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最后两个月,我过得实在平静。每天按时上下学,认真读书作业,成绩略有提高是唯一值得安慰的事。我并不能很准确的回答我是为谁而读书,想要读到哪里,最终的目的是什么;我只是告诉自己,我一定要比卫沙沙优秀。
初中毕业之前,我没再去过那家书店,没再去骑车爬山看球赛,偶尔得空了看几本还不错的小说来调节心情;班主任也不怎么找我麻烦,倒是老秦,真是难为他还时常关心我的学业,也关心我的生活,偶尔问问关于父母的情况。
我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提到父母便是满脸的不悦,提到分数成绩就会不耐烦的想要逃离;应该也是整个年级的气氛变得越发的紧张,从来不看书的何蓝蓝也抱着书来读。
“顾井桐,你说我们怎么变成这样了?天天抱着书,看着就觉得累。”
“不挺好的吗。”
“哎,你知道吗?我觉得自从我开始认真起来的时候,我和向俊的距离就越来越近了。”
何蓝蓝还是像以前那样提到向俊就美美的,就好像向俊已经被她征服了一样。而那时向俊正值高三,学业比她繁忙的多,压力也比她大很多他大概也没什么空闲去思考关于何蓝蓝的一厢情愿吧。
向俊是好学生,虽然何蓝蓝家境也不错,但毕竟在性格和品行上天差地别,我时常劝她不要陷的太深,毕竟结局谁都不能预料。
“哎呦你就不要想这么多了,我现在只要保持这样的状态就很满足了。其实每次想到向俊,我整个人就有了力量,不管做什么事都会做好、做完,就像老秦以前说的:效率。”
虽然何蓝蓝一向单纯活泼没良心,但她毕竟也是个女孩子,也有忧郁的一面。
“井桐,你知道吗?我以前从来都不会思考活着有什么意义,我每天就知道自己玩的开心就好,有饭吃,有觉睡,有一帮子朋友,开心了就去唱歌,不开心就去喝酒,被人欺负了就找人去打群架,不爱读书,没什么理想,也从来不会想以后毕业了要找什么工作,有怎么让人羡慕的人生;但自从遇到了向俊,我就不想在这样浑浑噩噩的,我总要在自身上学会创造点什么,开发自己的无限潜能,然后做一个能配得上向俊的女人!”
女人?这个词、我好像是第一次听,便显得格外的陌生,特别是从何蓝蓝的口里面说出来。
什么才称得上女人呢?难道就像她认识的那些每天都化着妆、穿着极其袒露或者怪异,还是就单纯的结过婚生过小孩的?还是、像何蓝蓝说的这样思想变得成熟的会开始思考人生的呢?
这个问题、我会经常拿出来思考,因为我觉得这是个很值得研究的问题;但我从不在何蓝蓝面前说,我怕她会多想,怕她觉得她在我眼里其实并不是入流个好女孩。
不过她又能多想什么呢?自始至终多想的不过是我一个罢了。不管是关于去世的外公,还是关于已经恶交的顾谨生,还是些许日子不见的赵空,甚至父母,齐家的其他人,还有近在眼前的何蓝蓝;他们或许都是单纯的做着自己的事情,而我,却是多虑的把他们未有的想法强加在他们的身上然后来麻痹自己,逃离现实,活在自己给自己制造的世界里去。
初三的最后几个星期,班级里开始流行“同学录”这么一回事了。几乎每个人每天都要写上那么几张关于自己的信息资料爱好留言什么;我记得在那个手机还不普及的时代,同学填的联系方式大多都是家里面的座机号码或者是父母的号码,当然,这样的号码后面总是要打个括号然后备注一下的;但也不是就没有属于同学自己的号码的,比如何蓝蓝。所以我在填同学录的时候,我填的都是何蓝蓝的手机号码。
后来随着中考的日子越来越近,这种填同学录的事件就越发的平常。终止这件事的是班主任。有一次上物理课,一个同学连续填了三四张同学录,有两张的留言栏上面写满了字,老师在分析试卷,一直在黑板上比划着公式什么的,那个同学就一直不抬头;物理老师是个女老师,自然就爱管这方面的事,她不动神色的走过去,盯着她看了会儿,那女同学写的正兴也就没有估计到老师,恰巧班主任又像个壁虎似的趴在窗户边上朝里偷窥,逮个正着。从此着同学录的事件就消沉了下去。
说起同学录,其实每一届毕业班都会这样,从小学便是。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就有了“同学录”这么一说,但写的人很少,应该是还有六年级的缘故。所以真正盛行的是每一届的六年级;到我们这一届时自然也不例外,同学录满天飞。
乡下的学校,学生不是很多,一个年级才四五个班,每个班就四五十人左右,大家相互都认识,女生几乎是人手一本,男生是一半一半。那时候我们都不填联系方式,但总是空着也不好,有些爱玩闹的干脆就胡乱填着,什么110、119、120、123456789、520、7777777等等等等,都有人填过。家庭住址更是千奇百怪,我还记得我填的好多都是自己瞎编的名字,什么老毛家的隔壁,天宫1号,东北老村345号;至于祝福什么的,那就更随意了,可以写的肉麻一点的,煽情一点的,或者就直接写祝你怎么怎样的,再不过就随意摘抄几句好的句子。
