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游鱼古镇

就那样僵持着，绿灯就要停了，要在短短的五秒钟穿过去根本不现实，聂言兮连忙催促他:“你快过去呀！”

向南其依旧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她。聂言兮想跑过去，三秒，两秒……绿灯停了，变成红灯，她没敢动，他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任由飞速的车辆擦肩而过，有些司机忍不住骂起来他也不管。

车辆开得飞快，向南其像木头人一样矗立在车辆流窜的斑马线上，聂言兮看得心惊胆战，他的行为引来了交警，但是因为红灯又是傍晚，几乎都是下班后急于赶回家的人，被交警叫停下来，气势汹汹地大骂。

聂言兮装作若无其事地挪向被交警拦下来问话的向南其旁边，聂言兮偷偷指了指前面的方向，向南其看到了，没什么表情。

交警问了半天他也不说话，最后看了他的校服裤子和系在腰间看不清楚标志的校服，生气地质问:“你是哪个学校的学生？”

向南其指了指刚刚要横穿马路的相反方向，就是他侧身看着聂言兮的方向，交警下意识地看着他指的方向，耳边忽然有一阵风刮过，向南其已经拔腿跑了，他跑到对面红绿灯提示牌下，随手牵着一个和他同色校服的女生，两人配合默契地往前奔跑，交警下意识地追去，红绿灯已经换了又换，两人已经跳上附近公交车站刚刚到站的公交车，车子一溜烟往前驶去，他弯着腰喘气，愤愤地看着驶出去好远的公交车尾。

聂言兮撑在车窗看着那个交警，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向南其从车窗上抽回看交警的视线，抽回的视线不小心落在她的脸上，温柔的阳光包裹下，她的脸因为刚刚急促的奔跑而染上薄薄的绯红，额头上也布上细细密密的汗珠，细碎的头发被汗水淋湿俏皮地贴额头上，有些凌乱的发丝从扎头发的胶带下掉下来，慵懒地垂在她雪白的劲项间，消失在碧绿色校服领子里。

“怎么你老是被人追啊！”聂言兮喘着气，顺便靠在背后的一根柱子上，手撑着旁边的椅子背，刚刚的激动情绪还没有恢复，责备的语气也带着温软的嬉笑，亮晶晶的黑色瞳孔抬起来。

向南其下意识地别开一直看着她的视线，心里阳光如注:“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好无辜的辩解，明明他自己犯了错还装无辜，这下好了，还带她一起犯错，聂言兮伸手惩罚性地戳他的肚子，肌肉硬硬的，而且还有弹性，触感还不错，怪不得女孩子们都喜欢有肌肉的男生，健康而性感，她觉得好玩，没多加思考，手指不停地在他腹肌上戳来戳去。

一开始向南其任由她胡来，后来他忍不住了，一把捉住她乱动的手指，正好到一个公交车站，司机猛然踩刹车，单手拉着头顶扶手的他身体微微前倾，温热的呼吸扑在她脸上，突然又向另一方方向倾，让人呼吸不畅的一刻忽然消失，聂言兮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脸有些发热，心跳也特别快，默默把自己乱动的手从他温热而潮湿的掌心抽回来，可能经常拿刀提棍的原因，他掌心有一层厚厚的茧，戳得她疼了一下，手乖乖地拉着椅子背，视线也眺望着窗外上下车的人。

但是头顶的视线，像十月最温柔的阳光，轻轻笼罩在她的头顶，暖光下她的发丝变得慵懒而温柔。

公车到站，向南其抓住聂言兮的手腕:“到了。”

聂言兮似懂非懂地跟着他下车，快到终点站时，上下车的人不是很拥挤，但需要排队，他牵着她的手腕，一步一步往前挪，动作习惯而自然，亲昵而熟悉。

聂言兮想起小时候，她走在前面牵着他的手，他慢慢地跟在后面，因为营养不良而瘦小的手，冰冷得没有温度，脸上没有血色，苍白得现在刺目的阳光下都显得苍凉，明明年纪跟自己一般大，却瘦小得只及她耳朵高。

他们张扬的走在人群中，那时候，父亲还是自己心目中的大英雄，因为有父亲在，她天不怕地不怕，别人惹到自己，就用父亲教自己的方式加倍偿还给对方，那时候，她才四年级，却已经成为学校的小霸王，拉帮结派，从那几个孩子手中救下他，也不过是展示自己的能力和身份，但是，后来才知道，那才是她不幸的开端。

幸亏他是她那段不幸中的大幸。

如今，换他拉着她的手，他走在前面，自己走在后面，他已经高出她一个脑袋，平视过去正好看见他不太明显的喉结，他的手也比自己大好多，手心温暖而潮湿，不是那双冰冷的爪子。

