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糖果的使命

2018-04-15 作者: 冯永姣
第十六章 糖果的使命

我始终没能摆脱齐家给我的束缚。这种束缚就像加在身体上的外套,在不属于自己的空间里,我只有把它披着,否则,我将不能存在于这人世间,这光华下。

守在这个屋子里面,那时、以为是我人生中唯一该做的事;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生活,用什么样的信念支撑我即将迈出的每一步。所以的思绪和眼睛里面看到的、想到的,全都一层玻璃之后的东西或者感觉。

如果除去一身还算昂贵的衣裳和一丝跳动的脉搏,大概可以把我形容成书本上的木乃伊。对于那些齐家的人来说,这样的我应该是最好制服的,便要强行拖我回家。而我呢,他们可以在我的身体之外干任何事,说任何话,唯一不能做的,就是碰我。我实在抵触他们要强加给我的,思想也好、命令也罢。

大哭大闹已经是我生活的一部分,只要和他们有所交集,这便是我全部的生活。当然,前提是在我醒着的状态。

我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办法让我熟睡,或者说是睡死的状态。所以我自然也就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被他们带回那个我最为讨厌的房子。我只知道我醒来的时候,是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身边有正在打盹的小芬。

一下惊醒的小芬告诉我,我感冒了,还挺重的,让我好好休息,不要乱跑。我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是病着的,不仅感冒咳嗽,还发着烧,我还能意识到自己头疼的厉害,眼睛里总是不停的淌出眼水,喉咙干哑的不行,呼口气都觉得能冒烟。

初一就这样结束了,我的最后总成绩是26分,全校倒数第一。

呵呵,这就是我在这个家一直拼命读书,换来的成绩。没有人打我,也没有人骂我。我每天躺在床上,不说话,不和任何人见面。漫长的夏天在我的房间里悄悄的结束。唯一能激起我讲话的动力是小川。

小川他告诉我,他再过两天就要走了,学校有去英国读书的名额,他是其中一个。

他走之前抱了抱我,无奈我已经失去了任何的知觉,竟然到最后也没有紧紧的搂住他,让他早点回来。

想想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就要一个人漂洋海外,带着这个家庭承重的寄托和世人应待他的眼光,我为他足足哭了好长一段时间,不知道是因为想他,还是因为、太心疼。

九月份是个开学季,本该是个重新开始的季节,本可以抛开所有的不悦迎接新的同学;我自然不会错过洗心革面,重新定义自己的奋斗目标。

我没能再上以前的那个学校,倒不是学校不收留我,只是齐家的人说,考成那样,进一个不好的班级,不如换所学校。说来也是为我好,那样的成绩,不管是怎样的理由都逃脱不了世人本就冷漠的眼光。想到这样的解释,我只是好笑:我这样的人,怕是以后不管到哪都背负着这样的笑话。

换了学校,我居然还是遇见了熟人,卫沙沙。

报名的时候我就看见她了,她是一个人。我像以前那样待她,还是会对她挤出久违的笑,我很关心她,问她怎么是一个人。

她说她妈妈又病了,这次有点严重,她爸爸把本来的学区房买了,在郊区买了二手房,现在的她,已经开始住校的生活。原来的学校她有点读不起了,所以就选择了这所离家稍近点的学校。

看着她有点发黄的脸色,我把我最喜欢的那只钢笔送了她;她也没拒绝,只是很客气的说了声谢谢就转身去了她即将入住的宿舍。她还留着长长的马尾辫,跑起来依然左右晃的厉害;我在这样的背影里看见的都是对生活的热枕,和她身上一直保持着的青春活力。只是不想,短短的两三个月,我们的生活轨迹都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再见面虽然都还是彼此,却俨然已经陌生了许多。你本从衣食无忧一点点的走向贫穷,而我,本从天真无邪瞬间走向一无所有。

