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怀伤独坐到天明

第51章 怀伤独坐到天明

夜里墨翎喝了碗浅容为她炖好的鸡汤，便将浅容赶出了房间。只道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着实不妥，浅容听了笑笑道：“你这模样，顶多是只母狐狸，还是只幼仔，当真叫人撞见，也看不出什么端倪，顶多是以为我一时兴起多养了只宠物。再说，你这要是又出了什么岔子，我还能帮衬帮衬。”

墨翎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斟酌再三，也没让他留在房中。

不过，浅容真真切切是个好脾性，不气不恼，仅是嘱咐几句，便移步去了厢房。

他离开时，月光正柔柔的印下他的背影，他侧头看着趴在榻上的小狐狸，叹了口气道：“阿羽，今夜子时，月宫的仙娥会拨开十方云雾，那时的月华最美不过，你若是身体还好，便起来瞧瞧。”

墨翎闷闷的“嗯”了一声，三条尾巴轻轻一扫，一块抹布飞过去盖住了案几上夜明珠的幽光。

“咳咳咳。”

近日，阿诺咳疾越发厉害，睡得一日比一日少，平时难得睡得安稳，常常睡不到一个时辰就会被自己咳醒。

往日，墨翎便请了一位大夫隔三岔五的来凫屿山一趟，不过，凡间的大夫也看不出天界的病状，抵多是开上几副调养气血的药，哄着阿诺喝了。

可这几日鸳儿照常为阿诺熬药，阿诺也顿顿喝着，但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日渐消瘦，且阿诺精神总有些恍惚，她总望着窗外，望着窗台上摆着的茉莉花，一个人默默念着什么。

一日，大夫把脉后感叹道：“以往夫人身子虚弱，但脉力强健，可如今离上次问诊才几日过去，夫人的脉力便衰竭至此，实属罕见，老夫也是不敢妄下言论啊。不过夫人放心，待老夫回去查遍医术，明日再来。”

说罢，鸳儿便送大夫离开了凫屿山。

阿诺见鸳儿一脸愁苦模样，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榻上，她的手冰冷的毫无血色，指尖刚刚碰到鸳儿，鸳儿便哭了出来。

她扬起苍白的唇角笑道：“你哭什么，还没到该哭的时候。”

“小姐，”鸳儿用袖子抹了抹眼泪，“你还知道打趣鸳儿，鸳儿是觉得小姐的命太苦，鸳儿替小姐难过。”

阿诺笑得更甚，一口气没提上来，止不住的咳嗽几声，鸳儿见状赶紧扶着阿诺，替她理顺气息。

“我命怎的苦了？有你，有思齐，还有……其实很好了，阿齐哥哥走后，有你们守着我，我也知足了。”

她温柔的理了理鸳儿耳边的乱发，淡淡笑道：“还有墨翎。”

“可是，小姐，她是狐妖啊，是妖怪，她假借白姑娘女儿的名义接近我们，还不知道有什么目的呢！”

“但是，她没有伤害我们，这么多年，她要图什么还需要等到我们一无所有的时候吗？”

阿诺说得鸳儿哑口无言，道理都明白，可是害怕是种本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害怕，也是理所当然。

此时，月色正好，墨蓝色的天幕隐隐约约可看到几颗闪烁的星子，鸳儿服侍阿诺睡下，瞧见窗户还大开着，便想将其关上，免得阿诺受凉。

方行至窗前，只听阿诺淡淡道：“不用关窗。”

“小姐，夜里冷，若是吹凉着了，你这身子骨如何受得了。”

阿诺向上提了提被子，苦笑道：“我说不关便不关吧，我这身子我心里有数，再遭也不过如此。”

鸳儿关上半面窗，留下一半让窗台上的茉莉能吸收到月光，嘴上还嘀嘀咕咕念叨着：“哎，要是白羽小姐在就好了，她总有那么多新奇的点子，一定会想办法治好小姐的。”

“阿羽，”阿诺陷入沉思，没人发现，月色朦胧间，一个小猫一般的影子在窗外顿了一下，缓缓的向黑暗处移动。

待鸳儿走后，阿诺一如既往的呆望着窗外圆月，仿佛梦魇般喃喃道：“多年未见，可都安好？”

