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上路了。我得救了!
开始的时候,船只是缓缓地轻轻地摇晃着,不一会儿它就急速地颠簸起来,猛烈的海浪击打着船的艏柱和右边的船舷。
“可怜的马西亚!”我握着伙伴的手说。
“没关系,”马西亚说,“你得救了,再说我早估计到会是这样的。我们刚才在车上的时候,我看到风吹着树梢在晃动,就在想,我们又要在海上跳舞了,看,现在就跳开了。”
我再回头眺望陆地,码头上的灯光愈来愈弱,接着一个又一个地消失了。我怀着一种获救的喜悦心情,向英国告别。
“如果风还是这么吹个不停,”船长对我说,“我们今晚会按时抵达伊西尼,这可是一条好帆船,它的名称是‘月食号’。”
整整一天,甚至不止一天的航海对可怜的马西亚来说,太难了!可是晕船却让他很开心。
这一天终于来了。我从甲板到船舱来回走动,消磨时间。有时我和船长聊天,他用手指指西南方向,这时我望见一个高大的柱子样的东西耸立在蓝色的天际。
“那就是巴佛洛尔。”他对我说。
我急急忙忙奔到船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马西亚:我们已经快到法国了。可是从巴佛洛尔到伊西尼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月食号很晚才抵达伊西尼,船长想让我们睡在船上,第二天早上我们才会和他告别,那时候向他道谢才是适当的时机。
“你们想回英国的话,”他重重揍了我们一拳说道,“月食号每天早晨都从这里出发,等候你们到来。”
这个建议真是十分友好慷慨,我们却不想马上接受,因为我们各自有自己的理由。马西亚和我都不想马上再跨越大海到英国去。
我们在法国上岸时,只剩下身上穿的衣服和我们的乐器。马西亚很细心,拿上了我的竖琴;我们还有四十法郎,这已经是一笔可观的财富了。马西亚曾想把这笔钱给鲍博,感谢他帮我逃脱。可是鲍博说,为朋友尽力是不需要付钱的,他一分钱也没有收。
我们到了法国,这是事实。可是现在到哪儿去,该走哪一条路,该朝哪个方面走呢?
“我走哪儿都行,无论是向左还是向右,只是请求一件事。”马西亚说。
“什么?”我问。
“顺着江河或者运河的河道走,因为我有一个想法。”
我还没问马西亚的想法是什么,他接着说下去:
“我想,为了把亚瑟的病治好,米利根夫人还会带着他乘天鹅号在江河或者运河上航行的。只要我们顺着河道走,我们就会有机会碰上天鹅号。”
“谁说天鹅号现在在法国呢?”
“没人说。可是,天鹅号不可能在海上航行,这就可以认为它没有离开法国,我们有机会找到它。我们有这个机会,你难道不想冒个险吗?我可想找到米利根夫人。我想我们绝不应该忽略这一点。”
“还有丽丝,阿莱克西那些人!
“我们找到米利根夫人就会看到他们。我们必须走到一条河或者运河边,看看地图,离我们最近的河流在哪里。”
我们把地图铺在路边的草坪上,寻找离我们最近的河流,结果发现是塞纳河。
“好,就去塞纳河。”马西亚说。
“塞纳河经过巴黎。”
“这又怎么样?”
“这可说明不少问题呢。我从维塔里斯那儿听说,要是找什么人,就该到巴黎去找。如果英国的警方为教堂失窃的事找我,我不愿意他们找到我,也就不用费劲离开英国了。”
“英国警察会追到法国来抓你吗?”
“我不知道,但是这事儿可能发生,我们不该去巴黎。”
“我们不能沿塞纳河到巴黎郊区吗,离塞纳河远一点儿,我并不想一定要见到加罗弗里。”
“当然。”
“那好,我们就这么办。一路沿着河走,可以向水手打听。天鹅号有个游廊,和别的船不一样,如果经过塞纳河,很容易辨认出来。在塞纳河上找不到的话,可以在卢瓦河、加隆河上,在法国所有的河道上找,最后一定会找到这条船的。”
我对马西亚的想法提不出什么反对意见。于是我们决定走到塞纳河边去,然后沿着塞纳河溯流而上。
考虑好我们自己的事情以后,该想想卡比了;黄颜色的卡比可不是我的卡比。我们买了软质的肥皂,碰到第一条河就给它搓洗,累了,就轮流换班。
可是我们的朋友鲍博用的颜料质量太好了,我们洗了好多次,用了很多肥皂,过了几个星期几个月以后才让它恢复了天然的颜色。幸好诺曼底是个水乡,每天都可以给它洗一洗。
经过一天几个城市的步行以后,马西亚从长满树丛的丘陵高处,一条阴暗的山路的拐弯的位置突然在他的眼前看到了塞纳河,它形成了一个U字形,我们就在这个U字形中间。它的河水湍急,静静地流着,上面行驶着撑着白帆的船只和汽船,烟囱里的烟扑面而来。他说,看到这幅景象,使他和水重归于好,他明白了在这条静静的河流上航行,环抱着新鲜的草地,种满庄稼的田野和郁郁葱葱的树林,谁都会心旷神怡的。
“你相信吧,米利根夫人准带着她生病的儿子在塞纳河航行过。”马西亚对我说。
“问一下山脚下村子里的人,就会知道的。”