这所新学校虽然和之前那所一样的优秀令人向往,但看上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没有大喷泉,也没有小池塘;教学楼倒是挺多,就连厕所都是单独的一栋楼,即使只有两层,却也足够大,不像之前的,有时候下课晚了,还要排队。

在这个学校时间呆长了就会能真正理解什么叫鱼龙混杂。就我在的那所班级的隔,就有一两个个俗称小混混的同学。一向默默无闻的我,就算已经不是当初的好学生了,也不该和他们有所交集的,无奈我不是上天,不能掌控自己的际遇。传言是有个小混混看上了我,就在我一个人呆呆的在操场上慢跑的时候,在某个瞬间。

本就陌生的人群,我哪能随意就信了他们的话,也就没有理会。但事实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课桌上会放着几颗糖果。那时候的我是不会随意同别人说话的,即使有前后桌我也不和他们交流,我只当是谁的恶作剧好了,便顺手将那些糖果放在窗户的台子上,谁想拿随意拿去。

可能是我的举动有着别人觉得特定的含义,这样只要离开位子又回到位子上的中间,桌子上就会多出几颗不一样的糖果。

我第一次在班级里大声说话是我觉得我的窗台上快要放不下那么多的糖果了。我也不知道那天早晨我哪来的勇气和怒气,随手抓起一把糖果就很问:“这是谁的?”

没有人回答,大家各自忙各自的事,我觉得很生气,倘若有人回答我了,我想我会原封不动的还给他,但是没有人说话,就连他们的表情都是不屑回答的,我觉得是在憋屈,书包都没放下,就把手里抓起的糖果扔在教室外面的垃圾筒里。

第一次扔进去的时候心里极其畅快,后来再回到位子上抓起剩下的糖果的时候正巧被那几个小混混看到了,那个带头的混混看见我抓糖果先是欣喜,再看到我转身出去径直走向垃圾桶,他以狼的速度和锐利一把夺下我手中的糖果,顺势推了我一下,他向我大声呵斥:

“你想干嘛?我们刑哥看上你是你的福气,空哥的东西,不要就说声,没必要这么拽。”

我哪能接受这种无厘头的的指责,朝他们大声喊出来:

“我拽不拽管你们什么事,这种福气谁爱要谁要,你以为你们算什么!”

“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我当然不予理会,侧身而走,他却冲到我面前,拦下我,非要我再说一遍。我哪能依他,又有点害怕,不想得罪他们,就不说话,使劲推开他;他力气实在大,又比我高出那么多,一副要吃掉人的样子;所有的人都来看热闹,我觉得自己都要哭了,一直让自己冲出重围。

后来学了物理才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们都在彼此用力的情况我只要稍不留神就会被推到。而事实上我真的就被他推到了,那种突然一屁股坐到地上的感觉很不好受,还好当时身上背着书包,否则怕是整个人都要平摊在地面上了,那样应该会被笑的更久吧。

最后把我扶起的,是那个送我糖果的小混混。他问那个对我凶的混混:“你干嘛推她?”

“我——,她,她都没把你放在眼里好不好,你还护着她,你看你送的糖果都被她——”

小混混看看我,看看旁边的垃圾桶,再看看我;

“我都送给她了,随她怎么处理。”

然后他就回他自己的班级了。

给我送糖果的人叫赵空。隔壁班的老大,年级有名的混混;因为家里条件超好,所以才会在成绩和我差不多差的情况下还能读这种学校。

而对我凶的那个人叫刑海宽,我们班最能闹腾的小混混;他们还有一个小姐妹,也是我们班的一个小混混,叫何蓝蓝。

糖果事件过后,本来在我们班出现几率极高的赵空很少再见到他了,但他的名字还是经常在我耳边出现。我还是会一个人去跑操场,刚开始是一个人跑的,后来几天,那个叫赵空的就一直在我后面小跑,我想只要不是残疾的男生都可以跑的比我快,怎么他就一直跑在我身后,况且我已经慢的和常人走路的速度差不多了。

