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德馨园

2024-03-06 作者: 僵尸不如鬼
第三十一章 德馨园

“言兮算了。”凌原不想僵持,伸手准备把她拉过来,没曾想,冷冰冰的那人忽然往前走,正好把聂言兮和凌原隔断,同时不着痕迹地把手腕从白玫瑰手里抽出来,聂言兮下意识地往后靠一点免得被粗鲁的向南其撞上。

向南其却没有继续往前走,只是停在两人之间。

聂言兮看到凌原也往后退,怔怔地看着向南其,应该是被向南其撞到了,因为他特意往那边挪了下,没撞到自己。

“凌原哥哥你没事吧?”她想跑过去,却被向南其拦住,她有些生气地瞪着他,“你这是干嘛呀?撞到人了。”

向南其幽暗的眼睛看着她,聂言兮倒吸一口气,他总是这样,用一双幽暗哀伤的眼睛看着她就让她没法继续教训下去。

“又没撞怎么样,凶什么?需不需要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白玫瑰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递给聂言兮,“我身上就这么多,不够回头我让我爸再给你打。”

“你闭嘴。”在聂言兮开口之前向南其生气地吼,愤愤地瞪着她,一双眼睛瞪得通红。

“南,南其哥?”白玫瑰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声音颤抖着。

“你滚。”向南其没做任何解释,淡淡地说。

白玫瑰不解,伤心地瞪着不识相的聂言兮和凌原,她也没办法,绕过聂言兮跑到向南其面前拉他:“南其哥,算了,别和这些人计较了,我们快走吧!等一下叔叔阿姨等不及了。”

向南其原本只是不情愿去,此刻越感烦躁,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你自己去。”

“你不去了?”白玫瑰惊讶地看着他,突然沮丧起来,“你刚刚已经答应了,为什么?”

向南其淡淡地说:“不想去。”

然后聂言兮感觉到他忧郁的目光静静地看着她,她相信这不是错觉,因为白玫瑰也惊讶地看着她。

聂言兮无辜地耸肩:“看我干嘛?”

刚刚白玫瑰那番话,原本聂言兮想怼回去的,但是向南其已经帮她报仇了,她除了震惊于向南其对白玫瑰的态度,没那么生气了。

向南其慢悠悠地看着聂言兮说:“陪我去医院。”声音小得有些听不清。

聂言兮:“呃……”不好拒绝。

白玫瑰突然跳起来:“南其哥,你怎么了?生病了吗?我陪你去医院。”

她连忙去拉向南其的手,却被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手就那么突兀地僵持在那儿,心也忽然沉下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向南其静静地看着她,他经常不说话,用一双幽暗的眼睛看着她,里面饱含太多意义,期待,忧伤,让她无法拒绝,却又看着白玫瑰上窜下跳,很担心他的情况。

聂言兮木讷地指了指白玫瑰:“你女朋友陪你……”

“她不是。”他语调轻轻,却如冰冷的雨滴滴落在她心脏上,颤了一下,闷闷的,她回神时,他已经走出去好远,孤僻的背影僵得笔直。

只觉得白玫瑰与他那么亲近,她以为是白玫瑰赢了黑玫瑰,聂言兮把她当他女朋友,想也没想就说出来,没想到向南其会因此生气了。

克宁走到聂言兮面前,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擦着白玫瑰的肩往前走,聂言兮还没明白过来她眼神中的意义,守巢人的其他队员们扛着一副我也看不懂的神情往前走了。

留下一脸哀伤和不甘的白玫瑰和凌原聂言兮三个人,他们三个人站成三角形,都面对面的,场面诡异极了,片刻之后,可能白玫瑰也感觉到了,她气得一跺脚,飞奔着去追向南其。

最后只剩下他们两,聂言兮呐呐地说:“凌原哥哥,对不起。”

凌原眉头一挑,哀怨道:“太忧伤了。”

听他叹气,聂言兮眉头都拧巴在一起:“凌原哥哥你生气了?”

凌原笑笑说:“居然没有人认出我来,太忧伤了。”

原来他是因为这个忧伤。聂言兮突然放心了,笑吟吟地调侃:“原来凌原哥哥也会因为没有被人认出来而忧伤呀!”

凌原说:“当然咯。”

两人正要往前走,聂言兮的手机适时地响起来,她看着来电号码皱眉,凌原一看她的表情,就猜到了。

“又是你刚刚那同学?”

聂言兮苦恼地点头,无奈地看他一眼,继续苦恼地低头接通电话,语气软软的:“喂!向南其。”

“我在德馨园等你。”

“等我?”她疑惑起来,“等我干嘛?”