但是,没有人看到天鹅号从河上经过。
幸亏我们到了夏朗东,我们不再犹豫了。因为有人第一次回答我们,他们曾经看到过一条船,很像是天鹅号。这是一条游船,上面有游廊。
马西亚高兴得在码头上跳起舞来。突然他停下舞步,拿起提琴,疯狂地拉了一段胜利进行曲。
马西亚又跳又拉。我向一位水手打听,他很乐意回答我的问题: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那确实是天鹅号,大约在两个月前,这条船经过夏朗东,向上游驶去。
两个月了!它的速度已经大大超过了我们。但是没关系!只要我们朝前走终究会碰到它的,尽管我们只凭借两条腿,而它有两匹好马健壮的腿在牵引。
时间并不成问题。最重要的令人振奋的事是找到天鹅号。
要是我有这个胆量,我会承认我抱着极大极大的希望,可是我又不敢独自一个人理清这些头绪,这些疯狂的念头,它们会把我美好的想象一扫而光的。
我们没有必要再停下来多打听什么,天鹅号就在我们眼前,只要顺着塞纳河往上走就是了。
天鹅号确实在沿塞纳河前行。
在蒙特罗,还是要打听一下它的位置。
到了蒙特罗,我再次打听天鹅号的下落。
这次,天鹅号已经离开塞纳河,到了罗纳河。它离开蒙特罗两个月了。有人看见甲板上有一位英国妇人和躺在床上的男孩。
我们在追踪天鹅号时,离丽丝也更近了。我心跳得很厉害。
自从我们跟着追赶天鹅号以来,再也没有时间上演节目了。卡比是个懂得责任感的艺术家,它弄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这么匆匆忙忙地赶路,为什么不让它衔着小木碗,严肃地蹲在“贵宾”面前,等待他们磨磨蹭蹭地把手伸到口袋里掏钱。卡比懂得必须耐心等待。
我们却把挣钱的事远远地放在一边,我们有重大的事要做。
“加油,”马西亚说,“快点追上天鹅号。”
我和他的口气一致:“加油。”
尽管长夜漫漫,我们十分劳累,可我们一点儿都不抱怨。我们还达成一致意见:第二天一定要早早动身。
马西亚喜欢睡觉,可是他对我说:“叫醒我。”
我每次叫醒他时,他都是一跃而起,从不耽搁。
为了省钱,我们节约了开支,再说天气炎热,马西亚便宣布说不想吃肉了,“因为夏天吃肉不利于健康”;一块面包,一个煮鸡蛋,一点儿奶油,还是我们两个平分着吃,但是我们却很满足。虽然我们身在葡萄酒之乡,却只喝水。
这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马西亚有时的想法还是很贪食的。
“真希望米利根夫人的那个厨房女工能给你做果酱饼。”他说,“比如说杏仁酱饼,真是棒极了。”
“你从来没吃过杏仁饼吗?”
“我吃过苹果酱馅饼,可从来没吃过杏仁饼。那些粘在黄色果酱上的白色小东西是什么呀?”
“是扁桃干核。”
“哦!”
说着说着,马西亚张开嘴巴,好像是整个吞进了一个果酱馅饼。
天鹅号又驶进了尼维尔奈运河。在平静的水面上,它的航行速度快得多。
每到一个船闸,我们都听到有关这条船的传闻,不仅听说天鹅号的样子,也听到他们说起米利根夫人是“一位善良的英国妇人”;说到亚瑟时,他们说这是“一个男孩,差不多总是躺在甲板的一张床上,床的上方有一座点缀着鲜花和绿叶的游廊。有时候,这孩子也能站起来”。
这么说,亚瑟的病好多了。
我们终于见到了去年与丽丝一起玩耍过的小树林,又望见船闸和卡特琳娜姑妈的小屋。
我们一言不发,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卡比也认出了这个地方,在我们前面狂奔起来。卡比要去告诉丽丝,说我们到了,她会来迎接我们。
我们径直走到木屋前,一个我们不认识的女人在厨房忙着。卡特琳娜姑妈老早不在那里了,女人说“在埃及”。
我与马西亚相互看了一眼,愣住了。埃及,我们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这个国家在哪里。
“那丽丝呢?您认识丽丝吗?”
“当然。她跟一位英国妇人上船走了。”
丽丝在天鹅号上,我们该不是在做梦吧?
“卡特琳娜姑妈确实去了埃及,使她为难的是小丽丝。有一天晚上,一位英国妇人带着她生病的儿子到了船闸,说她想找一个孩子陪他的儿子玩耍。她看中了丽丝,答应好好照料她,治好她的病,答应给她安排理想的未来。丽丝出发前让她姑妈告诉我,如果您来看她,让我把这里的事情告诉您。情况就这样。”
“那位英国妇人去哪儿了呢?”马西亚问。
“去法国南边或者瑞士吧,我还没收到她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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