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装甲步兵

装甲步兵一营，营部直属保障连连长王明，一米八二，山东大汉。他从营部把秦朗领回来，直接带到了营房北面的菜地，菜地旁是养猪场。

一班长向尚听了连长介绍，一口否决。

“人我带来了，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这是命令。”王明丢下一句转身离开。在营部受了一肚子窝囊气，也懒得做思想工作。把营部教导员的话照样说了一遍，谁都没脾气。

秦朗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看着连长离开，不知自己面临下场如何。没过多久，一名上士跟着出来，浓眉大眼的，狠狠瞪秦朗一眼，匆匆离开。估计这人便是自己未来的班长。上士军衔，至少8年以上的老兵。秦朗望着班长的背影，还在预想自己的处境如何，这时过来一名上等兵。

上等兵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八字步，肩随身动，莫不是军装军衔，还以为是街上一二流子。上等兵过来歪头斜脑，懒懒问着，“哟，新兵下连了，你叫什么名字？”

“秦朗。”

“什么？”上等兵又问了一遍。

“秦朗。”

“秦朗！我的个去……你就是传说心跳230的那个大侠？快，快，快，快进来。别站着，进来！这回瞧到真人了！”上等兵表演话剧一般，有鼻子有眼的，“一分钟才60秒，230除以60，乖乖，每秒三四下。我们都是扑通……扑通……你的小心脏跳起那是扑通扑通扑通……神一样的节奏！”

秦朗一脸尴尬，“班长听说过我？”

二人进到小屋之内，秦朗小心观察着里面情况。房间面积不大，与猪场一门之隔。屋内堆着猪饲料，另有一套书桌，墙上挂着几块制度牌子，空气弥漫着臭味和饲料的味道，还有许多猪的哼哼声。

上等兵还是一惊一咋的，“何止是听说，你的大名，你的光辉形象全营早就传开了！你是个奇迹啊！神仙一样的人物，你那心跳速度赶得上班用机了。”

秦朗问，“什么是班用机？”

上等兵做了一个端枪姿势，然后竖起个大拇指，“88式5.8毫米通用机枪，每分300发。你那心跳就是挺机枪，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班长开玩笑！”秦朗一脸干笑，才发现眼前这上等兵也是神一级的人物。

上等兵完全一个自来熟，“喂，班用机，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秦朗认真答道：“全旅都没一个连队愿意要我，干脆跟班长喂两年猪。”

上等兵一脸正经，“说的也是，你那心脏就跟一气球似的，跟谁谁倒霉。难怪班长不愿要你。”

秦朗问，“班长，他去哪儿了？”

上等兵拍拍他肩，“放心，一准找营长去了。胳膊扭不过大腿，他去营长那里也是发发牢骚。老兵就是牢骚多。放心，以后跟着我干了。”

“班长怎么称呼？”

“千万别叫我班长，直接叫我周星。你们不下连，我还是个新兵。我是河南人，你呢？”

“湖北。”

周星点点头，“中。背囊放下，先搁这里。我带你瞧瞧我们以后战斗和生活的地方。”

果然如周星所料，向尚灰头土脸的回来，坐在小板凳，望着秦朗好半天才缓过劲来，问，“心跳最高230？”

秦朗点头。

“不能跑步？”

秦朗想辩解却没说出口，跟着又点头。

“不能参加体能训练，俯卧撑不能连续做20个？”

秦朗还是点点头。

向尚气大了嗓子，“你就一个残物，你来部队干鸟啊！保家卫国？欺骗全国劳动人民？”

秦朗咬牙，强忍委屈正色答道，“我跟班长养猪。”

向尚扯着嗓子，“养猪有个鸟用！再说，你以为，就你，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养好猪？”

周星跟着一本正径插嘴：“班子说的很重要，要想养好猪，就得跟猪吃跟猪睡……”

“滚一边去！”向尚抄起小板凳砸了过去。吓得周星连连跳开，嘻皮笑脸，“班长息怒，班长息怒……我就是一头猪，您跟猪叫什么劲儿？”

向尚怒目圆睁，“再不滚，我削你！”

“滚，这就滚！”周星贼眉鼠眼的，灰溜溜的逃走，口中还絮絮叨叨，“在这连队，咱的地位还不如一头猪……”

向尚似更是来火，“看到没有。先是一个全旅闻名的泼皮，上访户，人见人躲。这还没消停，又送来一颗炸弹。我这里就是一个垃圾回收站，能学到什么？”

秦朗一脸诚恳，“至少能学会养猪。”

