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着求他们:“你们住手,我跟你们走,我跟你们走,不要再打了,我听你们的……”
她哭得腔调都乱了,那些人红了眼,因为向南其刚才给他们的威严,让他们受到挫败,此刻报仇般不肯停下来。
“……不”突然,一根棒球棍朝向南其的脑袋挥下来,聂言兮瞪大了眼睛,撕心裂肺地喊,想要伸手去挡住,手刚刚抬到他肩膀上,伴随“嘭”一声发出一阵闷哼,鲜红液体从他头上留下来,流在他额头上,从他漆黑挺秀的眉峰滴落在她额头上,脸上,晕出一朵朵娇艳的花朵。
他的鼻子也在流血,好像没有水龙头的水管,鼻血大股大股地淌。
他用力地看着她,好像用尽所有力气,要把她刻在心里,怕一闭上眼睛再也看不见,却又很无力。
她想把流下来的血液推回去,堵住不让它们流下来,一阵手忙脚乱,但是好像一点用也没有,越堵越多,两个人身上全都是血。
打人的人也愣住了,他们没想要人命,但是现在手脚无措。
“怎么办?出人命了。”
个个心惊胆战地看着地上渐渐晕开的血。
带头的人忽然说:“把我们要的人带走。”
有人走过来扯他们。
向南其胳膊被动了一下,撑不下去,闷哼一声倒下去,渐渐地,黑暗向他袭来,他试图再睁开眼睛看看她,却都是徒劳的尝试,在她耳边,嘴角无力启合,仿佛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说,他微弱的气息散在她耳畔,她眼角的泪水和血液混在一起。
接着是车辆汽笛声,棍棒掉在地上的声音,人群逃散的声音,由远及近的声音,各种声音混在一起,逼得她仿佛在密不透风的狭窄空间喘不过气。
抢救室的红灯一直亮着,已经凌晨三点钟,聂言兮逼迫自己冷静,心脏不是跳得从胸口抖出来,就是像压着千斤重的石块,喘不过气。
但是喘不过气还好,她可以像一块石头那样坐在那里,而不是疯狂地在楼道跺脚或者像刚刚那样拿脑袋去顶墙壁,心脏里像有只无形的手在里面挠啊挠,她想把心脏拿出来,扔掉。
可能是薛望给刘阿姨和刘银打电话的,他们惊慌失措,比聂言兮好不到哪里去。
洪蝎的亲信俞伦英不敢靠近她,但是此刻冷得他们几个大男人都受不住,何况是浑身湿透还全是鲜血的她。
俞伦英慢慢靠近,却在距离她两步的距离停下:“小姐,你先去休息,等下有情况我们叫你。”
聂言兮头也不回,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点血色,仅仅是一晚上的时间。整个人憔悴得不行。
她慢慢转头看着俞伦英,眼神空洞得骇人,满腔的愤怒不知该向谁发泄,也不知道发泄之后向南其能不能平安无事。
眼泪不受控制,大颗大颗往下掉。
俞伦英无力,在她旁边坐下来,双手紧握捂在脸上。
洪蝎让他偷偷保护洪蝎的女儿免受伤害,他只想就在洪蝎身边出生入死,替他挡子弹,如果不是他浪费了太多时间,结局定不是这样。
所以罪魁祸首是他。
但此时唯一能做的只有默默祈祷了。
薛望是向南其的家庭医生,也是国际名医,聂言兮几乎是一路跪着求他,直到他和推着向南其的车消失在急救室,她才像被全身掏空的躯壳跌坐在地上。
也不知道那样折磨了等待的人多久,抢救室的们打开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变得安宁了,聂言兮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也不敢去看,隔着密密麻麻的身影看到推出来的车,因为他脚太长,两只脚从车尾处搭出来。
刘阿姨颤抖地看着戴着氧气罩躺在床上的,手脚无措。
聂言兮慢慢起身,慢慢走过去,看到他苍白的脸,没有一点生气,整个脑袋缠着纱布,手臂插着针管,各种管子在他身上密密麻麻交缠,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才没让自己哭出来。
向南其住进VIP病房,有独立卫生间有沙发,聂言兮并没有被高级病房惊艳到,她怔怔地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人,脑子发蒙。
刘阿姨走过来,不敢打扰她小心翼翼地说:“言兮,我守着少爷,你先休息一会儿。”
聂言兮摇头,然后回头看着她:“向先生和向太太什么时候到?”
她的视线太过冰冷锐利,刘阿姨不敢和她对视,说话也不太顺利。
“太太说……说少爷无大碍,就……就不回来了。”
聂言兮猛然扭头看着她,觉得不可思议,这样的话是一位母亲该说的吗?难道向太太的意思是等有事才回来?