子时，夜里风起，一阵寒意袭来，窗扉的吱呀声将阿诺惊醒，她起身关上窗，却发现身子舒爽了许多，手脚渐渐温暖，也有了些许精神。

期初她还不觉着奇怪，只当是药物起了效用，还甚是欢喜，抱着思齐陪思齐玩耍。但好景不长，她的身子如抽干了空气一般，迅速衰弱下去，仿佛离了水的鱼儿，医石罔效。

可是，说也奇怪，大夫已摇头晃脑的让她们节哀，就在思齐哭的稀里哗啦的第二日，阿诺又奇迹般的恢复过来，一来二去如此数月，叫大夫都大叹奇迹，道不出个所以然。

“你又出去了。”

清晨，晨光微熹，浅容踏着铺天的云霞回来，正巧逮住一瘸一拐跑回茅草屋的墨翎。他眯着一双凤眼，丝毫不留情的将墨翎提了起来。

墨翎露出尖尖的爪子想要挣脱，就在挣扎的精疲力竭之际，浅容将另只手上提着的鲜鱼，举到墨翎面前，长叹口气道：“耗了这么多神力，肚子饿了吧？”

墨翎嗅了嗅，两只耳朵瞬时耷拉下来，她真的是饿了，恨不得将整条鱼现在就吃掉。

“说了这么多次，你也不听，不过你还算聪明，知道保留一些体力跑回来。”浅容将墨翎丢下榻上，撞的她眼里包着眼泪花，只听她张着狐狸嘴一阵咿咿呀呀，仿佛在抗议浅容的暴行。

浅容勾唇浅笑：“你也知道疼？我以为你是女娲转世，要舍己为人，拯救苍生。”

说罢，浅容抓住她不安分的小爪子，将灵力一点一点的输进她的体内。墨翎渐渐安静下来，她也知道自己有错，不该这么鲁莽，可是她像守护着自己最心爱的东西一般守护着阿诺和思齐，她不忍心看着思齐失去母亲，更舍不得挚友从此消失，纵使她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真的，没有办法救她了吗？”墨翎微弱的声音传入浅容耳中，他抬眼望向墨翎，泪眼婆娑的狐狸眼睛写满了失落。

“没有，你知道，凡人的身体是承受不了太大的仙力的，当初你为了救她，用仙力修补她破损的脏器，可后果便是，她的身体渐渐习惯了仙力支撑，一旦耗尽，便会油尽灯枯，甚至魂飞魄散。”

“我晓得，所以我要弥补我犯下的过错，最起码，最起码让她看着思齐长大啊！”

浅容放下手中的菜刀，分外轻蔑的笑了笑：“阿羽，你何时才能长大，以前的你，绝对不会这么可笑。”

墨翎身子一震，双眸死死的盯着浅容，他的嘴角上扬恰到好处，完全看不出是喜是怒，只是，他说的那个以前的她，是谁？

被浅容莫名其妙“吼”了一顿后，墨翎两日没有理他，她知晓浅容接近她绝对是不怀好意，只是她一直没看出来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近日她常常梦见不熟悉的画面，冰天雪地的山谷，倚山傍水的宫殿，那片挂满银铃的竹林，还有两相似的背影。

每每梦到深处，她都会流泪至醒，她能确定那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梦，仿佛记忆一般能深刻在脑海了，只是太过零碎，她无法拼凑在一起。

会不会是另一个人在召唤她，想让她做些什么？

此时残月还挂在树梢，墨翎抹净眼角的泪水，披了件外衣，坐在门前的台阶上。

“又被梦惊醒了吗？”浅容不知何时站在她背后，他并没有藏匿自己的脚步声，所以他的出现墨翎并没有多惊讶。

“怎么，浅容公子似乎对我的梦很感兴趣？”

“的确，神仙一般是不做梦的，你这么容易做梦，我还是第一次见，当然要稀奇稀奇。”

墨翎微恼：“好奇害死猫，你莫非也想死的不明不白的？”

“非也，我也不是对所有都好奇，除了你。”

墨翎轻蔑一笑：“没想到浅容公子爱好如此独特。”说罢，她便拢了拢外衣，转身朝屋中走去。

“难道你不求我救陈姑娘吗？或许你求求我，我能帮你。”浅容站着月光下，长发披在肩头，遮下了他一半的神色，只看着他一颗黑眸光影闪烁，仿佛在希冀着什么。

“是吗？我也想求你，但是我没有可以和你交换的东西。”墨翎转身锁上门，独留一个萧索的身影，立在清冷的月光中。

(本章完)