想想以前都是美好的日子;现在的日子虽然过得也不差,但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齐家的生意还是没能好转起来;虽然自那次之后,他们再也没提起过,但我能强烈的感觉到他们每天面色的凝重,感受到他们疲惫的身躯。即使所有的一切都不能在恢复到之前的光景,但起码不会惨败到人财两空。
也许是白天再不像之前那么恍惚着过,所以到了晚上就自然的打着哈欠,闭上眼就能进入梦乡;这样也好,我也不用劳心劳力的去思考关于齐家的事业,午夜梦回的时候,还是能听见父亲醉酒撞到门的声音,他还和从前那样,穿着正装就闯进我的房间说是要和我谈心,有时候见我房里熄灯就去小川的房里;小川的房间在我的隔壁,他每天睡得比我迟,他除了校内该完成的作业还有齐家给他的额外任务。有时候睡觉前也会去看他,看他疲惫的脸庞,幽怨的眼神,很多时候,我都会抱一抱他,给我他好笑的事。
“有一次一个同学做了坏事被校长逮到了,然后在周一的大会上批评了他,他呢,一直怀恨在心,有一次晚上他经过校长家(那个校长住学校里面),他看见校长老婆的红内衣挂在绳子上晾,他就伙同了几个兄弟偷了来,然后和国旗对调了。
第二天上早操的时候,好多人都盯着悬在半空中的红内衣看,把校长的脸都气绿了。哈哈哈哈。”和何蓝蓝在一起时间长了,我也开始喜欢讲笑话,但那时候,我只是复制何蓝蓝的笑话然后粘贴给小川。
“再给你说个呗。”
“好,你再多讲几个。”
“有一次,一个市的市长被恐怖分子捉去了(那个市长有点**),恐怖分子说要拿三千万和市长交换,期限是三天,否则就用一百升汽油烧起他。这时候有记者下乡调查,问到一个耕地的老农民:‘大爷,对于这次事件,你打算捐多少?’然后你猜那个老农民说什么。”
“捐一毛钱。”
“不对,那个老农民说:‘我要捐十升汽油。’哈哈哈。”
“为什么、啊?”
“因为大家都不喜欢那个市长啊,他们宁愿那个市长被恐怖分子烧死也不愿意拿钱去救他。”
“噢,原来如此,哈哈哈哈,这个农民真聪明。”
“姐,你怎么会讲那么多笑话?我每次都把你给我讲的笑话说给我同学听,他们都觉得很好笑。”
“真的啊。”
“嗯。真的,我从来都不骗你。”顾谨川在我眼里除了内心的叛逆,一直都是个乖孩子,好学生,再大的委屈、难过、辛劳都会储存在心里面;
我常常把他形容成我们的地球,这么多的污染毒气,总有一天是要爆炸甚至毁灭的;但我从来不敢多想爆炸或者毁灭的结果会是怎样:生病、还是死亡?
“顾井桐顾井桐,跟你说件大事。”何蓝蓝一早便冒冒失失的出现在我面前。
“什么事啊这么兴奋?向俊答应了。”
“不是不是,是赵空,赵空!宽哥说他看见赵空了。”
我把眼睛睁地老大,赵空、好久都没听到的名字。
“赵空?他,现在,在哪?”
“不知道,只是说碰巧看到了,都没来得及打招呼就不见了。有可能,有可能是认错了吧。”何蓝蓝这样从晴到阴的表情就好像是在听别人讲故事一样,高低起伏,让人难耐。
“哦,我还以为他又回来上学的呢?”
“怎么可能,就算他再上学也不可能在我们这个学校了啊。你、是不是很想见他?”
“不是,我只是好奇问问。”
“对了,上次我放在你那的东西还在吗?”
“嗯,你要吗?我一直都好好的收着呢。”
“暂时、不用,就放你那吧。”
“放心,放我这比你放保险柜还安全。”何蓝蓝拍拍我的肩膀便回去自己的座位了。
那些写给赵空的信件,我现在还在写,只是没有之前写的频繁了,我还换了称呼,也开始唤起了“空哥”,总感觉这样或许更亲切些。但是在现实中,我好像就没叫过他的名字,更何况是这样更为亲切点的称呼了。平常习惯用语都是“喂”“哎”的,如果他真的再出现,我还真的不知道该称呼他什么。但我想着,以后还是不要见好了,毕竟也是没意义的人,出现在我这样的人生里面,又算什么呢,徒增伤感罢了。
二模的考试成绩很快就出来了,感觉大家考的都还不错,都在市均分之上,偶有几门偏科也没怎么影响心情。班主任也是心情大好,整个人都显得轻松了许多,不像之前,完胜白雪公主里面的老巫婆。她或许就像先前的老秦,一开始都不招人待见,但细想下来她也就是比较严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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