节，早晨五点半的乡下，已经有人拎着镰刀下地劳作。

南塘村的池塘连夜拉起了警戒线。

路过的村民三三两两驻足围观，老徐带队的警车开进了村里，原本宁静的清晨，被警笛呼啸的鸣响，彻底打破。

李小鹏并没有参与到警察办案当中，原本他就只是部队退伍出身，刑侦不是他的强项，只能将收集到的信息，以及掌握的证据交给老徐，至于案件能推进到什么程度，都是不可预测的。

此时，他骑着那辆闲置已久的二八大杠，正前往距光吴镇十里远的红十字精神病院。

由于是精神病医院的特殊性质，所以平时这里鲜少人来，院里的病人并不多，李小鹏到了地方后，看门的就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长头发老大爷。

大门紧闭着，李小鹏趴在栏杆上叫人。

“大爷你好！”

长头发大爷探出一个头来，警惕的问：“你找谁？”

“我找马三阳，他是这的病人！”

“马什么？”

这大爷耳朵似乎不好使，李小鹏又提高了一个音调。

“马三阳！”

“马什么阳？”

“马三阳！”

这回大爷才听明白。

“哦！不认识！”

按理说这院里的病人不多，马三阳又待了那么多年，看门的大爷除非是新来的，不然怎么也知道有这么个人的。

“那我能进去找找吗？”

“不行！这里能随便让人进吗！快走快走！”

两人就隔着一道门，大爷跺脚又摆手的，催赶李小鹏。

一切始于医院那位大爷的介绍，他被好奇的力量驱赶下，才来到这里找马三阳，不过得知对方是个精神病人后，那种念头就没再那么强烈了，眼下遭到驱赶，李小鹏正准备上车走人时，身后传来了怒骂声。

“我就上个厕所的空！你怎么又跑出来了！快回去！”

“嘿嘿！就回，就回……”

在李小鹏一脸震惊下，方才那个冒充保安门卫的长头发大爷，此刻冲他扮了个鬼脸，保安制服被扒下来后，露出了里面蓝色长条纹的病号服。

“这……”

待那个冒充保安的大爷被赶回去后，正经保安是个中年人，走了过来。

“不好意思，刚才那个大爷是这里的病人，没事总爱跑出来冒充保安，你就当没见着，可别对外说！”

李小鹏了然，没想到竟然给一个精神病人骗了。

“小事，我嘴严，不该说的不会乱说的……”

这回那个保安才终于放心，询问道。

“你来这找人？”

“对，我找你们院长！”

有了前车之鉴，他不敢再直接说找马三阳，万一新来这个保安也是个病人，轮番冒充保安，他今天说破嘴怕是也找不到人了。

“找我们院长？”

“嗯，没错。”

保安将信将疑的下了锁，放李小鹏进了门。

“你找我们院长干什么？”

“亲戚家老人不是犯病了么，拖我到这问问，准备把人送到这来……”

这么一说，那保安才吃了定心丸似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行，你直走，上了二楼左拐就是院长办公室。”

李小鹏顺着指引，一路到了二楼，见到院长办公室的牌子后，才敲门而入。

院长是个地中海，带着金丝边镜框的眼镜。

“你哪位啊？”

“你好，我来这问问还有没有床位，亲戚家有个老年人犯病了，想看看能不能送这来？”

院长扶了扶镜框，瞧仔细李小鹏不像撒谎，才回：“我们这现在不收人了，这里马上要拆了！”

“拆？”

“嗯……这里早就收不到病人了，马上就要拆了搬走了！”

“那这的病人呢？”

院长抬头瞧了他一眼，回：“有家人的都让家里人接走转院了，没家人的就还剩了一个，死活赖这不愿意走……”

“剩的那个叫什么？”

“马三阳……”

哗！

找到正主了！

李小鹏心底一乐，追问：“他人呢？”

院长放下笔，一脸疑惑。

“怎么，你认识他？”

“对，不过不是亲人，他要是没人接，我就接他回去！”

本以为就剩了马三阳这一个钉子户，他愿意接回去，院长肯定高兴还来不及呢，没想到反而被他一口拒绝。

“不行，院里的病人我们都要负责任的，你得出示相关证明，我才能放人！”

好说歹说下，李小鹏实在拿不出证明，只好给老徐打了电话。

没过多久，院长带着他一道去领人。

辗转走过几道回廊，终于到了一间房门紧闭的病室。

“马三阳！你家里人来接你走了！”

病房里传来摔打的声音。

“我不走！这里就是我家，我没家里人！”

院长有些哭笑不得，示意李小鹏去游说。

“大爷，王金彪你认识吗？”

空气静住，半晌里头才回。

“咋的，拿他唬我来了？那老小子今个夜里刚好寿终正寝，拿个死人骗我出去？没门！”

李小鹏怔住，王金彪确实是他夜里见过的那个大爷的名字，当时在病房他留意到了床头还没来及摘掉的病人资料。

但是他是怎么知道王金彪死了的消息？

“大爷，你怎么知道的？”

砰！

门被打开，李小鹏定睛细看，里头的人正是刚才那个冒充保安的大爷，手里头还握着一只鞋，贴到耳朵上。

“他给我打电话了！”

包括保安，加上院长一共三个人，都是一脸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