电话一阵沉默,静得可怕,随之,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声音,竟然……竟然被他挂断了。

“等我干嘛?”聂言兮自言自语,皱着眉头,才想起来,他应该说的是去医院,她呐呐地看着手机。

凌原哥哥好不容易回来,她不想去。

凌原揉揉她的柔软的短发:“言兮……”他欲言又止,他不知道她和那个少年究竟感情如何,那么苦恼却又不拒绝,这一点也不像她。

聂言兮抱歉地看着他:“凌原哥哥对不起,我得陪向南其去医院,要不你先回酒店,等他看病完,我再来找你。”

凌原不忍她那么为难,说:“没事,你去吧!正好刚刚玩摩天轮的时候有点累,我回酒店睡觉。”

聂言兮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这么精神抖擞,哪里像累的人,所以更加抱歉了。

他们分路后,她匆匆拦车赶过去,但是到德馨园却没有看到向南其,打他电话也没人接,聂言兮气得跺脚。

她找了德馨园的每一个角落,她知道他喜欢待在人少的地方,所以她找的地方都是幽暗的地方,没找到他,月亮已经升起来,暮色苍茫,她的心一点点往下沉,耳中传来田蛙扰人心烦的叫声。

又打了一次,电话传来动听的铃声,却让她更加烦躁。

“喂!”待要挂断电话的时候,突然接通了,她很想破口大骂,却又有点害怕他会突然把电话挂掉,怕再也找不到他,语气慢慢变得柔和,稳住了,她方才问,“我到了,你在哪里?”

他报了地方,聂言兮说:“我现在过来,你不许挂电话。”

德馨园一角,那里是一个单独的院子,后院墙面有一道顶上呈半圆形的门,门外的天呈青灰色,一轮浅浅的月亮在青灰色的天幕中若隐若现,从门的上方斜插过来的树枝被暮色染得漆黑,坐在门槛上的少年只给她留了一个黑色背影,清冷孤独、孤傲固执,微微蜷缩着,似已与暮色融为一体。

聂言兮慢慢地走过去,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她怕打扰了他。

只是她在他背后站定的时候,眉头紧紧拧在一起,这小子居然把外套脱掉,只穿了一个背心,对,是背心,露出结实的肱二头肌和肱三头肌,更深露重,他就那么坐在湿哒哒的石门槛上,头顶的树枝开始沉积露水。

耍酷?她有些生气,猛然出手,使劲拧着他手臂上坚硬的肌肉。

向南其因为她突然出手,手臂痛得他一僵,她真的用了很大的劲,因为他痛得想挣脱,却固执地任由她拧着。

谁也不认输,就那么静默地僵持着,露水滴滴答答的从树枝上、石板上落下来,田蛙扯着嗓子叫,时不时听见一声扑通的水声。

聂言兮咬牙切齿地拧着他的手臂,力道却渐渐松下来,又一次她先认输。

他的皮肤冰凉一片,有些潮湿,皮肤上的汗毛微微竖起来。

她咬着牙瞪着他,一方面,他让她抛弃凌原一个人跑过来,另一方便,他居然如此不善待自己,实在让人无法原谅。

向南其慢慢回过头,视线隐入漆黑一片的夜色,聂言兮又无奈又心疼,把他的衣服捡起来披在他肩膀上,准备在他旁边坐下来,向南其突然一把捉住她:“别乱坐,地上冷。”

聂言兮气急:“知道冷还坐?”

她顺便握住他冰凉的手:“今天的药吃了吗?”

“嗯!吃了。”

“还去医院吗?”

向南其:“……”

“不去了。”

聂言兮知道他有家庭医生,根本不需要去医院,偏偏还是跑来了。

向南其突然一把抱住她,用了很大很大的劲,好像要把她揉碎一样,因为他的动作外套掉在地上,聂言兮被冰冷的胳膊嘞得喘不过气,她拍着他的手让他松开,他死活不松,仿佛一松开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言兮,言兮……”他沙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呢喃,一遍又一遍,下巴猫咪般在她劲窝蹭来蹭去,呼吸洒在她耳朵上,有些酥”痒。

听见他无助的声音,好半天,聂言兮才慢慢抬起手,轻轻抚着他僵硬的背脊:“我在呢!在呢!”

向南其紧绷的情绪慢慢放松,轻轻松开抱住她的手臂,聂言兮一得空,浑身舒展下来,对上他阴郁哀伤的眼睛,不忍地抬起手,想要抚平他眉心的褶皱。

“我们回海川吧!回老家,回奶奶住过的地方。那里有院子,有梨树,还有奶奶的小屋。”他的声音彷徨,害怕,忧伤,期待。

他想说:那里有他们的记忆,只有他们,没有别人,不会失去彼此。

聂言兮无声地叹口气,海川,她是回不去了。

那里,有她童年的悲伤,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再回去。

“太晚了,回去吧!”她拽着他的手臂往前走,向南其一动也不动,她根本拽不动。

泄气道:“还想去哪里玩吗?”只要他开心,大不了舍命陪君子。

“老家。”他固执地看着她,他只想把她带回去,只想她记住那些被她忽略了的记忆,那些只有自己记得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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