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死劫

第92章 死劫

“大师若不信，又何必再问第二遍？”

文渊方丈将手里油灯放在地上，自己也卷了袈裟席地而坐。他苍老枯皱的脸上被黑暗填满，他叹气道，“你可知道这里是何处？”

萧红也学着他盘膝而坐，回道，“愿闻其详。”

“所有被少林宣判十恶不赦的罪人都曾被关在这里，这里是黯悔岩，在黑暗中给你们一个悔过重新开始的机会。可是那么多人都不愿呆在黑暗，他们害怕，在黑暗里怕的瑟瑟发抖。不过你倒是不太一样，你不会大喊大叫，也不会试图打破这牢笼。”

“所以大师相信我没有杀徐前辈的事么？”

“我愿意相信，因为你很诚实。”文渊方丈话音一顿，“可是徐靖扬毕竟是武当的人，究竟要如何处置你，还得看向庸向掌门的意思了。萧红，我很欣赏你，也听过你很多的事。这盏孤灯就留给你吧，让你在这黑暗中不至于太孤独了。”

文渊方丈的脚步声越走越远，萧红也看不到他最终走向哪里。她端起油灯，向身后的漆黑照去，一尊佛祖金身庄严立在那里。萧红这么多年从未进过任何的庙宇，也未曾拜过什么佛祖菩萨。可她这一次竟感受到佛祖身上的安宁平和，她摘下鬓边的红花，两指一弹，将红花落在佛祖的手心。

“你说什么？萧红被押上了少林？！”成稷激动地差点从床上摔下来，他抓着成苑的肩膀，命令他一字一句地再说一遍。

成苑示意他小点声，“说多少遍也是一样，萧红被押上少林了！”

“这怎么可能？以她的武功，就算是被众人围攻也不一定会输。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抓上少林了呢？”

“我听带走萧红的师兄说，她是被武当和峨嵋两派联手抓获的，来的时候她身上还带着伤，现在被关在黯悔岩。还听说萧红杀了武当的徐靖扬前辈，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公审了。”

成稷此刻心乱如麻，萧红眼下的状况实在是太过危急，他也来不及多想下了床就冲出了房间。至于成苑，他见成稷匆忙离去，也赶忙回到自己的房间，取出笔墨，疾书后将书信带在身上。只要寻了机会，一定要尽快送到京师尊上的手里。

黯悔岩，在少林后山最不起眼的一个岩洞里，外围地势险峻，只有一条小路可以靠近。在外看守的是成稷叫不出法号的一位师尊，他整日地呆在岩洞外打坐，一日三餐都由寺里的小沙弥送来。他也不说话，也不知能不能说话。成稷从没跟他打过交道，现在站在这里，真是一点底气都没有。

成稷一点点靠近洞口，还得时刻关注师尊的动向，他像个活死人一样就那么坐着，就算成稷已经溜进了黯悔岩，他也无动于衷。

一进到岩洞里，成稷立刻视线受损。外面还是阳光明媚，洞里却是伸手不见五指。他就像盲了双眼，一步都不敢乱动。

“谁？”萧红听到悉悉簌簌的脚步声，立刻举起了油灯，可离得太远，她也只能看到无尽的黑暗。

“萧红？”成稷大喜，他顺着声音的方位一步一步地挪动，终于看到了油灯的位置，才狂奔过去，隔着牢笼看到了虚弱的她。不过两月未见，她像是变了一个人，眉目间被忧愁缠绕，压得她难展欢颜。“你怎么沦落至此？我先带你离开。”他说着就开始找牢笼的锁眼，试图破坏。

“不必如此费事了，这样也是挺好的。”她平心静气的样子真是少见，成稷也被她感染，没了刚才的急躁，坐在地上开始与她闲聊。

“听说你杀了武当的徐靖扬，是真的么？”

她的语气坚决，“假的！”

很少见她如此，成稷转头望着她，她咬着嘴唇，像是恨极了的样子。“那你又是因何被他们抓上了少林？”

“他们亲眼看到徐靖扬死在我的面前，便以为是我杀了他。我怎么可能杀他，又如何下得去手？他对我是那么重要的人，我就算舍弃我的性命都想着要护他周全。可他就死在我的手边，等我醒来的时候他的血还染在我的手上。”她说到最后声音竟带着几分坠泣，是啊，她怎么下的了手杀他，他是她敬重的师父，是救她一命的恩人，是她想要以性命相报的人。徐靖扬的死让萧红生命中重要的人又少了一个，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杀父之仇，她誓要抓住凶手，将他碎尸万段！

她忍住心中的伤痛，继续说道，“武当和峨嵋的人看到此情此景又怎么肯相信我说的话？就连宋阑，我自认为已经很了解他了，他还不是一样抽出剑来对着我，朝着我的心口刺来。”

漫长的沉默在萧红与成稷之间拉开，如此落魄的萧红，没了往日的狂妄与自傲，再也不是那个活在别人口中的侠客妖女。她颤抖的双肩连动她散落的头发，虽然带着微弱的笑声，成稷还是看到了她的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地落在地上没了踪迹。

“我受了伤，又被言许师太和关孟夹击，寡不敌众，最后就被扭送上了少林，然后关在这黯悔岩。”她抬起衣袖擦干眼泪，转头问道，“一直在说我的事，好没趣。还是说说你吧，你为什么会在少林？你不是应该在京师里做你的大官么？”

成稷笑了笑，“还不是为了你的事。你可知道因为你逼得文渊方丈广发英雄帖召开武林大会，我怕他们商量出对付你的策略，只好跟在吴煌奇的队伍里偷偷地上了少林，还被魏忠贤重伤。”

“这事我知道，所以后来商量出了对策么？”

“徐靖扬夺得武林盟主的头衔，文渊方丈和他的意思都是先捉了你，再商量其他的事。可惜如今徐靖扬已死，只剩文渊方丈一人，不知道他能不能力排众议，保下你这条命啊。只怕魏忠贤听闻此讯也会去而复返吧？”

“我如今心灰意冷，就算要了我的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成稷听她这样说，有些生气，敲着牢笼怒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是要寻死觅活的学那些小女子的姿态么？不过就是被宋阑伤了一剑，你何至于此？凭你的姿容相貌，这天下的男儿哪个不是任你挑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