向尚气得无语，懒得理他，捡了扫帚径直跳进了猪圈。秦朗四下一瞧，拾了锹跟着进去。小半天，似乎看到秦朗做事有模有样儿，经过一个上午的磨和，向尚的气也消了，带他回到排房安排床铺。

晚上的班务会上，秦朗简单的介绍了自己，算是真正到了后勤保障连一班。

下到后勤养猪，秦朗没跟家里说，只是报了平安。不过从姐姐那里得知，通村公路已经开工，把项目部设在了家里，母亲与姐姐负责做一顿午饭。黄博一改如初，买了台小装载机，在工地上转动砂石料。然后单单听姐姐说了半天，都是关于肚子里小宝的一些事情。

后勤班人不多，周星负责菜地，秦朗负责猪场，其余的人在服务社炊事班。班长向尚每天巡查指导。后勤的工作，单调而简单。每天搬饲料、喂猪、打扫猪圈，然后听周星吹牛，介绍他的光荣及血泪史。

原来周星也是一红人，全旅闻名。下连在装甲步兵连，因为受不了训练之苦，上书万字血泪状，直接交到了旅长手中。无奈，只好将他调到修理连。到了修理连也不理想，继续抱旅长的大腿，下跪痛哭，诉说种种不平。之后，辗转通信连、工兵连、营部，最后交给了向尚，到了这里依然是对向尚的各种报怨。

秦朗听后，一笑而过。但周星依然自说自话，愤愤不平。渐渐地，周星的絮絮叨叨已成为一种习惯，伴随着一天的任何时候，直到熄灯睡觉。

没了军事训练，没有了竞争，喂猪种菜，一切安静而祥和。连队里，新兵下连后的军事理论学习和政治教育安排的满满的。老兵筹备着元旦活动。营区内开始挂起灯笼，黑板报，充盈着节日的气氛。而这零零种种，远离菜地和猪场，远离秦朗和周星。

某一天的班务会上，向尚破天荒的让秦朗发言，谈谈下连队的感想。

秦朗十分意外，想想下连一个月以来，只是渐渐习惯并适应了新的生活，没有多说。

“听说在新兵连，实弹考核打了50环？”向尚听后眼神怪异，话锋突然一转，问得秦朗摸不着头脑，然后又有点意味深长的说，“从明天开始，秦朗不用喂猪了。到服务社帮厨，做小值日。散会。”

秦朗没问原因，猜不透班长的想法。

次日，早早的到服务社报到，洗菜、擦桌子、洗盘子、扫地……早餐结束准备午餐，午餐过后又是晚餐，忙碌忙碌，一天一晃既过。晚上《新闻联播》过后回到排房，进行了一小会体能训练。洗潄、点名、归寝之时，向尚冷不丁的问一句，“秦朗，服务社帮厨感觉怎么样？”

秦朗想也未想，回答：“挺好的。”

“那好，明天继续！”向尚没了下句，熄了灯，排房里再度安静。

秦朗开始奇怪，联想起班务会上向尚反常迹象，却怎么也不能将实弹考核与帮厨联系一起。

一连数日，天天如此。

直到有一天，无意中进到储藏室。那一刻，秦朗震惊了! 储藏室不大，30平米左右，两侧有储物架，摆有大米、面粉、面条，各种蔬菜和调味品，中间盆里是切好待用的土豆、洋葱、白菜。

所有的一切，包括盆里的土豆丝、八角，都如同站队列一样，强迫症一般前后对正，左右标齐。

秦朗看到这一幕，如醍醐灌顶，感觉有什么东西刺激到了神经和细胞，呆站良久。

中午回到连队，秦朗直接去了猪圈，拿起刷子从最里面刷起。

一天、两天、三天……从墙到地面，再到天花板。直到猪圈的走道、栏杆，刷得如同摸了油一般。仓库的饲料，每一包跟豆腐块似的，摆放的整整齐齐，甚至周星菜地的架子，都用线绷直了。

不仅如此，每天晚上《新闻联播》和熄灯后独自做体能训练。虽然不断遭到周星的嘲讽和干扰，秦朗始终坚持，直到累得趴在地上。

“瞧你，练个鸟啊，烂泥似的……”周星烦他、骂他、踢他，朝他吐烟，坐在他背上。

秦朗只是笑，默默忍受、坚持，然后习惯，渐渐当作乐趣，开始离不开他。“周星，帮我数着……”

“数个鸟啊……”周星搬来板凳坐下，把双腿搁在他背上，“数一放下，数二起来，一……”

“周星，你他妈的，快数二啊！老子不行了……”

越是如此，周星越觉得刺激，“吊兵，敢骂我！”腿一用劲，直接把秦朗压趴下脸贴到地。然后，乐得大笑，“臭兵，鸟兵，起来，继续！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