刘阿姨气息不稳,头埋得很低,她一直很心疼向南其这孩子,外边看上去,他身穿名牌住豪宅,实际上,他每天一个人孤独地来来去去,几次因为流鼻血差点死掉,亲生母亲打了很多很多钱,却一次都没来看过。
刘阿姨慢慢抬起头,对她说起这几年向南其母亲对他的事,聂言兮只觉得一阵阵心寒。
天沉沉地暗下来,她坐在病床边,没有开灯,房间里只有心跳测仪器跳动的声音和一点点微弱的光。
他身上依旧缠绕各种管子,手腕上有针头,她不敢动他,就那样默默地坐着。
他那用尽最后力气说出的那句话她似乎没听清,但好像又听清了。
刘阿姨带来虚掩的门,里面一片漆黑,只听见心跳测试仪微弱的声音,以为聂言兮出去了,或者不小心睡着了,怕给向南其输液的药水没了,她连忙打开灯,回头看见直愣愣目光空洞得聂言兮,吓了一跳,不过没表现出来,稍微松了口起端着饭盒走过去。
“言兮,你先吃饭吧!都一整天没吃饭了,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也吃不消啊!”
聂言兮抬起眼皮,怔怔地看着面无血色的向南其,她转身吃饭,虽然如同嚼蜡,但她还是把刘阿姨送来的饭完全吃掉了。
刘阿姨有些惊愕,但也高兴,毕竟照顾病人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聂言兮第二天早上正常去学校上课,她旷了一天的课了。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注其他人和事,除了上课,下课就往医院跑。
在医院复习功课,并如常把当天所学的知识讲解给向南其听,仿佛他们还是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复习时候一样。
最近有了俞伦英等人的保护,他们都没有受到骚扰。
克宁他们来探望向南其,被俞伦英的手下拦在门边,俞伦英的手下将他们推出去:“这里是医院。再不走就报警了。”
路九抱着手臂和他对峙:“报警?好啊!报啊!其哥现在躺在医院我们还没报警,你们倒会倒打一耙?”
克宁依旧穿着皮衣,短款紧身皮衣勾勒出高挑的身姿,加上修身装扮,很有气场。她一把推开那个拦住他们的人,那人不满,却又不能对女人下手,他看了克宁一眼,这还是个未成年呢!
克宁鄙夷,却没想闹事,淡淡说:“我们是其哥的朋友,前来探望。”
聂言兮放学回来,看到几个穿着很社会的少年被俞伦英的手下拦在门边。
她见过他们很多次,但却不知道名字,她走过去有些底气不足:“你们来了?”
克宁冷冰冰地看她一眼,往病房走,又被拦住,她恶狠狠地瞪着拦住她的那人。
聂言兮也瞪他们:“他们是向南其的朋友,来看望他的。”
那两个人连忙弯腰退到两旁,路九他们冲进去。
看到向南其的时候,他们都愣住了,克宁眼中有什么就要冲出来,被她一把抹掉。
房间安静得只有心跳侧仪器的声音,越是安静却越觉得那声音刺耳。
克宁突然朝向南其冲过去,路九他们见形势不对,连忙上前拦住她,生怕她气急一把拔掉他身上的那些管子。
聂言兮并不担心她会做什么,她知道,他们不会伤害向南其。
克宁甩开他们的手,愤愤地看着躺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的人,然后一句话也不说,回头就往门边走。
小保着急道:“克宁姐怎么了?”
阿庆说:“不知道啊!”
三个人看了聂言兮一眼,均纷纷离开医院。
克宁只是想脱离哪里,那种让人害怕的场景,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所以下楼梯的时候几乎是奔跑着离去的。
他们风风火火的来,风风火火地去,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聂言兮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忽然心里一暖,总之,还有人是关心他的。
她放下书包坐到向南其旁边的椅子上。
“你们的朋友们看来你了。”她的声音脆脆的,甜甜的,像老家那棵梨树上结的梨子。
“我已经见过他们很多次了,但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呢!”她像是对他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忽然像被什么事挑起兴趣,她的声音带着围观的气氛,“你那个白玫瑰还不知道你躺医院吧!”
她想着,如果向南其是醒着的,一定会在她说这话时瞪她一眼,然后把头扭到一边不搭理自己。
抬头看他,面色平静,她说的话他一点也没听到。
她心里堵得慌,眼睛酸涩得厉害,强忍住眼泪,看着他叹道:向南其啊向南其,你怎么那样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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