他一直在我身后小跑,不超越,也不落后;我能感受到他不轻不重的呼吸声。我有过回头,虽然只是短暂的几秒,但每次回头,我都能看见他在缓慢的倒退,但不一会儿,他又追上来。

我和赵空的故事并不是在这个操场上的跑道开始的。

我们的故事是在学校的图书馆开始的。

学校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就开放了图书馆,一向不和班里人有接触的我只要可以不呆在教室,我都会去图书馆,看书也好,发呆也罢。我知道赵空是跟着我去的,虽然没有明目张胆,但我知道他这种不爱读书的人是不可能开这样的地方;这种推测后来也被证实了,是赵空自己这么解释的。

他说:“我看你都来,以为这有什么好玩的,我就跟着你来了。”

我喜欢去图书馆并不是我学习好喜欢看书,我只看里面的小说,而且是那种长篇小说,每次看小说,我都不会想不开心的事,一心融入到小说情节里面,把自己想象成主人公,想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

赵空说他第一次见我笑就是我看书的时候,说是比我平时板着脸好多了。听到这样明明是夸人的话,我还是不开心的;我没有刻意的对谁板着脸,可能上天就是赐予了我这样一张不笑就是哭的脸。

刚开始我是不同他说话的,虽然他也不主动搭讪我;我和他第一次说话是因为又一次我看书看入迷了,忘了图书馆已经到关门的点了,也没有及时理睬要关门的大叔,就被莫名其妙的关在图书馆里面,连同赵空一起。

当我发现窗外天色渐黑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应该到放晚学的时间了,而此时,俞叔叔恐怕已在校门外等着了。我在拼命拉那要被关着的门的时候有被赵空吓到了,他突然间出现,然后告诉我,门已经被锁上了。

我一见是他,也不想说话,他跑上前来反问我:“刚才那个小老头锁门的时候你不知道吗?”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我以为你是故意不想出去的呢,我就没有叫你。”

“我又不傻,我为什么要故意不出去!”

“那你干嘛不出去,你傻吗?”

“我看你看书看得挺投神的,所以没叫你。”

“你没觉得你回答的不是我问你的问题吗!”

“啊?我等你啊。”

“谁要你等啊?那现在要怎么出去啊?俞叔叔还在——”

“没事,我有办法。”

他的话才说了一半就把我往屋里面拉,虽然我很不情愿,这样孤男寡女又拉拉扯扯的实在不是我的风格;但没办法,既然他都说他有办法了,我只能勉为其难的被他拉过去。

他果然还是有办法的;这里是二楼,他拉开窗户,爬上去,直接就顺着外面墙上的凹凸地方跳下去了。我听见他砰的一声摔下去还是挺害怕的,还担心他有没有被摔坏,又想到自己是不是也要这样跳下去就莫名的恐惧了起来。

一眼看下去,发现也不是很高,就像小时候随村里大一些的孩子从大杨树上跳下来一样。我试着自己的胆量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扔了下去,学着赵空刚刚无所惧的样子爬上窗户,顺着墙上凹凸不平的地方跳了下来。

摔下来的时候是赵空接住了我,可能是我太重了,在他接住我的后几秒,我们就都重新摔在了地上。不算疼,但也是胆战心惊了一次。

他双手撑着地下,不打算起来的样子,看着我,突然笑了起来。我并没有理会他,收拾好散在地上的东西就准备走人。他也站起来,跟在我身后,手抄着口袋,一直在我身后笑;

我不想让他跟在我身后,也不明白他有什么可笑的。就转过脸去问他:

“你笑什么?”

他忍着笑了一会,告诉我:

“我本来是打算喊那个小老头来给你开门的,没想到你自己就跳下来了。”他贴过身来小声的告诉我:“你刚才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个娇弱的小女生,你是不是经常干这个事啊?”

“与你何干?”我继续大步的往前走。

他没有跟上来,只是在我的身后大喊了一句:

“顾桐,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而我,只能在心里面骂他“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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