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赤

第10章 赤

虽然萧红与宋阑同乘一辆马车，但气氛明显比入京师之时尴尬。也不知这车夫挑选的是什么近道，一路颠簸不停。宋阑扶紧了马车内框才勉强保持住平衡，但不免会身体触碰到萧红。萧红倒是淡然，只是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脸，也不说话，看得宋阑不免又双颊泛红。

“宋公子此次回家是为了准备亲事么？”

宋阑听后脸色骤变，他气得将双手抱在胸前，也不顾车身的剧烈晃动，就随着颠簸的晃动恼着回道，“萧姑娘是有意要撮合在下的亲事么？”

萧红知道他已经气急，却因为他的家中教养不可能立刻翻脸，便继续说道，“我看宋公子仪表堂堂，气度不凡。霍家小姐也是明眸皓齿，端庄贤淑，正配得上你这副俊朗的外表。你二人简直就是天作之合，莫不是天上的月老三世做媒，才能牵出你们这样的红线吧？”

“停车！”马车还未停稳宋阑就跳下马车，身形稍有迟疑，却也没丢了颜面。他已经被萧红气得七窍生烟，只往这林中最深的方向而去。车夫连着唤了他几声他都不应声，倒是萧红慢悠悠地掀起车帘，已看不到宋阑的身影了。

“你这么着急地喊什么？等宋公子消了气，自然就会回来了。”

车夫倒是焦急地不行，“小姐说什么傻话，这里可是参雾林，人一旦走进去了，可就没几个人能活着出来了！”

萧红的脸色已是铁青，“你说什么？这是参雾林？回应天府怎么会走这条路？”

“这……”车夫支支吾吾的样子，已经让她猜到了大概，“是小姐交代的，让我尽量拖延宋公子回应天府的时间，越偏远的路越好，所以我才……”

萧红来不及多想，跳下马车紧跟着也进了参雾林。

参雾林，林中树木多成参天之势，遮天蔽日，不辨方向。没人知道参雾林有多大，边界在哪里，就连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都不敢贸然踏入这里。林中多瘴气，毒物猛兽丛生，凡入林者，无人能生还。

萧红听过不少关于参雾林的传言，如何恐怖，如何阴暗。世人将林中的一切讲的绘声绘色，也就是说曾经有人进来过，还顺利地逃离了这片迷雾之林。她将红绫分成小段，每走十多步就将红绫绑在树枝上，这种方法未必有用，可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宋阑！你在哪！？”林中的雾气弥漫，可能是长久没有阳光的关系，空气中散发着难闻的腐臭。她不知道宋阑具体的位置，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清醒的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她的声音在林中回荡，消散，无人回应。

“宋阑！”她与宋阑间隔不久都进了参雾林，没道理到现在都听不到他的任何声音。萧红想着他们从京师出发的时间，现在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要日落了。一旦入夜，这林中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更糟糕的状况。

她心中少有的烦乱无章，随便选了块还算干净的大石就坐在上面。长箫的坠饰碰到大石，发出清脆的叮咚。她一时无计，只好取下腰间的长箫，吹上一曲平复心绪。

宋阑本是气急，只想在林中散散步，待气消之后再与萧红理论。谁知道越走越深，等他想要回去时，发现来路已经都被迷雾遮蔽，根本找不到来时的方向。乌鸦的鸣叫如噩耗一般在空中四散，能听到飞鸟展翅之音，却看不到任何的痕迹。树高遮天，枯叶蔽日。

“难道这里是……”他自言自语道，“师父嘱咐过绝对不可以踏入的参雾林么？”他心中立刻失了方寸，他当然也听说过关于参雾林的一切，以他现在的本事，想要离开这里难道不是痴人说梦么？转瞬他又想到萧红不是正在林外么，她会不会进来救自己？

空荡荡的林子，大概还栖息着更加可怕的东西。宋阑进退两难，只能怀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希望萧红能找到他的位置。

箫声正巧响起，在林间穿梭，在迷雾中引着宋阑方向。他不知道是何人吹起的箫声，但这周围一定有人。他不再原地等待，而是追着箫声而去，踩过枯枝和腐叶，穿过迷雾荆棘，箫声越来越清晰。

已经可以看得到那人的身影，坐在一块大石上，翘着脚。夜幕降临，日光不能照进的林中居然洒下了月光，月光似轻纱一般覆在她的头发上。她有些失落，放下长箫才注意到月已高升。

“萧红？”宋阑又向她走近一些，月光之下的她美的不可方物，比起两人第一次的相遇，这里的她美的摄人心魄。月扫蛾眉飞入鬓，肤若凝脂璧无瑕，红衣粉黛相应和，青丝墨迹染丹霞。“是你吗？萧红？”

萧红跳下大石，收起长箫，“还好，你懂得循箫声而来，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夜晚的参雾林只怕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呢。”她话音虽落，宋阑却还站在原地，他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着了什么魔。她试探着叫他，“宋阑？你怎么了？”

他越来越靠近她，目光也是柔情。萧红有点害怕，不是胆量上的恐惧，是心理上的战栗。她心里毛毛躁躁地，他靠的越近，她的呼吸越局促，身体也没有平时灵敏。他忽然将她拉进怀里，火热的胸膛对萧红来说是炙热的地狱，可她居然忘了挣扎。

“萧红，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来找我。”他的手抚着她的发，“不要再提起别的人了，我宋阑这一生只想跟你在一起。”

萧红的脸上露出难堪的不屑的表情，这句话对她而言就像是刺进心口的刀子，洒在伤口上的盐巴。她苍白的面容，颤抖的双手，耳边还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

也是一样的谎话，一样的欺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