她没发现，牵着自己的手臂微微僵硬，像是为了极力掩饰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的窘迫，在心中腹诽:“居然变化这么大，难怪自己一开始没认出他来。”

“小其。”她轻轻地唤他的名字，唇间轻轻飘出他的名字，像陈年老酒溢满唇齿之间，酒香四溢。

“嗯！”酒香溢出，香味散在少年鼻间、耳里，缠缠绵绵，回味无穷，他的回复也与之相互呼应，似鼻间轻微的呼吸。

他们到达古色古香的游鱼古镇，正面一座仿古城墙，城门大开，门中来来往往的行人，通过城门能看见里面热闹的商贩，城楼上红色灯影着笼橘色烛火轻轻摇曳，好像在等待归来的故人。

城墙外静静淌着一条仿制的护城河，护城河蜿蜒流下，有轻微的水流声，河上横卧着石雕拱桥，河岸两边整齐的灯笼，灯笼倒影在河中轻轻摇曳着。

到达目的地，向南其松开她的手:“到了。”

聂言兮眨眨眼，跑上拱桥，惊喜地说:“游鱼古镇。”早就久仰游鱼古镇的大名，以前她就想来了，没来成。

她回头寻找没跟上来的向南其，他正两手插兜，校服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静静地看着他，一动也不动，微长的刘海斜斜遮住一只眼睛，对着光站在光影中，周围笼罩在光晕里看不出表情。

他总是喜欢静静地看着她，她的一举一动、每一个表情对他而言，都异常珍贵，总想把她的一切都留住，看着看着就有些忘自己。

聂言兮看着这样的向南其，有些失神，她站在桥上，他站在桥下，静静地矗立，桥下流水声轻轻淌过光滑的石面，烛火倒影在河中随着流动的水波轻轻摇曳，风不紧不慢从耳畔经过，轻轻一撩，几根发丝微微拂起。

时间仿佛静止，几十秒或者更久后，在身后一片清脆的笑声中她才恍惚回过神来，连忙往旁边侧开身，一对情侣手牵手从她旁边经过，深秋季节夜里有些凉，男生把女生套进自己宽大的衣服里，两人一路打情骂俏，笑声朗朗。

聂言兮后知后觉，自己刚刚站在桥的正中央，拦住二人的去路，两人忙着打闹，都没催她让开，男生好像乘机偷亲了女生一口，女生因此故作生气，两人打打闹闹直到她让开路。

聂言兮脸一阵滚烫，实在太囧了，不知道向南其看见了没有，她偷偷瞄他，他正慢慢地走上来，腰上系着的校服随他的步伐一晃一晃地。

觉得他应该没有看见，她稍微松口气，伸出手朝他挥了挥:“走快点我们去城楼上。”

向南其忽然跑上桥不由分说牵着她的手，然后往前跑，聂言兮还停留在刚刚朝他挥手的记忆里，一系列的动作让她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跟着他跑，微分很轻，轻拂发梢，他身上的校服随着他的动作摇晃，拉头是不是打在她奔跑的膝盖上。

楼道狭窄只足够一人经过，向南其放缓脚步，聂言兮也跟着停下来，他走在前面上楼，她跟着他走。

他并没有送开手的意思，紧紧握住她的手，她沉浸在兴奋中没想起来。

“以后我们可以去参加马拉松长跑了。”她的语调因稍微急促的气息而轻微起伏着，却开心得如同酿出的酒液，醇香而不烈。

“好啊！”他在前面回答，少年声音低沉清朗，浓香甜蜜。

从城楼俯瞰下面，古镇各条小道左右的屋檐都挂着数不清的红色灯笼，各小道的青石板路和屋瓦墙壁映着红色灯光，熠熠生辉，一瞬间仿佛穿越了。

聂言兮趴在城楼上大喊一声，回头看见几个穿唐装的女生从一扇朱门前经过，映在灯笼烛火下，仿若画中走出来的古装女子。

她回头看着向南其:“我们也去弄件唐装穿吧！”

向南其还没回答，已经被她扯着朝楼下去。

古镇的夜市很热闹，虽然他们买的都是市场上常见的食品，但经过包装后就显得很不一样。

绕过两条街道，终于看见一家出租汉服的，汉服唐装本来都蕴藏着深厚的名族文化，聂言兮看着满目玲琅各色各样的汉服，问:“姐姐，你这个汉服怎么租？”

老板是一个三十左右的女人，身材气质绝佳，一身粉白色汉服穿在她优雅的身段上，长发微微盘起，上面斜斜地插了一直梨花白木制发簪，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